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裏的哭聲一直在腦海裏延續到白天,我一直恍恍惚惚,總感覺著哭聲不是幻覺,靈堂裏必有蹊蹺。


    彭家出現這些變故之後,彭青雲整個人也突然變了,神出鬼沒一般,一天很難見到他一次,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在想些什麽?


    守門的福伯不見了,彭夫人戴丹兒也不曾迴家,十七歲的彭雅璿又管不了什麽事情,彭家實際上已經處於托管狀態。


    好在黃元奎他們的利市錢是提前得了的,但是我的一萬二,恐怕要泡湯……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彭青雲。


    但是找到又能怎樣?這個時候我要是開口要錢,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可是……我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彭家還有事情發生。


    特別是淩晨六點從靈堂裏傳來的哭聲,盡管虛無,卻又真實存在。


    於是去找彭雅璿。


    “小璿兒,昨晚上,其實已經是今天淩晨五點多六點的時候,你是不是進過後院的靈堂?”


    彭雅璿很奇怪地看著我,很認真地思考了十秒鍾,說:“六點鍾?沒有,絕對沒有,怎麽了慧茅哥哥?”


    我搖搖頭,想了想還是說了:“你媽媽的事情,可不可以給我講一些?對不起啊,我是擔心你媽媽……”


    我很擔心她突然又哭了。


    還好,彭雅璿現在冷靜多了,就跟我將起幾天前和她媽媽一起進程的事情。


    臘月初五那天,戴丹兒突然對彭青雲說,她想進城一趟,去表姐家小住幾日,順便去林陽南邊的南山道觀去燒香還願。彭雅璿因為文六木去了老家數月未歸,甚是心煩,也就跟著去了。


    不料到了城裏,戴丹兒先是把彭雅璿丟在道觀旁邊的茶樓裏,然後又把她帶到了表姨家,之後戴丹兒就一個人去了南山道觀。


    這一去就是三天未歸。


    彭雅璿心存疑慮,於是也來到南山道觀,卻發現了驚人的一幕。


    “我媽媽,其實在和一個男人幽會……”


    彭雅璿沒哭,隻是緊咬著嘴唇。


    她這麽隱私的秘密都告訴我了,我的責任大了。


    “小璿兒,話不能亂講哦,你可有真憑實據?”


    “什麽叫做真憑實據?”


    彭雅璿突然暴怒起來。


    我頓時啞然,這真憑實據……估計是有的,隻是她開不了口。


    還是不問了吧,就這點秘密都讓我負擔很重,再掌握“真憑實據”,我就更累了。


    知道別人的秘密多了,其實是一種累贅。


    彭雅璿說,她一氣之下,也沒有迴表姨家去,而是滿城亂逛,竟然逛到了師大,逛到了永新儀表廠。


    “據說,那個廠裏發生過兇案,死了兩個人。”


    彭雅璿一臉驚恐地說。


    我點點頭,說:“是的,死了一男一女。”


    “不對吧,我聽說是死了兩個男人呢……”


    奇怪了,彭雅璿得到的信息,和吳師傅告訴我的不一樣。但是我相信當年死就是一男一女,因為我曾見到過半邊身子的女鬼,那個叫做劉艾的打字員。


    我沒心情和彭雅璿在這方麵較勁了,懶懶地說:“管他一男一女還是兩個男人,以後你少往那裏跑。”


    我是擔心她和寶哥牽上線了之後,對寶哥和她都不利。


    兩人八字相克,命理犯衝,但是卻注定有著一段孽緣。這段孽緣該怎麽解,我一時還沒有想好。再說,寶哥隻能再活十五年,不能讓彭雅璿三十出頭就守寡,很是殘忍。


    “我還敢去啊,那起兇案嚇死人,一下死了兩個,聽說其中過一個男人周身都是血洞,人卻還不死,一直在嚎叫,直到聽說對方死了才咽氣的,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樣。不去了不去了……”


    我又驚又喜,驚的是彭雅璿在哪裏聽來的這些細節,吳師傅都沒有對我講過;喜的是,彭雅璿算是被嚇住了,不往永新廠跑,就減少和寶哥碰麵的機會,至少不會主動營造和寶哥見麵的機會。


    第三天晚上沒有什麽法事,因為彭家沒有人管事,黃元奎他們也想偷懶,就草草的繞了一堂棺,破完五方地獄之後,就跳過好幾頁經文,然後休息,等著天亮辭靈。


    那幾頁經文,實際上可念可不念。男性死者就念金剛經,女性死者就念地藏經,當然也念血河經。


    說好的三天法事,實際上起起落落是四天了,光是熬夜就是三個晚上。


    我就感到奇怪了,按理說喪事一般都是做單不做雙,三天的法事,其實隻熬兩個晚上,從死者死亡時間開始算起,到辭靈、發喪,起起落落隻有三天的時間。


    黃元奎是怎麽搞的?


    我找到黃元奎,還沒有開口,他就神神秘秘地說:“慧茅,彭家估計要出事。”


    “咋講?”


    我很心慌,第一擔心我收不到我的一萬二;第二,還是有點為彭雅璿著急。


    黃元奎搖搖頭,皺著眉頭眯著眼睛,小聲說:“前天,彭老板要求我們念血河經,我就覺得奇怪;昨天,他又找到我,說是把法事延長一天再發喪的,臨時又加了一個晚上。”


    我大驚:“你就沒有一個端公準則嗎?”


    “有啊,你不要亂講話。”


    黃元奎著急了:“你看見沒有,我今晚就把法事省略了很多,不能驚動鬼神。一般的繞棺法事,要麽就做一晚上,要麽就做三晚上,反正都是單數,從來就沒有做兩晚上的。哪裏會有主家主動要求把法事做成雙數的?這多不吉利啊。”


    “又加了好多錢給你們?”


    我單刀直入。


    黃元奎一臉苦相,連連辯解:“不是錢的問題,這迴一分錢都沒有加,狗騙你!但是他威脅我說,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我們就出不了赤岩鎮。”


    有此等事情?這個彭青雲也太囂張了啊,居然背著我把hei社會那一套用來嚇唬端公了。


    “你等著!”


    我丟下一句話,就往彭青雲的房間走去。


    正好,把我一萬二利市錢的事情一道說了。


    我來到二重門二樓彭青雲的居室,卻吃了閉門羹。


    任憑我怎麽敲門,裏麵就沒有半點迴應。


    我很想破窗而入,但是又覺得小題大做了。


    彭青雲究竟玩的是哪一出?你自己的法事改了也就改了,反正遭災的是你彭家,作為端公,按照主家的意願行事,也算不上“有違天命”那麽誇張。


    隻是這樣一來,彭家算是完蛋了。


    彭青雲如果不是瘋了,大概就是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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