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賈環住處月二十裏,就是格日圖家的氈房。


    五年前,格日圖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從南溫都拉遷到了此地。


    當時,是鐵佛部落的大薩滿祖耶介紹他到這裏的,投奔當地的一個薩滿。


    祖耶以前在北溫都拉呆過很長時間,所以在這裏有些人脈。


    後來這裏的那位薩滿遷到別處去了,但是,格日圖卻一直留在了這裏。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到南溫都拉去一趟。


    一是探望一下當初的恩人祖耶大薩滿。二是順便把北溫都拉的一些情況,向鐵佛部落的頭人們介紹一下。


    起初是向臘梅花匯報,後來就向玫瑰花匯報了。


    此時,玫瑰花就坐再格日圖的氈房裏,正在跟幾個漢地人一起,悠閑地喝著奶茶。


    “二小姐,東西帶迴來了。”


    格日圖把從賈環那裏拿到的六封信,交給了玫瑰花。


    玫瑰花看了一會兒,遞給了對麵的人。


    “衛軍情長,這幾家似乎很有錢啊?”


    衛若蘭接過來,看看信,又交給了玫瑰花。


    “五萬兩銀子,對於這幾家來說,還真不是什麽問題。”


    “瑉長官這個兄弟也真有些意思,倒是跟瑉長官很不一樣呢。”


    “他哪裏能跟瑉長官比,在家裏的時候,就是個廢物。好了,格日圖,一會兒就把信給豪格送去吧。”


    格日圖接過信,又瞅著玫瑰花,似乎在等著玫瑰花發話。


    “衛軍情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吃些東西就去吧,我們隨後就到,你不會有事兒的。”


    有了這句話,格日圖放心了。狼吞虎咽地吃飽,出門上馬去了。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衛若蘭第一個起來出去,隨後是玫瑰花、衛若水、衛若雨和六個斬首行動的隊員。


    不久之後,就到了賈環的住地附近約二裏地處,隱藏起來。


    韃靼人的部落武裝,都是亦兵亦民的戰士。平時打仗或者戰備的時候,會集中到一起。


    若是沒有什麽重要的戰事,就都迴家裏去住。


    如今北溫都拉戰事早已結束,現在又是秋季打牧草的大忙時節,所以,部落戰士們,就都迴家了。隻留下了十來個人,看守奴隸,每天打牧草。


    從隱藏處,遠遠地還可以看見,賈環住處那裏隱約的燈光。


    距離賈環住處約五裏,是沃爾特人千夫長豪格的住處。


    他是前天才迴到這裏來住的。


    此前的二十來天裏,他都在距離此地五裏多遠的一個小地窨子裏住的。


    地窨子裏住著,自然不如這個寬大的氈房舒服,但是,沒辦法啊。此前,部落頭人和兩個萬夫長,都在夜裏突然被殺了。


    至於是誰殺的,至今也弄不明白。


    有說是頭人的兄弟殺的,也有的說,是族老殺的。還有的說,是卜奎人殺的。


    對於最後一種說法,豪格是不相信的。


    他不相信卜奎人會有那麽大的膽子,跑到北溫都拉來殺人。他們也沒有那個本事。


    若是真有那個本事,此前的十五萬大軍,哪裏會那麽不堪一擊?


    不管是誰幹的,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局勢終於穩定下來了的。原來頭人的弟兄,當上了新的頭人。


    雖然這個家夥是個草包,但是,終於可以不用為了爭奪頭人的位子,鬥來鬥去,自己也不用為難到底支持誰了。


    現在豪哥的主要心思,就是慢慢地積攢自己的力量,將來好做萬夫長。


    他覺得,自己有這個機會。新收的義子,或許會幫助自己達成這個願望。


    因為他看好義子賈環的練兵方法。卜奎府兵團,用的就是這套方法。


    豪格一邊摟著女奴喝酒,一邊在琢磨著自己的好事。


    這個女奴,是他上次從南溫都拉的麥來人那裏搶來的,據說是原來麥來人頭人麥凱門的小妾。這讓豪格很是得意。


    管家進來了,帶來了那個叫做格日圖的行腳商人。


    “豪格老爺,格日圖有要事稟報。”


    “嗯,格日圖,你有什麽事兒?”


    “啟稟豪格老爺,有一樣東西,還請老爺過目,老爺一看便知。”


    格日圖說著,就把賈環給他的那幾封勒索信遞了上去。


    “管家,你看看是什麽東西。”


    豪格沒有去接信,因為他不識漢字。


    管家一看,臉色就變了,把信中勒索錢財的意思說了。


    咚!豪格一拳砸在案子上。


    “這個孽畜,竟敢瞞著我幹這麽大的事情,三十萬兩銀子,即便是他要來了,想必也是要私吞的。”


    “他還曾經答應,收上來錢,給格日圖一成。”


    管家早就看不上賈瑉了,趁機進讒。


    “三萬兩銀子,他就敢做主了,眼裏還有我麽?”


    “豪哥老爺,漢地人有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終究不是跟我們一條心。老奴估計,賈環是想拿了錢,跑迴南地去。”


    “我把圖雅許給了他,還叫他做百夫長,如此對待他,他竟然還有異心。走,把這個孽畜殺了。省得以後禍害了咱們。格日圖,你也去,當麵做個見證,看他還有何話可說?”


    說著,幾人就出門,打馬而去。


    安排好了格日圖送信的事情,賈環就很高興。迴來之後,就喝上了小酒。


    本來想叫圖雅跟他一塊兒喝,但是圖雅不願意,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自己在這裏也呆不了多久了。將來走了,也不可能把圖雅帶走。


    這樣土裏土氣的女人,將來怎麽拿得出手呢?


    隻是這酒,實在有些難喝。跟國公酒的味道比起來,相差甚遠。


    沒關係,很快就要迴去了,又要過上繁華的日子了。


    這迴有錢了,看誰還敢瞧不起我。


    砰的一聲,氈房的門開了。豪格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一看豪格憤怒的表情,和旁邊的格日圖,賈環就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


    事情敗露了,自己叫格日圖給出賣了。功虧一簣啊。


    不過,他很來鎮定下來,心裏也有了主意,仍然坐在氈上。


    “哎呦,義父來了,正好坐下吃酒。”


    “哼!你個孽畜,看你幹的好事,我如此對你,竟敢背叛我。”


    啪,豪格把那幾封書信拍在案上。


    “義父息怒,有話好好說,到底何事?”


    “賈環,你還跟我裝傻,這些書信,難道不是你叫送的?”


    “義父不要聽信小人挑撥,到底是何書信,讓我看看。”


    說著,賈環就起身,似乎伸手去對麵拿書信,右手到了豪哥胸前,突然翻轉,就探出了一把匕首,飛快地插進豪哥胸口。


    豪格猝不及防,登時仰麵倒下,掙紮了幾下,再也不動了。


    賈環再不猶豫,迴身到氈房璧上抽出馬刀,就跟管家和格日圖打了起來。


    幾個人在屋裏打著,外麵似乎也有人打了起來,不過,似乎沒多久,外麵就沒有動靜了。


    管家大聲喊人幫忙,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了。管家一看來人,竟然都是一些不認識的人,還有一個年輕姑娘。


    就在管家一愣神間,賈瑉突然砍出一刀,把管家砍到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賈環才看清了來人。


    “衛若蘭,怎麽會是你?你是來救我的吧?正好,我殺了豪格,想要逃迴去呢。豪格是千夫長,這份兒功勞,到時候算你一份兒。我們走”


    賈環還沒意識到怎麽迴事兒,見到衛若蘭,還很高興。


    “賈環,我問你,寶玉在哪裏?”


    衛若蘭冷冷道。


    “寶二哥?那日戰敗之後,我就沒見過啊。”


    “好,那你說,賈蓉在哪裏?”


    “蓉哥兒?我也沒見過啊,或許是失散了,或許是迴去了。”


    “好,賈環,王信和牛繼宗他們在哪裏?”


    “王信?牛繼宗?我沒見過他們啊?自從那日戰敗,就跟王信失散了。”


    衛若蘭不禁在心裏哀歎:也真是無可救藥了。


    “賈環,你還在撒謊!”


    外麵一聲大喝,就擠進來一幫人來。


    正是衛若水帶著王信、牛繼宗、柳芳、陳瑞文、馬尚德進來了。


    旁邊還有那個昨天才抓來的奴隸,宋二。


    那個跟他合作的格日圖,也站在了他們一起。


    此時,賈環才明白,這是一次策劃好的行動。


    “哈哈哈,好,衛若蘭,真有你的。佩服,佩服。不過,這又能怎麽樣呢?”


    “沒錯,這幾個廢物是在我這裏,我就是把他們當奴隸了。你看看他們幾個那熊樣,叫我虐得像狗似的。真是太解氣了。”


    “如今我殺了豪格,就從這裏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我看你們誰敢把我怎麽樣?”


    “衛若蘭、衛若水,你們都是瑉老四的部下吧?我是瑉老四的兄弟,他們幾個若是想殺我,你能不管嗎?我若是叫別人給殺了,我看你迴去跟瑉老四怎麽交代?”


    王信等人早就恨死了賈環,如今被救了出來,以為終於有了報仇機會。


    見他搬出了賈瑉,倒還真就為難了。


    怎麽說,賈環也是賈瑉的兄弟,若是殺了賈環,確實跟賈瑉無法交代。


    隻有衛若蘭,始終在靜靜地看著賈環,麵帶微笑。


    “哈哈哈,怎麽樣,都傻了吧?你們誰敢殺我?來啊,來啊。”


    賈環得意地大笑起來。


    “我敢殺你!”


    一個聲音從後麵響起。


    賈環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子感到有些冷,低下頭,就見到一個刀尖從前胸透出。


    他慢慢地轉過身,就見圖雅雙手正握著馬刀。


    “圖雅,你是我的娘子,怎麽能殺我?”


    “你何曾把我當做你的娘子?你殺了我叔叔,每日睡在我身邊,夢裏卻在喊著寶姑娘、林姑娘,忘恩負義,薄情寡性,你這種混蛋,留你何用!”


    圖雅說完,雙手用力一抽,血流濺出。


    賈環頹然倒地,抽搐一陣,再也不動了。


    “你們殺了我吧。”


    圖雅把馬刀往地下一扔,閉上了眼睛。


    卻沒人來理她。


    “遠飛兄,你究竟要跟我裝到什麽時候啊?”


    衛若蘭拍了拍宋二的肩膀上。


    “你們都知道我了?”


    “遠飛兄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真是令人敬佩。不過,瑉長官有話,告訴找到遠飛兄,請到卜奎去,從長計議。”


    “王大哥,令尊就在卜奎。牛大哥,此前瑉長官有話,要我等盡力查找各位,幸不辱使命。走吧,我們迴卜奎。”


    圖雅睜開眼,那些人已經走了。望著屋內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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