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瑉出了宮,找到了賴大,叫他轉告老祖宗和賈赦,出來之後就不必等他了,自己就先走了。


    不一會兒,來到了衛府,叫門子通報衛若蘭。


    衛若蘭很快就出來了,兩人騎馬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悅來客棧,要了一間房,就住進去了。


    這家悅來客棧,在去年賈瑉剛到賈府的時候,他經常來住。如今老板見了他還認得,所以十分熱情。


    送來了茶水,又特意多加了一個火盆兒,這才出去。


    衛若蘭雖然是為了辛酉科場案迴來的,但是,對北溫都拉草原用兵,跟卜奎也有間接的關係,這樣的大事,也不可能不關注。


    “目前,對於北溫都拉用兵,似乎不可避免了。我注意了一下這方麵的消息,還沒有反對開戰的言論。”


    衛若蘭給賈瑉添了茶,有些憂慮地說道。手裏的茶杯,也在不停地旋轉著。


    “是啊,似乎就隻有我們一家反對開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信心。”


    “據我了解,備戰已經在暗中進行了,戶部已經把軍費給兵部了,軍械輜重在準備之中,一共準備了十五萬人馬。”


    “十五萬?從哪裏調集這麽多人?”


    賈瑉都有些吃驚了。


    若是真有十五萬人馬,好好地訓練一番,在後勤上準備上充足了,再采取正確的戰略和戰術,打敗韃靼人,還是真有可能的。


    “據說有這麽幾部分,一是盛京和寧古塔的兵力,一共有六萬人。二是高麗的駐軍兩萬和高麗軍隊兩萬。三是直隸和山東,一共出三萬。四是京營和順天府出一萬二,剩下的八千,就由帝都的各家府兵出了。”


    “沒有咱們的事兒?”


    “沒聽說有。有一種傳說,說是怕咱們去搶功勞。叫咱們安心防守卜奎。”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們去搶功勞?以為我願意去啊?那韃靼人是那麽好對付的?”


    “我也認為他們太輕敵了,韃靼人的十萬鐵騎,可是比四大部落還厲害的。除非用咱們對付四大部落的法子,否則,要想取勝,殊為不易。”


    “咱們對付四大部落的辦法,在韃靼人那裏就未必管用了。那些招數,他們已經知道了,必定會有破解之策。要想獲勝,還得另尋他策,打一場持久戰。我估計,沒有兩年,是打不下來了的。”


    賈瑉做出這個判斷,還是在采取了正確的戰術的前提下。否則,即便是十五萬人馬,也未必有用的。


    雖然號稱十五萬人,但是,去了軍中的後勤和輔助人員,真正能夠投入一線的兵力,能有十二萬就不錯了。


    甚至十二萬都不可能達到。


    原因也很簡單,主要有兩點。一是軍中存在著大量的吃空餉現象。說是多少萬兵力,實際兵力,能有號稱數量的七八成就不錯。


    二是就在這七八成的兵力中,還存在著大量的冗員。真正能用於一線作戰的,有個六成就算不錯了。


    就算是這六成兵力,還缺乏訓練,平時軍備鬆懈,有的甚至從來就沒打過仗。裝備也基本都是冷兵器。


    就憑這些人,想跟韃靼人的虎狼之師打,要想獲勝,實在是非常困難的。


    “瑉長官說是兩年,他們可不是這麽認為的。叫他們說,可就簡單了,大軍一到,兩個月就結束戰事了。”


    “兩個月倒是也有可能,隻是敗的就不是韃靼人,而是他們了。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急著這樣做?”


    “除了戰功,設立府縣和貢賦之外,兵部這些年以來,一直沒有什麽像樣的戰績,,各家府兵團,受了咱們勝利的鼓舞,也急於建功立業。”


    “唉,建功立業,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他們下了咱們那麽多功夫嗎?想立功,你得有那個本事才行。”


    “有些奇怪的是,這一次,連戶部都是積極主戰的,羅大學士和三藩也極力支持。”


    “羅大學士和三藩?”


    “是的,據說此次的主帥,很可能是寧古塔將軍韓天魁。”


    “韓天魁?”


    這就有些意思了。賈瑉突然之間明白些什麽了。


    若是韓天魁擔任主帥,一旦獲勝了,寧古塔可就是在卜奎的背後打入了一個楔子。那個時候,卜奎就將成為在寧古塔勢力合圍中的一座孤島了。可以說,整個東北就都是寧古塔的勢力範圍了。


    韓天魁是南安王韓天鬥的弟弟,南安王是三藩之一。


    一個事實就赫然出現了:東北也成了三藩的勢力範圍。


    至於羅大學士積極支持,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據傳說,羅啟華大學士,跟三藩的關係一直比較密切。常常在朝中替三藩出頭。


    “關於皇上那邊兒,有什麽說法?”


    “據我了解的情況,應該是是跟太子有關。”


    “跟太子有關?”


    “當初皇上立當今太子時,就頗有爭議。許多大臣都不同意。後宮的爭議也很大。後來還是皇上力排眾議,立了太子。”


    “去年河南大旱,太子主持賑災,據說爭議頗多,還爆出了不少貪腐傳聞。就連晉王和楚王,也頗有微詞。”


    “人們的普遍看法是,皇上是想叫太子主持此次戰事,為太子挽迴影響,建立威望”


    “為太子建立威望,倒沒什麽不好的。打仗也不是不可以,隻怕是選錯對象了。”


    “依我看,此戰前景不妙。光是從各處抽調這一項,就是問題多多。兵不識將,將不識兵。互不統屬,號令不一。更不要說軍隊素質良莠不齊了。如此渾水,我們不趟也罷,省得跟他們丟人現眼的。”


    “若是韃靼人野心有限還好,就怕他們將來獲勝了,乘勝追擊,一口氣占領了南溫都拉,對我們可就不利了。我們此前的戰果,就化為烏有了。”


    這也是賈瑉最為擔心的地方。


    “從現在的局勢看,開戰已經不可避免了,瑉長官還要早作籌劃為好。”


    “是啊,不宜開戰之事,我在折子裏說過,跟薑侍郎和我舅舅說過,今兒個又跟北靜王說過。看來都是沒用的。將來見了皇上,我也是要說的。隻是現在形勢如此,怕是跟皇上說了,也是沒有什麽用處的,是該早作籌劃了。”


    “若蘭,你把辛酉科場案先放一下,這幾天,我好好想想,過了正月十五,我倆就一起返迴卜奎去。卜奎之事事關重大,我們必須保證卜奎不出問題。”


    “如此最好了。唉,真想不到會出這麽一檔子事兒。天也黑了,到我家裏吃酒去吧?”


    “算了,過了年再說吧。要過年了,還是在自己家裏吃吧,也省得府裏人說我外道了。”


    跟衛若蘭分手,賈瑉就迴了野渡居。


    在宮裏雖然吃了酒,飯菜倒是沒吃多少。迴到耕讀院,平兒恰好給他留了飯菜。


    一邊兒吃飯,一邊兒聽平兒說今天賈府年會的事兒。


    年會是由賈政主持的,自然沉悶單調,沒什麽趣味。也沒請什麽外人來頒獎。


    獎項上,也沒有什麽亮點。


    終身成就獎和最有趣兒的最佳敗家獎,自然是沒了。德高望重獎,族老會當仁不讓地給了自己。


    賈赦和賈政倒也不客氣,把自己去年的獎項給蟬聯了。


    秦可卿依然獲得了最佳管理獎,黛玉的丫鬟紫鵑獲得了最佳丫鬟獎。


    這兩個獎項,算是最沒有異議的。


    其他的獎項,與去年大同小異。但是,給下人贖身的獎勵沒有了。


    最具爭議的兩個獎項,是賴大的最佳管家獎和寶玉的寬待下人獎。


    這兩個獎項,都是他們自己提議設立的。完全就是因人設獎,背離了評獎的宗旨,把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變成了兒戲。


    最具威懾力的最佳敗家獎,在別人家裏發揚光大了,自己這裏卻拋棄了。讓賈瑉有一種荒謬感。


    可見,再好的製度,在一群心術不正之人的操持下,也會走樣的,最後走向了反麵。


    管家階層的中飽私囊,在府裏就是個公開的秘密。賈瑉去年就想進行整頓,後來因為外放卜奎,才打亂了他的計劃。


    今年竟然給他們一個獎項,這無異於發出了一個錯誤的信號,那就是賈府是容忍並且鼓勵管家們這種行為的。


    寶玉對下人比較寬厚,倒也是真的。但是,這未必是他的本性和有意為之。很可能是他天性比較叛逆,為人比較疏懶,不願意管教下人而已。


    即便是如此,寶玉在其他方麵的缺點也是很明顯的,給他評獎,給人的信號即使不是錯誤的,也是混亂的。


    對寶玉這個亮點的鼓勵,掩蓋了他的其他缺點。這對於寶玉自己,也是有害的。這等於鼓勵寶玉在其他方麵的放縱行為。


    如果這樣下去,他永遠也不會反省自己。


    這讓賈瑉想起了元春叫他寬容寶玉的話。從這一點來說,很可能她對於寶玉還是有著清醒的看法的。


    隻是因為如今在宮裏,鞭長莫及罷了。


    元春沒要求賈瑉在仕途上有多大成就,隻要他保護賈府的平安周全。


    平安周全,在一般的家庭,隻是個最基本的目標。


    但是,對於賈府來說,卻是個比較奢侈的目標了。


    由此可見,元春對於賈府的過去和現狀,還是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的。


    從這裏,賈瑉也產生了一些懷疑,那就是賈府是不是還隱藏著他不知道的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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