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璉、蓉三人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當天晚上,就打發平兒給賈瑉送去了600兩銀子。


    字據自然是都準備好了的,雖然沒指望賈瑉會還他們,但是,必要的時候,有了字據,也算是對賈瑉的一個約束和平衡。


    麵對賈瑉這個對手,有一點兒挽迴被動局麵的機會,他們都是不願意放過的。


    第二天一早,王熙鳳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向王夫人報告賈瑉要離開府裏的事兒。王夫人沉思了一會兒,就跟著王熙鳳一起去見賈母。


    賈母此時正在為賈珍受傷的事著急,也沒細究,說了句“隨他去吧。”這事兒就算是定局了。


    然後王熙鳳跟賈璉一起去見賈政,說了此事。賈璉特意點明那是季明鑾的宅子。


    季明鑾,賈政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聽說是要到那裏去跟著焦利識字,心想也是件好事兒,也就沒有反對。


    王熙鳳給賈瑉新派了個小廝,叫做寧兒。賈瑉也不細究。知道他們有了這次教訓,也不敢再輕易地琢磨自己了。


    本來,有沒有小廝,他也是不太在乎的。但一想,還是有一個好。將來的活兒可不少,小廝一天沒事兒,就當個勞動力使喚,總也比現出去找方便些。


    通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對焦利還是比較滿意的。


    焦利在府裏,沒有罩著他的主子,跟賴大等管家的關係,也不近,算是個無黨派人士。


    這樣的人,才符合賈瑉的心意。將來,可以作為自己團隊的核心人員來培養。


    風花和雪月兩個小丫鬟,則是無可無不可的。出去了,未免會寂寞些,但是,跟著這個主子,沒什麽架子,規矩也少,比較自由寬鬆。況且也不是自己說了算,也就跟著去了。


    平兒自然是不願意去的,鳳姐親自送到了門口,還留下了兩滴眼淚,頗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估計是一般真情,一半假意。


    到了季宅,季明鸞見賈瑉丫鬟、長隨、小廝、衣裝、餐具等用品一應俱全,就很高興,覺得這是個靠譜的年輕人。


    東西卸下,焦利和寧兒就趕上馬車,去城裏采購糧油、蔬菜等一應物品。


    中午胡亂吃了一點兒,晚上,做了一頓還算豐盛的飯菜,是雪月掌勺的。


    季明鑾就自己跟南兒兩人住在這裏,平時都是南兒做飯,於是,兩家就並在一處,既是歡迎賈瑉入住,也是為季明鑾餞行。


    趁著酒勁兒,賈瑉請季明鑾給自己的宅子起個名字並題字,將來好做個匾掛起來。


    這樣,宅子就有了名字,也算是用大學士的名頭,拉大旗作虎皮,嚇唬嚇唬那些宵小。


    季明鑾的表字叫野渡,宅子前恰好又有一條小河,於是,就取“野渡無人舟自橫”之意,命名為“野渡居”,並提筆寫下了。


    平兒、風花、雪月、南兒自然是要在這裏常住的。焦利和寧兒平時也在這裏常住,每十天可以迴家一次。


    賈瑉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對風花、雪月兩個丫鬟,也不支使,洗臉,洗腳,打水什麽的,那些該丫鬟伺候的事兒,都是自己做了。


    平兒見了,就有些看不慣。雖然對賈瑉還是不感冒,但是,也覺得風花、雪月有些太沒規矩。


    她是個守本分的人,於是就指揮風花、雪月、寧兒幹這幹那的。幾個人素知平兒在府裏是個有體麵的,也不敢不聽,隻好叫幹什麽幹什麽。


    最後連南兒也支使起來,南兒也是個隨性的,也樂得聽平兒指揮。


    第二天一早吃了飯,季大學士就啟程了。賈瑉正好也要進城辦貨,就做了一路。在城郊官道路口告別後,各奔東西。


    賈瑉領著焦利和寧兒到賈府外,還了昨天的從府裏帶來的馬車,然後就奔車行,自己買了一輛馬車,又到騾馬市買了一匹騾子,車就算是置辦齊了。


    第一站就去了陶瓷鋪,買了一些瓶瓶罐罐,有大有小,一共一百多個。把鋪子裏的罐罐都劃拉光了。賈瑉又交了定錢,跟人家訂了一些,說是過10天後再來取。


    第二站,是去藥鋪。買了些叫做麒麟菜的玩意兒,也是把存貨清空了。


    第三站,去了油傘店。沒有買傘,倒是把作傘的布買了一匹。然後就去了布店,挑那最薄的白布和黑布,一樣買了5匹。


    然後就去了漆店,雖然沒買漆,倒是把桐油買了兩大桶。


    最後又去了鐵匠鋪,賈瑉跟鐵匠比比劃劃,寫寫畫畫地弄了半天,叫人家怎麽做,怎麽做,最後扔下2兩銀子,說是明天就來拿。然後就出城迴到了野渡居。


    迴來時,還沒到擺飯的時候,於是,賈瑉就領著焦利、寧兒、南兒把買來的布在院子裏攤開,開始往布上刷桐油。


    別人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問了他也不說,也就不問了,他叫幹什麽就幹什麽,他叫怎麽幹,就怎麽幹。


    平兒雖然也感到奇怪,也懶得去問,自顧忙自己的。


    在布店時,賈瑉給他順便買迴了不少花線,給她閑著沒事兒打綹子的,還說以後要教她一些花樣。


    一個男人,還懂什麽打綹子?這府裏上上下下,有幾個比我打得好的,還用你教?要是叫別人知道,一個男人教我打綹子,我還有何顏麵?


    平兒心裏冷哼一聲,也不多言語。


    夏天的中午很熱,吃過飯,桐油就幹了。


    賈瑉把人招唿起來,除了平兒,連風花、雪月都去了。按照他的要求,剪的剪,縫的縫,把那些油布接上,卷成一捆一捆的。然後就拿到了後院的園子裏。


    平兒見那些人忙的不亦樂乎,就悄悄地去看。隻見這幫敗家子兒們,竟然把好端端的布,全都鋪到了西瓜地裏,把兩邊用土埋上,隻留了瓜秧在外麵。


    趁著焦利出來取東西時,平兒悄悄地問,那些布啊,油啊,統共花了多少錢?


    焦利尋思了一會兒,說,大約十五六兩銀子吧?


    平兒又問,那些西瓜將來都賣了,能賣多少錢?


    焦利說,也就五六兩銀子吧?


    天啊,這不是賠了嗎?


    唉,算了,主子有錢,願意怎麽花就怎麽花唄。


    焦利走了,平兒心裏那個氣啊。


    到底是二爺、二奶奶和蓉哥兒的錢,叫他敲詐來了,無端地禍害。還假惺惺地說要還錢,拿什麽還?我看你一年之後怎麽還錢?


    寶二爺就夠荒唐了,也不過吃個胭脂,不愛讀書而已,這一個,簡直比寶二爺還荒唐百倍呢。、


    再說了。那些粗活,就是幹,也該叫下人們幹才是。怎麽你也算是個主子,跟著下人一起泥裏水裏的,成個什麽體統,要是傳了出去,府裏的臉怕是叫你給丟盡了。


    一群人鋪完,就吆吆喝喝地從園子裏迴來,幾個男人就在門前一丈遠處開始挖坑。


    賈瑉迴到書房裏,就開始寫寫畫畫的。


    這裏是平原地區,土層很厚,基本上沒有石頭。所以,坑挖的很快。


    平兒出去問了一下,挖坑要幹什麽,焦利說,是要打井。


    原來的野渡居吃水,都要到前麵的小河裏去挑,大約100來丈遠,說近不近,說遠,也不算太遠。


    在這裏打井,倒也算是個正事兒。隻是現在連個磚石什麽的都沒有,到時候,怕是要現買了,再找個瓦匠什麽的,沒個幾天,怕也是收拾不利落。


    到傍黑時,見水了,大約一丈二三的樣子。又挖了三尺多深,賈瑉告訴行了,不用再挖了。就等著明天吃水吧,以後就再也不用到那麽遠處去挑水了。


    挑水的差事,原來平兒是分配給了寧兒了的,現在聽說以後不用再挑水了,心裏自然高興。


    隻是明天就能吃水了,寧兒卻是不大信的。自己沒打過井,別人打井卻是見過的,沒個三四天,怕是砌不完的。


    平兒做事是很有算計的,心想明天就要找瓦匠來了,到時候,是不是供人家飯呢?要請工,請幾個?在這裏吃幾頓飯?事先可要準備好啊,到時候人家來了,自己這邊還沒個準備,既是怠慢了人家,也顯得咱家裏做事沒個頭緒。


    心裏等著賈瑉來給她有個交代,可是,人家就像沒事兒人似的。一邊怨恨著,還是進了書房問賈瑉去了。


    賈瑉卻像沒事人似的,說了句不用預備,到時候自己幹,一會兒就妥了。


    誰會幹?明兒個倒是要看看,你這個“一會兒”是幾天還是幾個月。


    平兒恨恨的出來了。整個晚上,都不搭理賈瑉。就連賈瑉跟她說話,都沒吱聲。


    弄得賈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她。


    第二天一早,賈瑉安排焦利在家,到河邊去拉三車河卵石迴來,放到井邊預備著,自己就領著寧兒進了城。


    一個多時辰後,雇車拉迴了兩個一丈五長的鐵管子,細的那頭有一丈二長,一寸粗,頭上還有一些筷子粗的小孔。


    長的那頭,有七八寸長,兩寸多粗。上麵還連著個壓把,可以來迴地活動。


    賈瑉指揮焦利、寧兒和南兒把一根鐵管子樹在坑裏,下麵墊上一塊大石頭。他在井口扶住,焦利、寧兒和南兒就往坑裏填河卵石。河卵石填完了,就開始填土。


    平兒見挖好的坑又埋上了,知道這是又不打井了。有了昨天拿好好的布往地裏埋的事兒,她現在對這個敗家的四爺已經不感到奇怪了。隻盼著早點到了六個月,迴到府裏。最好永遠也不再見到這個敗家子,省得生氣。


    “平兒、風花、雪月,你們都出來,馬上就要出水了,請幾位女士見證這個曆史性的時刻。南兒,迴屋裏拿半桶水來!”


    平兒從窗戶看去,看見昨天費了挺大勁兒挖的坑,又被埋上了,隻剩下那個鐵管子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她才懶得出去呢。


    可是,賈瑉卻進來了,硬是把平兒拉了出去。


    “來,看看出水這一刻,你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的。”


    對於賈瑉的話,平兒已經習慣了,動不動就是一些新詞兒,什麽女士啊,曆史性啊,叫人似懂非懂的。


    平兒看看另外幾人,都是一臉迷茫的樣子。


    就這麽個東西,還能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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