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王子騰設宴,為賈瑉接風。


    從職級上,王子騰是欽差,品級也高。


    從輩分上,王子騰是長輩。


    由他來給賈瑉接風似乎不太合適。


    不過,這次宴會是在驛館裏舉行的。


    驛館,現在就是王子騰的家,所以,這可以看做是家宴。


    這樣,就顯得不是那麽突兀。


    實際上,江師爺在去邀請的時候,也確實說這就是一場家宴。


    一起被邀請的,還有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林大江、焦力這卜奎五大軍頭,外加卜奎衙門典史楊林。


    這些人,就是卜奎的頭麵人物。


    王子騰這方麵,則另有何參將和江師爺作陪。


    賈瑉等人都是一起到的,寒暄幾句,就開宴。


    “今日特意為懷遠接風,同時邀請諸位,一起來歡飲一場。這既是家宴,也順便談一下公事。此事跟各位有關,所以把諸位請來,共同商議一下。”


    王子騰先喝了一杯,眾人也紛紛讚助了一杯。


    王子騰之所以開門見山,就是不想過多地繞圈子。


    此事早晚要談,此時若是再遮遮掩掩的,就顯得沒有誠意,反倒容易叫人反感。


    說著,王子騰坐下,把公文遞給了賈瑉。


    賈瑉看後,笑了笑,沒有吱聲,就遞給了馮紫英。馮紫英看完,就依次遞了下去,幾個人都看了一遍。


    “按理說,裁撤其他府兵團,也是應該的。但是,你們立下了不世之功,卜奎府兵團是不應該裁撤的。但是,皇上和朝廷……。”


    “王大人,您不必為難。既然是朝廷定下來了,我們服從就是。我們也早知會有此結果,所以晚一日不如早一日。明日便可裁撤。”


    沒等王子騰說完,馮紫英就率先表態了。


    接著,陳也俊等人也紛紛附和。除了楊林之外,眾人的情緒似乎都沒有什麽變化。


    楊林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自顧悶頭喝酒。


    “瑉哥兒有何見解?”


    賈瑉一直沒吱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舅舅,既然如此定了,馮幕僚長也說了,裁撤就是了。我現在無官無職,也不好說什麽。”


    “唉,不瞞諸位,老夫對此感到非常羞愧。如此對待府兵團,實在有些不公。”


    “王大人,我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大人不必感到內疚。沒了府兵團,我們還可以做別的。隻要把事情交接清楚,也就行了。”


    馮紫英笑笑,安慰王子騰道。


    “是啊,既然由王大人主持此事,我們也不會為難於你。隻要公平公道,該是我們的,叫我們拿走,該是朝廷的,給朝廷留下,也就行了。”


    陳也俊說的似乎也很爽快。


    旁邊的江師爺聽了,心裏就不禁苦笑。


    你們那裏哪裏還有朝廷的什麽東西?


    府兵團的人說的如此爽快,這個話題也就不用多談,於是就開始吃酒。


    雖然王子騰竭力想活躍氣氛,到底也是話不投機。喝了一個來小時,也就散了。


    何參將和江師爺跟馮紫英等人在一起商議明天裁撤和交接事項,賈瑉則跟王子騰在一起,說些家裏的情況。


    沒多一會兒,賈瑉等人就告辭離去,剩下了王子騰,何參將和江師爺三人。


    “如此簡單就辦成了?”


    裁撤進行的如此順利,何參將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唉,他們也是早有耳聞,事先有了籌劃。有些寒心了,所以也巴不得早些裁撤,也好另做打算。”


    王子騰也隻能做如此猜測了。


    賈瑉等人也未騎馬,就步行往迴走。


    裁撤府兵團,跟楊林沒有什麽直接關係,但是,他跟府兵團諸人交情極深,所以就為此鳴不平。


    但見眾人似乎不太在乎,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發了頓牢騷,自己先迴去了。


    剩下賈瑉六人,則迴到了賈瑉的辦事房。


    “剛剛喝的不盡興,焦軍需長,張羅點兒酒菜,我們自己人再熱鬧一陣。林軍法官,派個人,去把戴先生和劉成也叫來。”


    馮紫英一說,眾人就紛紛叫好,焦力在自然就去張羅。


    閑聊了不一會兒,酒菜就已齊備,戴植和劉成也到了,八人就邊喝邊聊。


    跟戴植和劉成說了裁撤府兵團的事情,兩人倒也沒有什麽奇怪,顯然也是早有心理準備。


    酒過三巡,馮紫英說話了。


    “瑉長官,裁撤之事已定,這裏也沒有外人,現在可以給我們說說,今後有何打算了吧?”


    “是啊,瑉長官,如今可以說了,再不說,我們就要憋死了,這些日子,我們幾個到一塊兒,就是猜測。怎麽猜,也猜不透你到底有何打算?”


    現在這七個人,都是從野渡居時代,就跟著賈瑉闖蕩的人。這兩年跟著賈瑉,忠心耿耿,無怨無悔。可以算是賈瑉的死黨和鐵忠。


    “是啊,到時候了,這次迴來,我就是安排此事的。”


    “各位兄弟,我們這兩年,走過了一段不平凡之路。我們在卜奎創下的業績,可以說沒有幾個人能及得上的。”


    “無奈府兵團被裁撤,所以,卜奎的事情,不得不告一段落。但是,我們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我有一個更加宏大的計劃,各位可願意隨我一起,再創輝煌?”


    一聽得賈瑉如此說,眾人立刻就興奮起來。


    “自然是願意的。”


    馮紫英第一個表態。


    “是啊,瑉長官,我們早知你心裏是有所打算的,就等著這一刻呢。”


    沒用別人勸,陳也俊就興奮得自己喝了一杯。


    “瑉長官,隻要你一聲令下,指向哪裏,我們就打到哪裏。”


    衛若蘭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瑉長官,當初我從五城兵馬司出來,看中的就是跟著你能做大事。別人做不成的事情,我們能做成。跟著你做事,就是痛快。”


    林大江粗聲粗氣的說道。


    他說的,確實是真心話。當初他在五城兵馬司,混的也算不錯,就因為覺得跟賈瑉在一起痛快,才義無反顧地跟了賈瑉。


    倒是焦利和戴植、劉成三人,一直不怎麽吱聲。隻是一邊喝酒,一邊聽著別人議論。


    “我們到了卜奎兩年,多少也為卜奎做了好事,如今的卜奎,逐漸呈現欣欣向榮景象。現在,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們對得起卜奎這片土地和百姓。”


    “為了讓府兵團成為一支勁旅,我們苦心操練,沒有錢,我們自己掏腰包補貼。沒有裝備,我們自己製造,沒有人,我們自己招募。士兵們軍餉不高,我們自己給提高。”


    “為了管理好流人,我們進行了改革。為了繁榮卜奎,我們發展卜奎經濟。為了卜奎安全,我們修建城牆。”


    “為了朝廷,我們平定南溫都拉,設立府縣。為了天下社稷,我們阻擋了韃靼人南下。”


    “為了皇家,我們救出了太子和公主。為了天下,我們把韃靼人趕出南溫都拉,收複了失地。”


    “當別的府兵團在應付差事時,當朝廷軍隊在吃空餉,不務正業時,我們在炎炎烈日下,在風霜雪雨中,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一絲不苟地練兵。”


    “當別的人都不願意到卜奎這個蠻荒之地來時,是我們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戍邊的征程。”


    “當別人忙著升官發財時,我們在跟草原鐵騎苦苦周旋。”


    “當別人為了自己活命,隻顧逃跑時,是我們逆流而上,前去堵截韃靼人南下的步伐。”


    “當別人擁著火爐和妻妾在家裏飲酒作樂時,是我們頂風冒雪,在千裏雪原跟韃靼人浴血奮戰。”


    “可是,最後我們得到了什麽呢?”


    “先是我革去功名,削職為民。我們立下了大功,那些庸庸碌碌之輩升官發財,你們諸位卻沒有得到任何獎賞。到如今,竟然連我們辛辛苦苦帶出的府兵團,都給裁撤了。”


    “對於我們和跟著我們的士兵,也沒有什麽補償和安置。”


    “若不是我們事先為士兵們有所準備,他們如今就得兩手空空的迴去。”


    “我們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上,對得起卜奎,對得起朝廷給我們的那點兒可憐的軍餉。”


    “作為朝廷命官和大德的子民,我們付出的夠多了,得到的太少了。這不公平。”


    “如今朝廷裁撤了府兵團,既然他們不需要我們,我們也就不必為他們賣命。他們不能給我們的東西,我們自己去爭取。”


    “以前我們都是為別人活著,現在要為自己活著,為自己打算了。”


    “這個天下很大,除了大德,外麵還有廣闊的天下和土地。作為大德的子民,我們自然不能跟大德爭天下,但是,在大德的疆域之外,正是我們大顯身手之地。”


    “我決定,我們走出大德疆域,到外麵去,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下出來。為我們自己,為我們的家人,為我們的屬下們,創造一個自己的生存空間。”


    賈瑉這一番話說出來,眾人就變得鴉雀無聲。


    一個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雖然賈瑉以前曾經跟他們多多少少地透露過一些信息,說將來會有自己的安排。


    他們自己也曾經猜測過,在一起也曾經探討過,設計過各種方案,想象過各種願景。


    但是,無論他們怎麽想,都沒有想到,賈瑉竟然會端出這麽大的一個計劃出來。


    眾人如今都是有見識的人,都明白賈瑉的計劃意味著什麽。


    那就是要打出一片江山來,自己開國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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