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沈長樂最先問出了口,隔著燭火她隱約可見窗戶上透進來一個人影,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有幾分詭異和奇怪。


    “是我。”窗外的人隻如此簡單的迴答了一句,但沈長樂一聽到那個聲音,頓時眉頭一皺。


    沈長樂和秋兒對望一眼,最終沈長樂親自打開了窗戶。


    窗外蘇慕一席月白的外袍站在月光下,明亮的月光在他身體周圍落下一道淡淡的光暈,有種不真實的有如天人般的驚豔。


    沈長樂看到他的瞬間微微愣了一下,這樣的男子即便性格差了點,但無論是放到哪兒也都是一種驚豔啊。


    蘇慕也不管沈長樂如何想,自顧自的從窗戶外躍了進來。


    沈長樂本想阻攔,但卻也來不及了。不免望著他的側影暗自在心裏吐槽,蘇慕到底是蘇慕,雖然破天荒的敲了窗戶再進來,但卻依舊也改不了那種讓人討厭的我行我素。


    沈長樂正想著,蘇慕已經自顧自的在房間裏坐了下來。


    秋兒看了看沈長樂,又看了看蘇慕,頓時隻覺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自己不知到底是走還是留比較好。


    沈長樂剛想問蘇慕“怎麽來了”,她正要開口之際蘇慕的目光卻突然一下子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沈長樂就是一愣,頓時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蘇慕很快開了口,語氣倒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隻聽他道:“長樂,我有話要但單獨同你說。”


    蘇慕這麽一說,秋兒當然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秋兒猶豫了一下,卻是望向沈長樂的。


    沈長樂也同樣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對秋兒道:“你先去門外守著。”


    “是。”秋兒聽到沈長樂的吩咐才如釋重負的點點頭,接著很快就退下了。


    此刻屋子裏隻剩下沈長樂和蘇慕兩個人,和前幾次同蘇慕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裏不同,這次沈長樂竟感覺不到絲毫緊張。似乎是兩個已經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坐下來談心一樣,這對他們而言都是難得一見的和諧畫麵。


    沈長樂坐了下來,她讓自己心裏也一點點冷靜下來,因為她心裏也同樣有話要問蘇慕。


    那就是關於白天在衍郡王府的,她必須要確定一件事,這件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想到這裏沈長樂正準備開口,然而也剛好在這時,隻聽蘇慕道:“你派人來說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長樂聞言心裏就是微微一愣,然後蘇慕的目光此刻又已經落到了她身上。還不等沈長樂開口,隻聽蘇慕又開口繼續道:“我隻想問你,你要嫁給我,可是真心的?”


    沈長樂突然間低下了頭,當然不是……但是她要怎麽給對方解釋,這其實是原本那個“沈長樂”的意願呢?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的超出了她的意料。


    蘇慕看見她不說話,很快又繼續道:“其實不管你說不說,我都是一定會向父皇請求要娶你的。若是你能願意,我會很高興的,因為我不想強迫你做任何事。”


    沈長樂緩緩抬頭,就這樣看著蘇慕。


    她心裏有一絲微微的心動,就在蘇慕說不想強迫她的時候。


    然而最終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三殿下,在此之前,你可以迴答我一個問題嗎?”


    蘇慕不說話,但顯然是讓她繼續問下去。


    沈長樂輕咬了一下嘴唇,最終開口道:“我想問的是,三殿下是否也去過衍郡王府。”


    蘇慕略微沉默了一下,沈長樂卻十分緊張的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終於見蘇慕點了點頭。


    沈長樂心裏一時間更為著急,很快她又繼續追問道:“這麽說那一切不是夢,那我是不是真的和你……”


    沈長樂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蘇慕的目光給打斷了。蘇慕就這樣看著她,不知怎麽的,沈長樂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口的感覺。


    蘇慕目光微垂了一下,似在藏捏著某種心事,然而很快他看著沈長樂,還不等沈長樂再繼續開口問下去,蘇慕突然一把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道:“長樂,嫁給我吧,做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沈長樂吃了一驚,她自然下意識的要反抗,要掙脫出蘇慕的懷抱。


    然而卻在這時,沈長樂突然感覺到身體有些不受控製,自己竟根本動彈不得。


    沈長樂一下子明白了發生了什麽,而她此刻已經伸出手,摟住了蘇慕脖子。


    沈長樂無法開口,隻能在心底對著自己大喊:“沈長樂,你住手!”


    然而她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很快她的心底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淺笑聲,隻聽那女子道:“叫我住手,別忘了你們才是罪魁禍首,我才是真正的沈長樂,我才是這個身體的,真正的主人。”


    沈長樂隻覺得自己腦海裏一懵,然而等到她迴過神來,她已經主動上去吻住了蘇慕的唇。


    當她的嘴唇,觸碰到蘇慕的嘴唇的時間,她感覺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將她從虛空中拉了迴來,她也就在這一瞬間,脫離了對身體的掌控,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沈長樂嚇了一跳,她望著周圍的一片黑寂,第一次感覺到從沒有過的恐怖。


    會不會她就這樣就此被取代,然後永遠也無法醒來呢?


    想到這裏,沈長樂心裏卻略過一絲莫名的恐慌,她忍不住朝著周圍大喊:“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到底想做什麽?


    黑暗中很快傳來了那熟悉的少女的聲音:“你終於也知道這種痛苦了吧,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你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那少女話音一落,突然一道光出現在沈長樂麵前,沈長樂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見一個東西,突然重重的摔在了自己麵前,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沈長樂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離染。


    沈長樂嚇了一跳,隻聽離染緊閉著眼睛,嘴角還有鮮血溢出,衣襟上也同樣遍布著血跡。


    沈長樂立刻衝了過去,將他抱在懷裏,瞧著他的臉色已經慘白,連唿吸也開始變得十分微弱起來,沈長樂一時之間急得差點哭出來,她抱著離染接連著唿喚了幾聲他的名字,卻還是不見他醒來。


    虛空中又再度傳來那熟悉的女子的聲音,而這一次卻是在獰笑,那笑聲就如同來自地獄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他這是自作自受,你們就等著一起死在這裏吧,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沈長樂抬頭,一眼卻隻看到頭頂的一片黑寂,她忍不住衝著那片黑暗道:“你對他做了什麽?要是離染有什麽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虛空中那女子的笑聲,又再度傳了過來,隻聽她道:“張小小,不知道你當真是愚蠢之極。若不是他,從前用法力禁錮了我的靈魂,你又怎麽可能,就這麽安然無恙的在我的身體裏肆意妄為呢?隻可惜他竟然為了你,想要改變命運,幾次試圖幫你扭轉局麵,最終受到了天劫,自身也遭到了重創,所以我才得以脫身,這一切——可都要感謝你啊。”


    沈長樂聽到她的話就是一愣,她看了離染一眼,很快搖頭道:“不,不可能,離染答應過我不會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我不信。”


    然而她話音一落,虛空中又再次響起那女子的笑聲,而這一次這笑聲中卻藏著一絲說不出的嘲諷,隻聽她道:“張小小,你不會傻到當真以為可以改變命運吧,你以為你前幾次為何會突然避過災難,你又以為你為何會這樣順利無恙,那都是因為他在暗中幫你。他若非有損,我是絕對不可能傷到他分毫的,他一直躲著你,甚至不來夢裏見你,就是為了不讓你察覺出異常,可你竟然還全然不知。張小小,他若是死了那可都是因為你,是你的愚蠢殺了他。”


    沈長樂沉默,然而此刻,她卻再也忍不住眼淚不停的落下。


    她竟從來都不知道,也不曾察覺到,離染偷偷為她做了這麽多。


    她從來都是自私的想著自己的事,每次見離染都是為了自己尋找出路,讓離染替自己想辦法。


    沈長樂的眼淚就這樣一滴滴落下,滴落在了離染蒼白而絕世的臉上。


    如此還有其他辦法能救眼前這個少年,那麽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


    沈長樂隻覺得自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而就在這時,她懷中的人卻突然動了下來。


    緊接著一雙手抬起觸碰到她的臉頰,還不等她迴過神來,便伸手溫柔的替她拂去了眼角的淚。


    沈長樂吃了一驚,低頭一看卻已經看見離染已經睜開了眼睛。


    離染看著她,那原本已經蒼白且毫無血色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這笑容卻如同開在荒野中的花一樣,顯得是那樣的殘酷。


    沈長樂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裏本就十分難過,這時卻聽他道:“長樂,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哭了。”


    離染這麽一說,沈長樂卻是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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