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又悔不當初的犯罪嫌疑人費華被兩個刑警小夥押迴了牢房。


    平傃馬上又填寫了個提審單子,儼然要“提審”平緯一般。不要以為正常情況下,可以這樣做的。按照獄規,不是主審單位,是不得提審的。


    在看守所的審訊室裏,昔日的戰友們再次見麵了。其實,這確是一種不被允許的走後門行為,但平傃確確實實是豁出去了吧,偏要上火山。


    平傃精心地給平緯帶來了一隻燒雞、一瓶啤酒。


    另兩個刑警小夥給他帶來了一條煙、一瓶白酒。


    平緯哩哩啦啦一走進審訊室,黑胡子拉碴的肅穆臉終於繃不住地裂開了,嘴巴也撅起來,又漏出了牙,滿足地笑了,一臉的幸福模樣,說:“我說你們太棒了!你們,我說你們怎麽知道我饞死了?嗬嗬,不過,我說你們想叫我被罰呀!我說白酒呀——”


    但他的話語都沒講完呢,恐怕口水已經流滿了口腔了吧?因為他馬上一點也不顧及臉麵,已然一把撕開了燒雞的大腿,狼吞虎咽地就啃了起來,兩個腮幫子填塞的鼓鼓的,嚼呀嚼,很香很香的樣子。


    突然,好像被噎住了似的,吞了幾吞,才終於咽下了一嘴的雞肉。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唉,人啊人,真的就是飲食男女。平傃不禁更加憐惜起來。


    平緯依然不管不顧,隻顧自己大快朵頤,時不時被噎住,時不時還需要使勁往下咽一下食物。


    平傃笑說:“別急,都是你的,我們有時間等你吃完,慢慢的。諾——還有這倆小夥子讓你品嚐的茅台酒呢,喝幾口吧!”平傃從來不會自己喝酒,但是她明白中國的白酒以國酒茅台為最佳。父親在世時,就時不時呡上兩口茅台酒。那時候,家裏常年備得有八塊錢一斤的散裝茅台酒,據說,是父親退役迴老家尊意市戰友贈送的。隻有節假日或者有朋友來或喜事臨門時,父親才會開啟一瓶瓷罐的茅台酒。所以,當刑警小夥子們詢問她的意見時,她斬釘截鐵地說:”當然要送給平大隊茅台酒了!”是的,她清楚,平緯與她一樣,中意茅台酒。(那時候的茅台酒,不過幾十元一瓶喔嗬嗬)


    隻見平緯騰出口中物,伸手接過了茅台酒瓶,對著茅台白酒的瓶口,笑了笑,搖了搖頭,便將頭一直追隨著手中瓶子,往上往上,甚至不得不徹底仰起頭來,才能順暢地喝起小溪一樣的酒水。酒水流入他的口中之時,也是平傃他們飽嚐香氣之時。不一會兒,滿屋子的醬香味,便醺得平傃的臉色緋紅起來。


    看到大家都傻了一般地盯著自己看,平緯又樂了,嘟嘟囔囔地說:“嘿嘿,我說——我說你們剛剛抓的大學生,對,就是剛剛審的那家夥,就在我隔壁房間呢。是殺了人了吧?”


    平傃說,你吃,我講。然後,便告訴了他關於男大學生殺人焚屍案件的詳情。


    平緯摸了一把嘴,打了一個梗,說:“我說你們辦的那個殲屍案件的犯人,就在我這個牢房裏呢。四號。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我感覺,他沒有徹底坦白交代。他的罪行不止這些個的。你們還要繼續擠,真的必須要深挖,絕不能輕易地放過他。”


    平傃微笑了,她就是喜歡、欣賞和佩服平緯這一點,人都在牢內了,他還以為自己是刑警大隊長呢。這般反客為主,指導他人辦案工作,這說明,他的精神狀態已然恢複到位了。


    平傃笑嘻嘻問道:“嘿——,我們平大隊又打雞血複活了吧?才啃了半隻燒雞好不好?嗬嗬——好吧,您說說,這個四號,哪點讓您覺得他老奸巨猾了?他還深藏不露的罪行之疑點在哪些個地方?”


    平緯一聽,立刻不吃了,用濕巾擦了擦嘴和手,撕開那條煙,拿出一包,撕開個小口,右手將煙盒往上抖了幾抖,一支煙便露出來了一截,他左手抽出,右手將煙盒往那兩個刑警小夥麵前一丟,又拿起打火機,嚓——一聲,低頭,就著火苗,點著煙,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悠悠地長長地往天空吐出了一口濃濃的煙絲。


    這些煙絲,特別聽話,個個爭先恐後地力爭上遊地往天空中飛呀飛,一圈套著一圈,青絲淼淼,緲緲漫漫。然後,眼睛朝平傃這邊看了一眼,但是似乎並未渴望看見平傃,眼神就飄落在了自己的煙頭火星上。


    平傃心想,壞事了,肯定是觸及了平煒心靈深處的私密點啦。是的,此時的平大隊一定在內心深處為自己留存著最後的一絲東西。那個東西,應該就是一個詞,兩個字,名為:“尊嚴”。


    卻被平傃不小心傷到了,雖然她怎麽會是故意的呢?平傃立刻走到平緯身旁,想拉住他的袖子,說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已然遲了。這個時候的人兒,恐怕最在意自己心中人的話語啦。不經意流出的東西,才會是真心實情的東西。精明的平緯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隻見他一言不發,埋頭彈了彈煙灰,將煙頭放入嘴內,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從鼻子孔中吐出一些青絲,直衝衝地,兩道痕跡。然後,一甩頭,揚起來,下巴朝前一伸,嘴角兩邊一拉,舌頭卷起,一股來自腹部丹田的力量吧?把那些一圈圈地青絲,變成了魂牽夢繞的情絲麽?


    平傃眼睜睜地看到,空氣中有一個正在跳芭蕾舞的漂亮姑娘,一腿蜷著,一腿的腳尖頂著地,旋轉著旋轉著,一圈後,蜷著的腿,緩緩地漫漫地蘇展開來。


    舞者,很快,煙消雲散了。


    平傃和兩個刑警小夥子目瞪口呆。這次第,恐怕不是百十條煙可以練就的吧?這是平大隊何時練就的功夫呢?


    平緯又彈出一支煙,抽了,又一個芭蕾舞者,生機勃勃、激情迸發之後,消失了。


    然後,平緯又抽出一支煙,如法炮製了一番他的不同凡響。


    平傃終於忍不住了,奪過了煙盒,說:“我不是故意的,你幹嘛這麽敏感!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請你告訴我們,四號的疑點在哪裏?”


    平緯盯著眼前的煙頭,並不抬頭,低沉又淩厲地說道:“我說你們,迴去就要查一下,四號的真實身份,首次作案與再作案之間的時間段,以及所有去過的地點,再與他去過的地方發生的大要案核對一下,就可以查清他了吧。”


    平傃笑了,衝過去,一把抱住平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觸不及防地親密,讓平緯臉色緋紅起來。


    好在另外倆刑警小夥子也撲過去,如法炮製。


    於是,平傃的尷尬,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平緯的疼痛,似乎也不複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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