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野渡居的大門口。


    門口,正有四個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在站崗。大門兩邊,貼了一副對聯。


    上聯是:升官發財者莫入。下聯是:貪生怕死者請迴。


    “嗬,這瑉老四還挺能整景啊,這副對子,對的倒也還算工整。”


    寶玉譏諷道。


    “你們是什麽人?”


    林大江喝道。


    “林兄,我們見過麵的,這麽快就不認識了?”


    上次在這裏賣靈芝和西瓜的時候,賈璉負責監視賈瑉的活動,那時候林大江也在,兩人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報上你們的姓名來。”


    林大江不理睬賈璉。


    “我們是賈府的,到這裏來報道的,我叫賈璉。”


    賈璉到底是比較機靈的人,今天一見林大江翻臉不認人,就知道,這裏麵必有蹊蹺,於是就多了個心眼兒,放下了身段兒。


    林大江拿起一張紙,看了一下,然後叫賈璉在紙上簽了名字。


    按照陳也俊的通知,是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什麽東西也不準帶的。賈璉對此也是不解,就問了陳也俊。陳也俊說這是賈瑉的意思,賈璉就上心了。


    以他對賈瑉的了解,知道賈瑉這麽做,肯定是有文章的。所以,今天來的時候,倒也沒有投機取巧,就什麽東西也沒帶。


    剛才在路上,別人還笑話他,膽子太小,叫賈瑉一句話就給嚇住了。


    跟賈璉一樣,賈薔也是領教過賈瑉的手段的,這迴也很聽話,也就什麽也沒帶。見賈璉簽字了,自己就報上了姓名,簽字之後,就跟著賈璉進去了。進了門,也沒走遠,就在附近瞅著,想看看別人會怎麽處理。


    在門裏,還有四個兵卒站在那裏,都是身高體壯的,在那裏站成一排,麵色嚴峻。似乎隨時待命的樣子。


    第三個進來的是焦利,進來之後也沒停留,就直接到裏麵去了。


    寶玉見林大江如此囉嗦,早就不耐煩了。


    “你是何人,竟敢擋住我們的去路?”


    “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嗬,我是何人?你去問問瑉老四,我是何人?去,快把瑉老四叫來。”


    寶玉平時倒也不是如此驕橫之人,如今心裏對賈瑉存了偏見,就以為賈瑉是想借此機會整他們。看著剩下的眾人都在看著他,於是就出頭了。


    “大膽狂徒,這裏是軍營重地,快快報上姓名來意,如是來蓄意搗亂,可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嗬,還軍營重地?你知不知道這裏是誰家的地盤?你們這幫看門狗,給我滾開,我要去找瑉老四理論理論。”


    寶玉有些生氣了。


    “來人啊,把這個大膽狂徒給我拿下,關進籠子去。”


    林大江一喊,等在門後的四個大漢就一擁而出,一下子就撲到寶玉身邊,兩人各抓一條腿,兩人各抓一條胳膊,一下子就把寶玉舉了起來,向院內走去。


    李貴和茗煙正想上前阻攔,卻被兵卒舉刀攔住了。茗煙著急,還想往裏衝,林大江上去就是一腳,一下子就把茗煙踢趴下了。


    李貴見勢不妙,就想往迴跑,好迴府裏報信兒。但是,另一個兵卒上來,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再敢動一動,我就把你剁了。”


    就在這時,陳也俊帶著陳家的人趕到了。


    “怎麽迴事兒?”


    陳也俊問林大江。


    “辱罵哨兵,強闖軍營。已經抓起來一個,關禁閉了。”


    陳也俊一看是李貴和茗煙被收拾了,這裏又沒有了寶玉,就知道,這迴是寶玉倒黴了。


    於是轉向剩下的賈府子弟,見他們一個個大包小裹的,每個人都帶了不少。


    “不是都告訴你們了,不讓帶任何東西了嗎?你看看我家的人,誰帶什麽了?”


    陳也俊帶來的,是陳家的三個人,分別是他的堂兄弟陳也青,陳也同和表兄黃田雲。果然兩手空空,什麽也沒帶。


    “過來,在哨兵這裏報名簽到。”


    在路上,陳也俊就叮囑家人,到了地方,要一切小心,聽從指揮。起初他們還不信,如今見了這陣勢,才知道,原來陳也俊沒有嚇唬他們。


    幾人簽了名字,就要進門。陳也俊又把他們都叫住了。


    “進了門,先在門口等著,一會兒一塊兒進去。大江,把他們帶的東西登記,先寄存起來,等以後叫他們家裏來人給取迴去。來,你們都排好隊,來報名簽到。”


    賈蓉平時跟陳也俊也是相熟的,見陳也俊來了,本想套些近乎,但是,一見陳也俊也是規規矩矩的辦事,也就不敢再說了。於是報名簽字,又把帶來的報包裹記了,交給哨兵。


    賈家的其餘人,那裏還敢再說別的,也隻得一個個地乖乖聽話了。


    都辦完之後,陳也俊領著眾人,一起往院子裏走,剛拐過彎,就聽得什麽地方似乎有人在嗚嗚的叫著。循著聲音望去,就見豬圈旁邊的一個鐵籠子裏,關著一個人,再看那衣服,正是剛才寶玉穿的衣服。走近了一看,果然就是寶玉。


    嘴裏塞著一團布,說不出話來,隻能嗚嗚地叫著。身子站也站不得,坐也坐不下。隻能那麽佝僂著,臉上已經流淌著淚水。


    就在這個時候,李貴和茗煙也過來了,剛想過去,就被陳也俊叫住了。


    “你們別過去了,否則連你們也關起來了,關到時候就放出來了。”


    然後,陳也俊又轉向眾人。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從這一刻起,你們就是個普通的士兵了,不僅是你們,就連我也是。這裏也沒有什麽爺,沒人伺候你們,一切都要自己動手,否則,就沒飯吃,沒水喝。以後,一律稱唿姓名,爺的名銜和親屬的稱謂,都不許稱唿。對於賈瑉,一律稱唿長官。現在跟我迴去,我會告訴你們在這裏的注意事項的。”


    見寶玉都被關進了小籠子裏,別人哪裏還敢不聽話,隻好小心翼翼地跟著陳也俊走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此時,最為心驚肉跳的,就是薛蟠了。


    剛才在門外寶玉發火的時候,他還曾想上去幫腔。幸虧自己慢了一步,才沒被關進籠子裏。


    現在,薛蟠可是後悔了。這才明白自己不該來這裏。明知道這個瑉老四不是個吃素的,又何必自己還到這裏自討沒趣兒呢?


    隻是如今來了,還能不能讓走了呢?須得想個法子,早點兒離開這裏是正經,否則,這個瑉老四不知道會弄出什麽花樣來折磨這些人呢?


    陳也俊你個混蛋,你不是說隻是走走路,疊疊被子嗎,怎麽剛一來,就是這麽多的規矩?


    馮家人和衛家人是一起來的,或許是他們聽了陳也俊的話,所以,什麽東西都沒帶,算是順順利利地進來了。


    幾撥人匯聚到了一塊兒,彼此進行了介紹。大部分人,以前都是相識的,見到寶玉一進來就被關進了籠子裏的慘樣,都是心驚膽戰的。


    馮家的人,一共來了三個,分別是馮紫英的堂兄弟馮紫菁、馮紫蒲和庶弟馮紫苗。衛家三人,分別是衛若水、衛若山和衛若雨。


    最後到達的,是史家的兩個人,分別是史鼎和史鼐的庶子史柳和史鬆。


    除了外出募兵的馮紫英,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這些人中,以賈璉的年紀最大,27歲,賈環的年紀最小,14歲。


    原本賈瑉計劃的是15歲到35歲之間,但是,賈府裏實在找不出人了,也就把賈環弄來充數了。


    陳也俊領著眾人到了軍需處,焦利已經在那裏等候了。每個人領了自己的東西,就陸陸續續地到了宿舍。


    領的東西有:一套被褥,兩套粗布外衣,兩套內衣,兩雙鞋,一個盆,一條擦臉巾。


    “這裏就是你們的宿舍了,在床上,寫著你們的名字,找到自己的名字,那張床就是你們的了,以後你們就住自己的床,不許調換。”


    “另外,你們現在的身份,就是學員,我就是你們的隊長,如果你們有什麽事情,就先來找我,不要直接去找賈瑉長官。如果我同意你們去了,你們才可以去找他。”


    “到了長官的門口,要先喊報告,長官允許你們進去了,才可以進去。到了這裏,不經批準,不準外出,更不準迴家,進出大門時,必須經過哨兵允許,才可以出入。”


    “我再說一遍,這裏是軍營,一切就要按照這裏的規矩來辦,這裏沒有爺,都是普通人。李貴和茗煙,你們兩個也給我記住了,不準伺候寶玉,否則,就會把你們關進籠子裏。寶玉關進去了,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就不多說了,大夥兒今後小心吧。現在找自己的床,收拾自己的東西,不準大聲喧嘩。”


    陳也俊走了,眾人找到了自己的床,但是,除了李貴和茗煙,大多還是手足無措。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主子,平時都是丫鬟婆子伺候著,象鋪床、收拾東西這些事情,哪裏幹過?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不過,自己沒幹過,別人幹還是見過的,又不是多麽複雜的事務,見不會有人幫自己了,也就隻好動起手來。


    又不敢大聲喧嘩,隻好小聲說話。心裏憋著氣,把賈瑉在心裏罵了個千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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