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黯的房間,似乎一直無人,始終黑魆魆的。


    無人,卻也讓平傃守候了一夜,憤怒又靜默,絕對的磨練一個人的意誌力,直至黎明,東方有了些微的魚肚白。


    躲在角落裏的平傃,聽到過隔壁那間誤進的屋門,開過,又關上,然後便無聲無息,貌似平安無事了。


    等候殺人魔現身的漆黑夜色裏,平傃恍恍惚惚極了,還蠢蠢地一個勁地迴想剛剛的驚心動魄。憤怒還是亢奮,屈辱還是銷魂,說不清道不明,但至少,確實是有那麽刹那間,——那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味、一份很男人的霸道以及一絲很強硬的酥軟。


    這種滋味,讓她不得不極力憶念起很久遠很悠長的過去。


    初心。初戀。失憶了,不知道曾經是否有過。


    但像所有人有過第一時一樣,都有被給予的震撼吧,那一份男人所賜予的強悍滋味,銘刻記憶在了平傃腦海裏。


    隻是,之前的之前,平傃從來沒有過記憶中的初戀男友,除了郅琸,事實上,的的確確就是,至少一直以來,平傃確認的初次交往的男友,就是郅琸呀。


    也許——那些個碎片,來自平傃靈魂深處的,像淅淅瀝瀝的,貌似飄過的零星小雨,就這樣,奇奇怪怪地浸潤著她的波濤洶湧的腦海好了。


    平傃感悟到了一份生命密碼的博大精深。


    好在多年刑警生涯的素養,讓平傃還能夠冷峻地堅守一根筋,密切關注著一六零叁房間內的動態,等待著時機,但是,房間內始終寂靜無眠,宛若遁入空門。


    天大亮了,看到清潔工已然入室了,平傃也跳進了大酒店的一六零叁房內,仔細一清查,才知道,原來殺人魔真的一夜沒出現。


    房間內,一塵不染,潔淨如始,顯然未曾有人入住過。


    可是,清潔工說:“剛剛,接到了總服務台的通告,說是房間客人結賬啦,買單走人了,我才進來服務的!”


    平傃立刻趕到總服務台,查一六零叁房間客人情況。


    總服務台姑娘說:“一個澳籍華人,叫塗蝶,尚未結賬呢。”


    平傃急了,厲聲詢問道:“那,為什麽清潔工進去打掃衛生啦?”


    姑娘立刻拿起對講機唿叫,卻沒了迴響。


    那個清潔工呢?


    平傃馬上再返迴一六零叁房間。


    果真,人去樓空。


    唯獨不一樣的地方,或者是缺失了東西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敞開了門的大衣櫃內的密碼箱,裏麵空空如也啦。


    平傃一拍腦袋,那個悔呀!有同夥作案呢!調虎離山計呀!


    查遍了大酒店的清潔工,都說沒有見到過,一個個頭超過了一米八的清瘦女人一樣的清潔工。果真的,調虎離山計。


    再查一六零貳房間的客人,卻被告知,人早已結賬走人了,真真的,人去樓空。原來,在一六零貳號豪華總統套房內客居的,是個妙齡美女,名為李婲,香港女人。而且據說,一大早,人家便結賬,趕飛機迴港了。


    隔壁一六零叁房間,確是一個叫做塗蝶的商人預定的,確也未結賬。


    殺人狂就是塗蝶麽?


    線人連連搖頭,說我的人僅知道殺人狂的綽號,是個打過仗的,但不知此名是誰。


    未結賬,說明還有可能返迴來。


    警方嚴密監控了一個月。可這個叫做塗蝶的澳籍華人,卻再也沒出現過。所留的複印證件號碼,在g省外事管理中心並沒有備案。


    協查通報得知,全國名叫塗蝶的,唯有g省內的沱濘小島上,有一位著名的軍界成功人士,與之重名重姓。


    而此名為塗蝶的人,在當地,唿風喚雨的,大名鼎鼎。


    有一天,突然入了部隊的勞教農場。


    現如今,正在被羈押勞教。顯然,這個人沒有前來通海市作案的機會。


    平傃不甘心,又按圖索驥,查詢沱濘小島上的這個塗蝶的原籍,在一個盛產當歸的地方,隸屬太行山脈一係。反饋迴來的信息,也是說,其人自幼當兵,現正在部隊服役。


    調查走廊的監控錄像,也始終未曾見到疑似塗蝶的男人,出現在鏡頭裏過。


    疑案擱淺。


    幾個月來,平傃焦頭爛額。


    冒犯自己的威猛男人到底是誰?平傃自己一個人多次往返案發現場,期冀有所斬獲。


    直到有一次,大酒店女服務員模樣是笑吟吟的,聲音卻是冰天雪地的,說:“平隊,說過多少遍了呀。李婲小姐的房間裏,從來沒去過男人,有監控錄像為證的,我可沒有說謊話吧?而且,告訴您多少次了?李婲她就是,一個人預定的,一個人入住的。入住了三天時間,我從沒見過有什麽男人來找過她。更沒見到過什麽男人,出入過這個豪華總統套房。”


    平傃不禁失魂落魄,默默走了。


    那天,執行任務和她作為女人都慘敗了。


    平傃無法原諒自己,迴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然後,平傃豁然頓悟。


    原來,初夜,她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初夜,就這樣被毀了!


    短褲上遺留的撒落著的一片片鮮紅,就好像火紅火紅的木棉花,開在了她的內褲裏。


    欲哭無淚。無處發泄。窩囊醜惡。憤恨惱怒。心底裏,開始淌血。平傃無法描述自己的情愫。


    她隻能先用飄著濃鬱玉蘭花清香的夢幻香皂,塗抹了一身的泡泡,再用搓澡巾,擦了又擦,搓了又搓,一遍遍清水淋過。又抹了檸檬沐浴液,擦了搓了清了。再擠出牙膏一長條一長條,彎彎塗在搓澡巾上,一次次一遍遍地擦洗著全身,尤其私處,狠狠地惶惶地恨恨地。


    依然不能釋然,好吧,那就去死吧,齷齪到了如此地步,也惟有殺死過去才可以絕地反擊,那就賭一把生命吧。


    平傃毅然準備吞下六十片安眠藥。卻不料,遲疑不決中,迷迷糊糊中,她的狀態,被母親發現並留心啦。於是,她隻好如數上交了安眠藥。母親基本上寸步不離她的左右。


    每天被母親盯視下的平傃,最後隻好做出了保證,發了誓,才算走出了母親的視野。


    但羞恥、憤怒和屈辱,依然存在於心靈深處呀,平傃覺得無法釋然。


    可再深切的羞恥、侮辱與損害,也隻能靜默著隱忍著悔恨著,讓心在疼痛中落淚。


    淚若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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