不期而遇之後,王品親自出馬來了,給平果送來了一張優惠卡,說:“您,太辛苦了,又不能常迴家,累了髒了就去我那裏放鬆一下、清洗一下、按摩一下吧,保證讓您疲倦而來,滿意歸去,最重要的是,讓您神清氣爽繼續好好工作。”


    因為之前林翔有電話介紹過來,平果也便明白了,自然很高興,因為她和女兒確實需要有一個地方清理自我。特別是一到冬天,真是沒地方洗澡呢。


    現如今,公、檢、法,誰不吃點、拿點、沾點別人的好處?


    在哪玩說哪話,隻要不犯原則性的大錯就行。


    防微杜漸?好吧,您就不要在世俗世界裏好好地活著了,平果自然是有分寸的,至少她自己這樣以為的。


    所以,平果當然去王品的洗浴中心。


    但是,幾次以後,還就真的不敢再去了。


    因為在那裏,平果母女倆得到了太盛情的照顧:毛巾、香皂、洗發液等每次白送;玫瑰浴或牛奶浴之後,由專門的按摩小姐為你搓背、擦鹽、推奶,然後再全身的推拿按摩;走時可以穿上溫暖幹淨的名牌新內衣褲或是洗滌幹淨的舊衣褲。


    如此這般地奢侈,令她頗為受用不起,可又如同吸食大煙似的,流連忘返,直到過春節,王品親自送來一個內裝五千元人民幣的紅包,號稱”多謝一年來的關照”!


    平果真心的怯了,毅然絕然地拒絕了。


    她不認為自己關照過他,隻是再沒有去清查過而已。


    也不是不去查,而是無人要求,也是時機不到。


    平果決心,從此,堅決不再帶著公主去那裏洗澡啦。


    王品並不顯得惱怒,他們偶爾碰見,彼此仍舊喜笑顏開的。


    但平果心裏明亮:徹底得罪他了!


    經常平果能從巴特爾或朋友那裏,聽說王品背後是如何數落她的,甚至編排緋聞故事等等,她一笑了之。


    是非人說別人的是非話,總是有板有眼的,刻意的壞話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一定恨你卻習慣於使用那張不變的大嘴,不然就難受的是非人,尤其是某些男人女人。


    王品就是這種人。


    平果自然也不會告狀給林翔。


    現在,林翔所托王品的事當然顯得很重要了。


    平果找所長,將初步詢問、訊問筆錄仔細看了一遍,心裏有了對那個拒絕外出的女孩子的同情和欣賞,天秤的籌碼落在心頭,但平果認為自己絕不能為王品複印辦案材料的。


    下一步如何處置?首先尚需查找當時在場的其他證人,錄取證言,由於無人能證明女孩的說法,可以先讓她去做法醫傷情鑒定。


    所長顯然已經接聽了幾個從市委、市政府和上級公安領導處打來的電話,微妙地指示:要重視、要公正處理。


    現在正好見平果過問,立即順水推舟,燙芋頭甩給了她:“我抓好外賓的接待工作,你負責消化處理此案。”


    平果知道,最得罪人的事就是不大不小的輕微傷害案的處置,尤其是幫派體係間的爭鬥,最壞的結局不過是,被處罰的當事人或被拘留或罰款,再加上點賠償,根本不傷他們的皮毛。


    可是,這卻是特別牽扯派出所民警的精力和時間並消極影響社會關係的案件,因為問題大就大在城市的幹部和商人,誰不在場說場?在商言商的?誰沒有幾個上流社會的親朋好友?誰不在意自己的麵子?


    錢!命!都可以不要,聲譽是絕對不能失掉的。


    平果周旋在正義與林氏兄弟之間,左右為難。


    她知道哪方麵都不能平靜下來,不會徹底淡漠這個案事件的,但平果又是誰都不能得罪的。


    怎麽辦?


    ……拖。


    拖拖拉拉的讓他們雙方筋疲力盡、精神萎靡、思緒平穩之時,再快刀斬亂麻處理。


    不過,這樣也很冒險,因為搞不好雙方都會徹底得罪的。


    人活在世,誰又樂意得罪小人呢?


    “不要以為派出所就是一個正義的化身,其實,它又能怎樣呢?”平果想起了林飛這句話,想不到這個時候顯得還蠻有智慧。


    “一對一的案事件,又是輕微傷的民事糾紛,哪裏存在什麽正義和原則?不過就是被迫進入了一個自貿市場而已,大家一起討價還價,誰首先想息事寧人,誰就必須準備吃大虧。”林飛曾經的感喟,成了平果處理治安案件的法寶啦,平果特別震撼。


    要說,派出所的原則是:基本調解得雙方情緒平穩,社會和諧便罷。


    平果他們如期地接待了外國考察團的訪問。


    座談會在親切友好的氣氛裏進行了60分鍾,本來預計是半個小時的。臨走時,外方團長直朝她豎大拇指:“中國女警真了不起!你們還有像你這樣的年青、美麗又博學的女警官嗎?”


    ……她很是驕傲和自豪。


    瞥一眼所長,他正往下撇了撇他的嘴角……不服氣也沒辦法,外交場合當然是女性占優勢。


    何況她身穿警服,配戴與所長一樣級別的二級警督警銜,當然颯爽英姿、精神抖擻的。


    省、市外辦的領導也交口稱讚:“你倆是黃金搭檔,迴答問題時彼此配合得很默契、幽默、機智。”


    三天時間裏,平果僅僅休息了六個小時,卻得到了最好嘉獎成績,為中方女警爭得了榮譽,她不是不欣慰的。


    大家都很興奮,局長說:“為了慶祝建國以來,我們公安部門最基層,第一次外事活動的圓滿成功,我宴請大家!”


    凡是這樣的招待宴席,埋單的,自然都是派出所。


    平日裏,凡是這樣的招待,所長一向是極不情願甚至想盡辦法轉嫁給他人的,但今天所長一臉的燦爛。


    當然不怕出錢了,林翔剛剛又給所裏讚助了三萬元錢,加上所裏借考察團之機打報告請市財政局計劃外撥款的三萬元,足夠五十八名警察派出所運轉三個月的了。


    但是,這種時候,能收下林翔的捐助嗎?畢竟,此時此刻,尚有與他有關的案件在派出所等待處理呢?


    所長說:“怕什麽,出不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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