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端給他點了根煙。</p>


    他抽得很慢,似乎很久沒抽過煙了,舍不得一口氣抽完。</p>


    煙抽了一半,男人終於又開口了,“兒女進城紮根,不容易,我不能拖他們後腿。</p>


    不是他們不養我我自己不願意去,真的,要是因為我讓女婿或者兒媳婦不自在,迴頭再鬧矛盾,那多不好。”</p>


    吳端明白了。</p>


    “不接你迴家,至少每月得給你贍養費,你都住橋洞了,孤寡老人也不至於啊,太不像話了!迴頭我來聯係他們!”</p>


    不給男人反駁的機會,吳端繼續問道:“這麽說,你不怪習歡歡?”</p>


    “唉!怎麽說也有點怨她吧,超市那些勢利眼——那些說我是變態偷窺狂的,我都恨。好好的,誰願意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p>


    “據說你曾揚言要殺死習歡歡?”</p>


    “哈,我說過的話多了,我還說要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剩呢,我還說要一把火燒了那個鬧心的超市我這麽說吧,幹過的事,我全認,人事部那女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死兩幹淨,我給她償命。</p>


    可我沒幹過的事兒,你們也別想往我頭上扣,什麽習歡歡,她又怎麽了?我都多久沒見過她了”</p>


    “你在哪個橋底下住?有人能給你證明嗎?”</p>


    “就西虹大橋,那兒背風,證明那兒有個老要飯的,大夥都叫他柱爺柱爺的,他認識我,你們可以去問。”</p>


    第8章他不敢(8)</p>


    “所以,你真要去那個什麽橋洞底下找線索?”閆思弦坐在吳端的辦公桌後,一邊在電腦上瀏覽資料,一邊問道。</p>


    剛從審訊室迴來的吳端看到他如此不拿自個兒當外人,沒好氣道:“去後勤那兒搬一套桌椅,別用我的!”</p>


    “打個賭怎麽樣?這案子要是我破了,你去給我搬桌子,要是你破了嗯算了,不可能。”</p>


    吳端:熊孩子這種生物已經不分年齡性別種族了嗎?</p>


    吳端轉身就往門外走。</p>


    閆思弦:“你幹嘛去?”</p>


    “橋洞底下,破案。”</p>


    “哎別生氣啊,”閆思弦卻又叫住了他,“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調查結果?或許對你有幫助。”</p>


    本著“關心新同事工作進展”的態度,吳端停下了腳步。</p>


    “說吧。”</p>


    “我去了習敬國工作的造紙廠,造紙廠在郊區,工作條件相當惡劣,我去的時候正趕上中午飯時間,工廠裏的夥食就是水煮白菜加饅頭,一點兒油星兒都沒有——但這不是重點。</p>


    習敬國請假迴家了,說是因為案發當晚和習樂樂喝酒,把胃喝壞了,迴家養病去,我去習家村找過,他不在家——哦,這也不是重點。”</p>


    吳端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坐,居高臨下看著閆思弦,“你究竟有沒有重點?”</p>


    “有有有,來了來了,重點是:那家造紙廠附近,幾乎一牆之隔,就是一家養雞場。”</p>


    吳端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接話。</p>


    閆思弦被他莫名其妙的表情逗樂了,繼續道:“還有,養雞場裏有三條狗,負責看門護院。”</p>


    吳端:“”</p>


    “哎你別走,我沒開玩笑,剛剛說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信息,隻不過是拚圖上的碎塊,還沒有拚出樣子來,聽不懂很正常,給我點耐心,聽完,我保證你就不想去那什麽橋洞了。”</p>


    吳端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洗耳恭聽。”</p>


    “我認為,詢問嫌疑人,不僅要聽他說了什麽,還要聽他沒說什麽。比如習樂樂,他就對當年偷羊的事閉口不談。”</p>


    “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過去,不想說也情有可原。”吳端道。</p>


    “當然,他不願跟別人說,情有可原,可我們不同,我們是負責習歡歡案的警察,他對我們應該知無不言,無論是做為受害者家屬,出於協助警方盡快破案的目的,還是做為嫌疑人,出於洗脫自己嫌疑的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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