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端走近小屋時,兩條狗雖表現出了警惕,卻似乎能看出來人並無惡意,終究未撲上前撕咬,隻嗚嗚地悲鳴兩聲,像是在訴說主人的悲慘經曆。</p>


    屋子有兩麵是磚壘出來的牆,另外兩麵不知是不是因為磚頭不夠了,便支了幾根木棍,搭上防水布油氈之類的東西,有點像牧民家的蒙古包。</p>


    “這冬天得多冷啊。”閆思弦道。</p>


    他這麽說著,卻也注意到,梁濤的家雖然簡陋殘破,裏麵的東西也很少,但很少的東西卻擺得井井有條。</p>


    靠牆的灶台邊有木柴,木柴被劈得長短粗細十分均勻,整整齊齊碼了兩摞。</p>


    靠牆還有一張床,自己釘出來的木床,四條床腿粗細各不相同,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p>


    屋子一角扯了根繩,上麵掛了幾件衣服,冬天的棉衣夏天的背心都有,看來梁濤所有的衣服都在這兒了。</p>


    或許是掛了衣服的原因,屋裏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床尾由兩隻板凳支起一塊木板,成了個簡易的桌子。</p>


    桌上放了一個紙箱。吳端粗略翻翻,紙箱裏有一套換洗的床單被套,一件新棉衣——價簽還在,顯然還沒舍得拿出來穿。還有一雙鄉下人自己縫的布鞋,以及一本薄薄的舊相冊,相冊封麵是印刷簡陋的美少女戰士,美少女已經褪色。</p>


    吳端翻開相冊,發現裏麵隻有一張照片,是梁濤跟爺爺的合影,梁濤看上去十幾歲的模樣,祖孫倆對著鏡頭局促地笑著,背景那種鄉鎮照相館裏常有的山水畫幕布。</p>


    吳端發現照片背麵有一行字:2005年6月12日,第一份工錢,帶爺爺照相</p>


    除了紙箱,桌上還有一個刷牙杯,一個肥皂盒,一瓶洗發水。</p>


    這些便是梁濤的所有生活用品了。</p>


    整間屋子看久了,有種粗狂的美感,並不會叫人厭惡。</p>


    閆思弦道:“這兒要是藏了錢,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吧?”</p>


    吳端道:“南城分局的人已經把房子裏裏外外都搜過了,沒有現金,隻有一張存折,存折裏有五千多塊,是梁濤成為看林人後,一點點存下來的工資,每月存五六百,快一年了。屋裏沒發現現金,所以初步推斷,兇手的動機是為了錢,而且兇手已經拿到錢了。”</p>


    吳端一邊說著,一邊打手電觀察著地麵。</p>


    非常簡陋的紅磚地麵,有些地方的磚還活動著。</p>


    “沒法采集鞋印。”吳端道。</p>


    “嗯,我看指紋也沒戲。”閆思弦應了一聲,伸手從支撐油氈的木柱頂取下來一隻竹籃。</p>


    竹籃掛在木柱頂伸出的一截椽鉚上,“我看現場勘察記錄上,梁濤的存折就是從這籃子裏找到的?”</p>


    “是這兒,沒錯。”吳端也湊上來。</p>


    隻見大籃子裏還有個不帶提手的小竹筐,竹筐裏有三個雞蛋,天熱,雞蛋放得時間太久,分量已經很輕了。</p>


    吳端小時候曾領教過臭雞蛋的威力,嚇得腿一哆嗦,小心翼翼將那竹筐拿起來,並道:“梁濤的存折和身份證就藏在竹筐和竹籃的夾層裏,這是屋裏唯一能藏東西的地方。”</p>


    閆思弦將竹籃放在灶台上,又去檢查屋門,“嘖”了一聲。</p>


    “也沒個鎖。”</p>


    “在農村,像梁濤這樣一貧如洗——至少大夥看來他是一貧如洗——的人,不鎖門也算正常。”</p>


    吳端覺得有點好笑,似乎隻要碰上農村情況,閆思弦就不太靈光了,所以他解釋的時候閆思弦聽得很認真,好像隨時能掏出個本子來記筆記劃重點。</p>


    吳端忍住笑,繼續道:“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房子提取痕跡的條件太差,即便有人趁梁濤不在,偷走了他藏在籃子裏的錢,也很難從痕跡方麵尋找兇手,更不用說定罪了。”</p>


    閆思弦提議道:“那就查都有誰知道梁濤突然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p>


    說完,他自己又搖頭道:“不可行啊,我聽了南城分局刑警走訪村民的錄音,村裏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件事。”</p>


    “很正常,農村本來就是個人情社會,你往地上扔個包子,包子還沒從村頭滾到村尾,事兒可就已經傳過去了。”</p>


    聽到吳端這形容,閆思弦樂了。</p>


    “這是我媽說的。”吳端聳聳肩。</p>


    “可真形象。”閆思弦彎起的嘴角似乎是放不下去了。</p>


    吳端又問道:“錄音裏還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嗎?”</p>


    “有三件事,我覺得可以留意:</p>


    第一,梁濤在村裏口碑不錯,主要是他離群索居,沒什麽存在感,被走訪的村民,都說他沒什麽仇家,但有一點,他那個看林人的活兒,有些人眼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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