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全死後,他的魂魄還來找過我,叫我趕緊去救謝碧金。看來,槍殺謝廠長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


    他曾說過,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畢竟他有家有室,還有一個乖巧的女兒,他不會為了十年前的一段舊情去犯這種兩敗俱亡的錯誤。


    隻有一個可能:他是被劉艾纏上了。


    劉艾借助他的手滅了謝碧金,然後強迫李光全自殺。


    如此說來,十年前那起案子,和謝廠長有著莫大的關聯。


    寶哥悠悠地說:“我聽人講,這也是宿怨,當年劉艾敢和廠長的女婿偷qing,也是膽子大到天上去了。那起爆炸案,原本就是謝廠長設計的,將一對狗男女當場炸死,還陰錯陽差地支使李光全掐斷了電話線,導致還有一線生機的劉艾,因為搶救不及時而導致死亡。”


    我還是納悶:“假如李光全是劉艾的初戀,他為什麽要掐掉電話線而不積極救治劉艾呢?”


    寶哥也納悶:“我也想過這事,但是聽人們說,當時李光全被鬼迷住了,他為此追悔終生……”


    “終生?”


    我感歎道:“倒也是啊,長短都是終生,李光全,享年春光,三十三歲止也。”


    我用端公做法事的口吻,悠悠歎息。


    劉艾當時能不能救活暫且別論,但是她的魂魄至少戾氣不會這麽重。倘若不趕緊驅散劉艾的冤魂,說不定永新廠裏還會再出什麽事端。


    也罷也罷,你無情我不能無義,雖然永新廠裏我有好感的人不多,吳玲那個死婆娘居然還開除了我。不過師父說了,救人渡劫的事情,原本就是我茅山鬼穀門弟子的職責。萬一那冤魂纏上了寶哥或者吳師傅、閔德晗等等其他人,始終是殃及無辜。


    至於李光全……命該如此,我想救也救不了的。


    孽緣,也是注定的,沒法改。


    而眼下最緊迫的還有兩件事,一是找工作,二是去一趟赤岩古鎮,看看一瞬間就變成了“孤兒”的彭雅璿。


    當夜,我把行李丟在寶哥的宿舍,兩人分頭睡在一張床上,這是除了我成人之後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張床上。


    也不對,我做端公的那些年,和師父、黃元奎等等經常裹在一張床上,不過那談不上是睡覺,隻能叫做“眯一會兒”。


    第二天,寶哥要上班,我也不好跟他直接講,一個人悄悄就來到赤岩。


    走到古鎮北街盡頭,眼前的一幕頓時瞬間崩潰。


    彭家巍峨的房子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就跟當年的唐府一樣,隻剩下幾米高的殘垣斷壁。


    一問附近的住戶和商戶,迴答都是一樣的,彭家發生了火災,好在隻剩下一座空房子,而且獨門獨戶,倒是沒有人員傷亡,也沒有殃及附近的房屋。


    我似失魂落魄一般走進原來的一重門,踏著橫七豎八燒焦的了木炭,進入二重門假山的位置。


    由於老宅子都是木質結構,所以全都被大夥燒光,遍地都是焦炭和瓦礫。假山自然已經垮塌,隻剩下幾塊斷裂了的、熏得漆黑破石頭倒在水池裏。


    水池還在,還是將近兩米深,隻是裏麵的水已經枯竭。


    “九兒……”


    我連喚幾聲,九兒都沒有出來,也沒有答應。


    突然想起,九兒就在我的衣兜裏啊,它怎麽不答應呢?


    摸出來一看,九兒已經變成一片枯黃,早沒了生息。


    我頓時淚水漣漣,怪自己太過大意。昨天,我是在紅楓湖邊上的海天閣裏遇到九兒的,它似乎已經猜到我會在那裏出現,提前躲在桌子下麵等我。


    我把他揣進衣兜就沒再管它了,我讓它傳遞溫南天信息的時候,它就沒有了反應,估計那個時候它已經不行了。


    我怎就沒有意識到?九兒原本就離不開水的。


    九兒……


    它是怎麽從北溪區池陽鎮的彭家,來到百裏之外的紅楓湖的?這一路經曆了怎樣的苦厄?


    九兒……


    我真該死!


    “主人,實不相瞞,九兒原本是南海紫竹林中的一根茅草,原本修行千年即可成為妙齡少女,不料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菩薩經過的時候,九兒不小心割壞了菩薩的裙裾,所以就被貶謫人間,成為一根萬年枯草。幸得主人相識相知,賦予了九兒的靈性。倘若真有緣分,九兒願做主人的女婢……”


    “好的九兒,等主人我找到蚩尤杖,一定給去向菩薩求情,給你一個女兒身,女婢呢就不要做了,現在的社會不興這個了。”


    “但是你還是我的主人啊,我們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我把九兒攤在掌心,淚飛如雨:觀音菩薩貶謫它做一莖萬年枯草,而我卻賦予了它的生命,讓它得以重生。


    但是現在,又是我親手毀掉了它……


    那一首婉轉而憂傷的歌聲,又在我的耳邊響起:


    那年你路過我身旁


    笑意在我發稍流淌


    青澀地說好不相忘


    一生有你就是春光


    我終究不能被你去流浪


    給不了你四季的鳥語花香


    誰的呻吟在你的背影裏蕩漾


    我眼裏含淚鬂角泛霜


    翠綠是曾經的過往


    青春給予的美麗偽裝


    忽然間揭開所有的謊


    我如何承受這世態炎涼


    默默的我變成了一片枯黃


    默默的化作一縷憂傷


    淚水還在夢裏徜徉


    不曾滑過你的臉龐……


    九兒啊……


    我雙手捧著九兒,渴望我的淚水能滋潤它枯黃的身體。


    一個人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才慢慢平複情緒。九兒還是沒有複活,它的身體盡管被我的淚水浸泡著,卻已經僵硬。


    我不忍再看,也不忍丟掉,又把它裝進衣兜。


    其它的八方草人,估計在這場大火中已被燒焦。


    是誰放的火?


    彭雅璿,她又在哪裏呢?


    我艱難地收拾起情緒,開始探詢水池下麵的通道。


    正如溫南天所說,通道不到四十米處就是岩層,石塊砸上去就會冒火花的岩層。


    何方神仙鬼怪居然有如此神通,轉眼之間就封閉了通道?


    再往後院,隻有挨山的兩間柴房還剩下半截身子沒有被燒毀,山洞邊的灌木依然鬱鬱蔥蔥。


    雖然是正月,並還沒有開春,這些灌木有什麽底氣綠得如此猖狂?而我的九兒,倘若能沾染一丁點綠意,它就能複活了的……


    忍不住又是一番悲戚。


    山洞很深,足足有四十多米,最裏麵已經沒有了光亮。


    我撿起石塊挨著洞壁逐一敲擊,雖然不一定都冒出火星,但是的確堅硬。


    不對,這裏有點軟。


    我趕緊丟掉石塊,伸手去觸摸這一快特別的洞壁……


    突然一個聲音想起:“砸啊,砸死了最好!”


    啊?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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