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府裏和城裏關於賈瑉的消息滿天飛的時候,賈瑉卻是沒什麽反應。有人到了野渡居去探聽,結果發現,那裏的人也不知道賈瑉哪裏去了。


    賈瑉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於是就有人懷疑,他是不是看到事情不妙,自己跑迴鄉下去了。


    寶玉聽說了此事,不禁就有些發火。如果賈瑉真的就此溜了,他想羞辱賈瑉的目的,可就落空了。


    賈蓉也是同樣的心思,於是,兩人就打發小廝和長隨,城裏城外到處找賈瑉。


    賈薔是賈蓉的鐵杆兒,沒事兒時,賈蓉就帶著他去吃酒、耍錢、狎妓、聽戲。所以,也加入了尋找賈瑉的行列。


    已經是晚上戌時了,賈薔從賭坊裏出來,正走在寧榮街上,身後一輛馬車過來。正想避讓,車卻停住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兒,賈薔就失去了知覺


    等到他醒過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在一個破廟裏。


    城隍像下麵的案桌上,點著一支蠟燭,微弱的火苗在外麵微風的吹拂下,不時地忽閃著。搖曳的燭光,映照在牆上,現出了一個身影。


    “你是誰?”


    旁邊過來一個身影。


    “瑉老四,什麽會是你?你想幹什麽?把我弄這裏幹什麽?”


    賈瑉慢慢地在賈薔跟前坐下,突然出手,在賈薔臉上左右開弓,連續打了十幾下。


    “聽說你在到處找我,是嗎?”


    “我……。“


    沒等賈薔說話,賈瑉又是左右開弓,跟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就是審訊的技巧,你想說的時候,我偏偏不讓你說。目的,就是要首先在心理上,把對方的防線給摧毀。


    “現在,你有三條路,第一,去死。第二,我問什麽,你說什麽,有一點謊話,就要你的狗命。第三,把你送官。”


    “你為什麽……,”


    啪啪啪,又是一陣嘴巴。


    “你給我記住了,我問什麽,你才能迴答,我不問,你就給我閉嘴,聽明白了?”


    賈薔這迴乖了,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賈瑉從懷裏掏出紙筆和硯台,放到了賈薔跟前。


    “把你和蓉哥兒、鳳姐如何謀害賈天祥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給我寫出來,。寫好了,就留你一條命。寫不好,哼哼,你就活不到天亮。”


    賈天祥,就是賈瑞了。


    “我沒……。”


    賈薔剛想否認,臉上就又挨了巴掌,突然,賈瑉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賈薔立刻就感到憋悶起來。


    “別跟我說你沒幹。頭一遭,你們把他關在後院的過道裏一宿。第二遭,叫他在在房後小過道的空屋子裏。賈蓉假扮鳳姐兒,引誘賈瑞上當,然後你進去捉奸。”


    “你說那邊鳳姐告訴了太太,正要捉拿賈天祥呢,叫他寫下了欠銀五十兩的契文,還說是賭錢輸的,賈蓉也逼著賈天祥寫下了一張五十兩的。還用我多說嗎?”


    “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在敲詐勒索,是在謀財害命?雖然賈天祥想調戲鳳姐,但是,鳳姐可以拒絕,要不就告到太太和老太太那裏去。實在不行,還能報官。”


    “但是,你們私設陷阱,借機敲詐族人。賈天祥雖然有錯,但是,罪不至死。你們叫他在那大石磯等著,卻用糞尿澆他,他被凍了一宿,從此一病不起,就此喪命,不是謀財殺人,又是什麽?”


    賈瑉見賈薔已經開始翻白眼兒了,放開了手。賈薔立刻大口地喘了起來。


    “你是怎麽會知道的?”


    “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連這句話都不知道了嗎?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如何會找上你?”


    “這事兒不怪我啊,都是鳳姐兒和蓉兄弟的主意。”


    “我自然知道是他們兩個的主意。隻是有一樣,是你不知道的。若是此事交了官,你道會如何?”


    “蓉哥兒是捐了功名的,鳳姐是有誥命的。他們兩個固然是跑不了的,但也不過是蓉哥兒流放,鳳姐充官。隻有你這個沒有功名的,倒是要砍頭的。”


    賈薔的身子,開始哆嗦起來。


    以前,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情還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現在經賈瑉一說,還真就是那麽迴事兒,不禁膽寒起來。


    見賈瑉把那麽多細節都說了出來,就以為事情已經叫賈瑉全都知道了,一心隻想求賈瑉饒命,那裏還會有抵賴之心。


    於是,賈瑉問什麽,賈薔就寫什麽。


    賈薔是條小魚,賈瑉的主要目標,自然是不在他身上,話題主要往王熙鳳和賈蓉身上引。


    那賈薔對府裏的事情,都是了解的,現在也看明白了,賈瑉的目標是賈蓉和鳳姐兒。為了推脫責任,自是把什麽壞事兒都往賈蓉和王熙鳳的身上推。他自己倒成了個被逼無奈的了。


    寫完了供狀,賈瑉又拿出了印泥。


    自從賈瑉進了府裏,賈薔就知道了賈瑉的手段,平時就比較忌憚賈瑉。所以,也總還是躲著賈瑉、盡量不去招惹他。


    隻是這一次,府裏上上下下都把賈瑉當做了公敵,以為賈瑉此次定然是逃不過去了,所以,賈蓉一找,就跟著湊起熱鬧來。


    此時見賈瑉什麽事情都知道了,連筆墨紙硯和印泥都事先準備好了,知道是再也逃不過去了,就就乖乖地畫了押。


    “好,這一件事情,就到這裏,現在開始第二件。”


    什麽?還有第二件?有完沒完啊?


    賈薔雖然心裏如此想著,嘴上卻是不敢說的。


    “這第二件,就是蓉哥兒和鳳姐兩人的苟且之事了,你別跟我說不知道,連焦大都知道了,你還會不知道?”


    “這個,我實在是不知道啊?”


    我倒是聽說過他們的事兒,平時見了他倆神情,也是跟別人不一樣的。但是,確實是沒親眼所見啊?


    “哦,既然你不知道,我也就不問了,現在就送你到衙門去。”


    “別別別……,瑉四叔,我我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寫下來吧。”


    “怎麽寫?”


    “哦,怎麽寫,我也不知道,叫衙門裏的差役教教你吧。”


    “瑉四叔,不要,不要。”


    “你會寫了?”


    “會了,會了。”


    “既然是會了,那就寫吧,詳細點兒。何時,何地,多少迴,都仔仔細細地寫下來。”


    賈蓉雖然跟賈薔要好,但是,做這種事情,也是不會叫賈薔在一邊兒看著的。但是,現在哪裏由得了賈薔,於是,就開始胡亂地編寫起來。


    賈瑉也知道他是胡編亂造,也不去說他,隻是由著賈薔胡亂地寫去。


    其實,這等醜事,本來就是不需要那麽多細節的,也不用什麽證據,人們關心的是,隻要有這件事兒就行了。這一樣的殺傷力,就足夠了。


    關於鳳姐跟賈蓉的事兒,其實府裏也是有別人知道的,大概也就還瞞著賈璉、王夫人和老太太這些高層了。


    就連焦大都敢公開地罵大街,別人難道還會不知道?不過是沒有人敢揭開這一層紗布而已。


    但是,此事一旦公開,那事情就嚴重了。不僅鳳姐和賈蓉身敗名裂,就連老太太和王夫人、賈政、賈赦等,都不能再沉默了。


    他們必須給出個態度來。


    其結果,也是注定的,賈蓉自然是要嚴懲的,賈璉自然是要休妻的。即使王熙鳳背靠王家,也逃不了這個結局。


    否則的話,賈府是丟不起這個體麵的。即使是王家,也隻得默默地吞下這個苦果。


    賈薔寫完,賈瑉看了一遍,叫賈薔畫了押,於是收了起來。


    “這兩件事就算是完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怎麽還有啊?有完沒完了?


    “瑉四叔盡管吩咐。”


    唉,那兩件都做了,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呢。隻要他饒了我性命,莫說是兩件,便是十件,也得去做啊。


    “這一件,我也不為難你。隻是叫你以後在府裏、府外的,見到些什麽,聽到些什麽,都記下來。何時我若是問你,告訴我就行了。”


    “瑉四叔放心,這個是一定的。”


    這不就是給他當探子嗎?


    這邊兒處理完了,兩人就上了馬車。賈瑉趕車,賈薔坐在車上。


    “薔哥兒,你現在是不是很想一個悶棍打死我啊?”


    話說這賈薔被逼的寫下了那些東西,心裏自然是不甘的。


    他知道,賈瑉要這些東西,定是拿去對付璉二奶奶和蓉哥兒的。自己這麽一供出來,固然是暫時保住了自己,但是,今後的麻煩,就要接踵而來。


    他雖然也是賈家的人,但是,卻不是榮寧兩府的直係。今後,賈蓉和王熙鳳要是想對付他,還是容易的。


    即便他們兩人不敢對他怎麽樣,但是,在太太和老太太那裏,也是成了壞事兒的人,今後必是不招待見了。


    所以,雖然現在賈瑉暫時放過了他,還是在心裏對賈瑉恨之入骨的。


    他確實很想殺了賈瑉,隻是擔心自己沒那個能力。若是殺他不成,反倒被他殺了,倒是可能的。


    “瑉四叔說笑了,侄兒不敢。”


    “哼,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侄兒孝敬瑉四叔還來不及呢,那裏會有那些忤逆的想法。”


    “這迴寫下了供詞,在鳳姐和蓉哥兒那兒,你是混不下去了,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侄兒也正愁著呢,這不正想跟著瑉四叔呢,就怕瑉四叔不收我。


    府裏沒一個待見你的,打死我也不會跟著你混的。


    “嗯,薔哥兒還算是有點眼力見兒,以後就跟著我吧,包你掙大錢。諾,這個拿去吧。”


    什麽?銀子,這麽多,足有100多兩吧?哼,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我才不要呢。


    心裏如此想著,賈薔卻是把銀子揣進了懷裏。


    跟著他混,沒準兒還真是一條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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