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過去了,春去夏來。


    一個陰雨綿綿的上午,也就十點鍾左右,一個女孩闖入刑警大隊,說是來報案的。


    她氣喘噓噓的,有點羞澀,有點難堪,卻很堅定地說:“我被人非法拘禁了三天三夜,我要報案!真的,我被限製人身自由好多天了。剛剛終於逃出來了。”女孩顯得很冷靜、很淡然,好像在述說別人的事情似的。


    平傃對她說:“請去派出所或者分局刑警隊報案吧。”


    女孩有點驚詫,很難理解一樣,說:“你們——不就是刑警大隊嗎?”


    平傃告訴她公安部門分工也是特別細致的,有著很大區別的,並告知她,這樣的案子,應該由派出所或分局刑警隊來負責。


    “您——快去那兒,報案吧,我們這裏,隻接手特大的兇殺和惡性案件。”平傃熱情洋溢地詮釋道。


    女孩起先還迷惑、不懂、茫然,繼而一下子變得隻剩下了激動、悲憤和惱怒了。全無了一點點羞澀,不僅展示給平傃看她的胳膊上和腳脖上的淤血與傷痕,竟然還當著聽到喧鬧聲就趕過來的刑警小夥子們的麵,一把撕開了她自己的衣服,讓平傃震驚並憐憫的看到:她那嬌小潔白的身體上,居然有數十個已然爛紫、淤青的圓圓煙頭熏燙的痕跡!


    女孩歇嘶底裏地喊叫:“我是蒿昊的學生,我就是……就是要到你們……你們這裏來告他,他不僅剝奪……剝奪了我的自由,還……強行——侮辱了我。我,——我知道——霍芫的秘密!叫你們的大隊長平緯來,我要……我隻要見他!”


    突然聽到平緯的名字從女孩嘴裏唿叫出來,真嚇了平傃一大跳。


    難道平緯也有點什麽?


    平傃慌忙跑去尋覓平緯。


    女孩的哭鬧,早已快速的引來了眾警,大家圍著她議論紛紛。平傃也很快招來了平大隊。


    一聽說,那就是平大隊,女孩淚眼婆娑地直盯盯地看著平大隊,一聲也不吭了,隻剩下抽泣了,似乎是想強忍住委屈、悲憤和哭泣聲。


    陰沉著臉的平大隊也一聲不吱,默默的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屋門後,又打開來,叫上女警平傃,才一起共同在他的辦公室裏,密談。


    真的是密談。


    平緯等到平傃走進了屋門,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再將門鎖推上,居然還按下了別門的小按鈕。平傃感覺太詭異了,這個人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刑警大隊長平緯麽?平傃簡直不敢確認了。


    平緯說,說吧,隻有我們倆可以聽到您的秘密。請講吧?


    女孩子卻哭泣起來,泣不成聲……


    平傃有了很濃厚的悲憫情懷。是的,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案件就是男女之間的事情,尤其是一對一的案件……取證艱難是一說,最為嚴重的問題是這是涉及極度隱私的行為,一旦上升到了案件程度,女方大多都是不堪忍受各種私密性問題的不斷訴說控訴的磨礪,而中途放棄的。因為一個案件走到最後,是需要曆經公安、檢察院和法院工作人員一遍遍的調查取證與詢問的。


    平傃先遞給她一張紙巾。


    女孩接過紙巾,擦了一擦淚水、鼻涕,又扶過了一縷飄落眼前的頭發,才平靜地接過平傃遞給她的一杯水。她將水杯,放到嘴邊,貌似根本沒有接觸到牙齒,就又放下了水杯,清晰而冷靜地開始敘述。


    她說:“我叫楊惠,今年大三了,一直在警官大學讀書,郝昊的學生。


    過去,我感覺得到蒿院長對我的特別照顧,我以為他憐憫我是從貧困農家出來的女大學生,才會對我這麽好。


    有時候我實在太困難了,他就會硬塞給我點錢,說是讓我補充營養。我發自內心地感激著他。


    最近一段時間來,尤其是霍芫老師去世後,他待我更好了。


    那天,他說叫我去幫他騰抄同學們的考試分數,我一點疑慮都沒有的去了。


    路上,他說,他這段時間一直自己一個人在外麵租房子住,為了給女兒留出空間學習,因她要申請英國的博士了。


    我隨他到了一個都市村莊裏的一家有二層樓小院的房子裏。那一層樓,黑黑的狹小的走道盡頭,就是蒿院長租的房。


    我很可憐他,一個警官大學的院長,居然住這種房子!看來,一個男人,真是不能沒有女人呀。


    當時,我決心要好好對待我的這個恩師,哪怕僅僅是給他當個保姆呢。


    當然,我也有私心的,我崇拜他,更希望他也像我崇拜他一樣,喜歡我。甚至,我願意嫁給這樣的學術專家。


    所以,我很高興地進了他的房間。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一進屋,他就一個轉身,就死死地抱住了我。


    嚇了我一大跳,但是,我沒有反抗。因為我願意和他好。


    他很瘋狂,一下子橫抱起來我的身體,把我往大床上一丟,猛撲上來……甚至——


    一開始,我沒有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也沒有反對,但是,後來我很疼,我才恍然大悟了。


    他什麽都沒有說,要和我做那件事嗎?那怎麽行呢?我是農家孩子不假,但是我也是有尊嚴的女大學生呀。


    我開始阻止他,我不要現在就和他突破那道界限。


    我的抗爭,居然惹惱了他。蒿院長瞬間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兇煞惡毒至極。他跳起來,一把拽過來一塊毛巾,硬塞進了我的嘴巴裏,然後把我的雙手和雙腳綁在了床沿的木框上。


    他根本不管我是否哭泣,是否樂意,他隻顧自己。


    我還是個姑娘呢啊,之前,我從來沒有和別的男孩子拉過一次手,更不用說……我是所謂的真處女呀!


    我大哭,可是我發不出聲音來;我亂踹,可是我被這個禽獸捆住了,一動也動不得。我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答呀。嗚嗚——嗚嗚——


    那時候,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我怎麽會對這個衣冠禽獸有了一些情感呢?嗚嗚——嗚嗚——


    那一夜一夜間我昏過去又醒過來,直到第二天中午,他醒過來。


    他一拿掉我嘴巴裏的東西,我就大喊:我要告你!


    他一下子將我的嘴巴又堵上了。


    他說,膽敢告我?借你個膽子吧!霍芫比你有本事吧?她老公還是刑警大隊長呢,更比你有能力吧?哈哈——哈哈哈,他們都奈何不了我,就憑你?還想整倒我?沒門!


    我這才知道,原來霍芫也曾經被淩辱過!


    然後,那個禽獸就走了。


    到深夜,他才迴來。


    他告訴我說,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他說,同學老師們都知道我家裏人出事了,我請假迴老家了,要十天後才能迴來。他遊說我,說隻要我像霍芫一樣老老實實跟定他,他會好好待我的,會給我一個城市裏的家,會留我在學院工作,前提是跟定他五年,更不準告發他。


    我堅決搖頭,不肯答應他。


    他用煙頭薰我,我還不答應。


    他用燃燒著的煙頭深深地燙……疼得我呀,但是我就是不答應!


    他強迫又燙熏,直到第二天天亮。


    昨夜,他再迴來,我變乖了,我說我可以不告他了,但是他得答應我,和我結婚。


    沒想到這個壞家夥狂笑起來,說我連霍芫都不給與婚姻的承諾呢,憑什麽給你?


    本來,我隻是想借機逃離他,又不想讓他感覺出來我的伎倆,才這般設套的。


    卻不料,他居然是這樣一個如此惡毒的無賴。


    我改嘴,說那我被你搞成這樣了,將來也嫁不出去了,怎麽辦?


    他說,正好供我享用呀!


    嗚嗚——我怎麽也想不到我崇拜的偶像,竟然就是個這樣的禽獸。我真是昏了頭,瞎了一雙眼了呀——嗚嗚——


    後來,我謀劃,我說你別再綁我了,反正我也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知道我也是告不倒你的。我跟你算了,五年就五年吧,隻要你幫我留校工作。


    所以,今天早晨,他去上課的時候,解開了綁我在床上的腳,讓我能夠在床頭處歪坐著,可以略微活動活動了。


    但他並不放心我會真的不告他,也不準我離開房間,反綁了我的雙手和床頭木棱捆在了一起。


    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床上拉屎撒尿的,搞得一屋子的惡臭。


    他一迴來,就是惡罵和揭床單,走的時候,他把那些髒東西都帶走。我就這樣,被他限製在那個不足18平米的空間裏,整整三天三夜啦。”


    女孩子邊述說著邊哭泣著。


    聽到了這裏,平傃問她:“那你怎麽逃出來的?”


    叫楊惠的女孩抹了一把淚水,說:“他一走,我琢磨如何把繩子解開?我先是想翻動床,可它紋絲不動;我用木床腿的棱子,上下磨呀磨,至少三個多小時時間呀,我居然成功了。


    我立刻從嘴巴裏拽出破毛巾,解掉腿上的繩子,穿上已經被撕破的連衣裙,拉開房門就想跑,可是,我拉不開門,才發現原來禽獸居然反鎖了門。


    我跑到窗口,打開玻璃窗,但是,那些個鐵條護欄擋住了我的頭,我知道頭過不去,我的身子也就出不去。我在屋子裏找工具,倒是有把菜刀幫了我的忙。我把菜刀先斜著放進兩個鐵條之間,然後我用力往下壓、壓、壓!直到鐵條彎曲了,我再用手拉鐵條,往兩邊,我再次伸頭一試,成功了!


    我穿過鐵柵欄窗戶,沿著細長窄道,一路小跑,四處詢問,終於找到了你們刑警大隊。


    我知道,要想被重視,更能告倒他,得找到霍芫的丈夫平煒大隊長。


    那個禽獸的活動能量太大了,不能輕舉妄動的,否則,肯定前功盡棄。所以我根本沒有聲張,那個出租房人家也未必知道呢。


    我知道,禽獸今天下午是有課的,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中午迴去一趟。”


    女大學生楊惠淚水連連,擔憂地詢問說:“你們說,他不會迴去的,對吧?”


    一聽這話,平大隊立即站起來,滿臉淩厲地說:“我說,我們送你去報案吧!”


    然後,平緯便走出來,鐵青著臉,走到車旁,說:“趕快,上車!”


    然後,他開著車,和平傃一起,將女大學生楊惠送到了邙河分局的刑警隊。


    一路上,平緯一聲不吭,隻是黑著臉陰鬱著。


    到了刑警隊,平大隊找到隊長,詳細介紹了有關情況,要求道:“一定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將此案辦成鐵案。”


    臨走前,平緯再一次提醒說,快去女孩所說的現場,提取有關物證、人證。還警告刑警隊長說蒿昊是個法學院的院長,社會上有很多錯綜複雜的上層關係和司法部門的學術關係,一切取證工作都要從速從快,才有可能抓住他的小尾巴。


    從分局迴大隊的路上,平傃小心翼翼地注意到平大隊的眼圈是紅色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整個身體都散發出一股冷得出奇的,似乎是從腐朽軀體裏才能散出的,冰寒之氣。


    這時候,可是,在六月的酷暑天裏哦。


    平傃很想詢問一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啦?但是不敢,覺得平大隊肯定不會理睬她的。


    平傃決定:還是別說話吧。


    他們一路沉默。


    快到大隊的時候,平緯冷冰冰地說話了:“我說平傃,別做話嘮子。”


    平傃慌忙點頭、點頭,卻不料,淚水已然落下。


    據女孩控訴,平大隊的嬌妻霍芫早已和郝昊有染。平大隊說不定一直以為他倆之間是兩情相悅呢,雖說疼痛萬分,但為了兩個活潑可愛的雙胞胎兒子,一直啥也不說、忍辱負重地要將婚姻進行到底。


    卻不料,今日,才知道,嬌妻是被強迫後,才不得不與惡魔好上的。


    一個教法律的女教授,怎麽就這樣屈服於了一個這樣的惡魔了呢?平傃實在不能理解。


    霍芫並非是個軟弱的女人呀?這也難怪當初,霍芫毆打郝嫣然啦,恐怕還不準平煒觸碰自己的身體吧?因為自覺身體和心靈早已是遍體鱗傷而不堪入目了吧?可平緯說不定還以為霍芫是為了保持她愛情的純潔性,不準自己的丈夫與她親熱呢。要不然,夫妻倆怎麽可能總是冷冰冰、客氣氣的呢,明顯是缺乏一份愛的溝通的。


    也許,他倆之間太缺乏溝通了。


    也許,惡魔有什麽把柄握在手裏,使霍芫不得不始終就範?


    簡直難以想象得到,一個刑警大隊長多年來該是忍受了怎樣的孤獨、淒涼和屈辱?死寂般地保持著沉默的滋味?這是需要怎樣的一種精神和肉體的強悍來支撐的啊。


    難怪平大隊天天都要吃住在大隊裏了。


    平傃憐憫平緯。


    不久,平傃聽說,蒿昊被刑拘。


    刑拘,意味著在法定期限內(一般最長37天),檢察院根據調查取證工作所收集到的證據證明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實是否清楚,來決定是否依法逮捕。逮捕是國家司法機關所采取的、在一定時間內完全剝奪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人身自由的強製措施。


    逮捕應具備三個條件:


    1.有證據證明有犯罪事實;


    2.犯罪嫌疑人所涉嫌的罪可能被判處徒刑以上刑罰;


    3.采取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等方法,尚不足以防止發生社會危險性,而有逮捕必要的。


    也就是說,蒿昊將要接受到有期徒刑以上的刑罰處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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