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山頂的黑雲越來越矮,越來越重,這樣的環境和氣氛,讓我突然很憂傷。


    “師父,剛剛真的是小鬼纏上我了嗎?”


    “等於是老子哄你的啊?”


    此刻,三公已經如釋重負,表情和語氣都顯得很輕鬆。


    我卻輕鬆不起來。


    高中考不上,也就徹底封閉了我進入大學的途徑。我和王筱雪,也就注定此生無緣;如今好不容易調整心態,準備好好的做一個端公,第一讓自己揚名立萬,第二也想認認真真的幫老百姓做點好事,不料第一次單獨出馬就惹下事端,為了讓心愛的人解除誤會,如今甚至還得罪了三官大帝四大功曹,居然排小鬼纏上我了……


    “小子,要不是為師法力高強,暫時鎮住了那兩個小鬼,還抽空給閻王爺打一個招唿,你現在已經沒命了。”


    這麽牛b?看來茅山鬼穀門的麵子很大呢,比孫悟空的麵子還大了,連閻王爺都會按照一個俗家弟子的指令,將我的生死簿給改了?


    《西遊記》的連環畫我可是看過幾遍的。


    倘若三公真的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去了陰曹地府一趟,我還真的小看我的師父了。


    “慧茅,雖然現在沒事了,但是你近段時間要好好的調整一下,迴去之後為師給你做一場法事,就能把你的魂魄招迴來……”


    “什麽?我的魂魄?”


    這個時候,驚訝的不止我一人,三公似乎說漏嘴,捂著嘴巴驚慌地看著我,像一個犯錯的小孩。


    “沒事沒事,小兒科,你迴去之後聽我安排就是了。”


    什麽鬼?我是偶爾感到有點頭暈,不過是患了小感冒而已,會嚴重到魂飛魄散的地步嗎?


    “現在不說這些了。”


    三公果然像招唿一個患病的小孩一樣軟語溫存,生怕聲音稍微大一點會嚇著我一般。


    我的心思卻不在於自己的魂飛魄散,我覺得三公過於神經敏感,動不動就把許多事情都和鬼神聯係在一起。我現在想的就是,如何逮住劉艾這個小媳婦,讓她去老鷹山給王筱雪解釋清楚。


    “師父,既然我都沒事了,我的事情就迴家再說吧,我們現在先把這個鬼域給鏟除了……”


    話未說完,三公卻連連擺手,急切地說:“這裏不是鬼域,這個小媳婦養屍,也是有她苦衷的。”


    “什麽苦衷?”我有點生氣,聲音就大了一點:“還不是為了謀財害命?這些巫妖沒一個好東西,王永福不就是她害死的嗎?也不知道王家有什麽財可圖。”


    三公越發緊張起來:“慧茅,沒有證據的東西,可不要亂講話,小心惹禍上身了。”


    怎麽迴事,才幾分鍾時間三公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要驅鬼捉妖,現在似乎突然之間就膽小如鼠。


    難道他真的去了一趟陰曹,閻王爺給他交代了什麽秘密?


    不管了,王家的這個黑鍋我是不會背的。


    “月亮光光,酥麻秧秧,大姐磕頭,二姐燒香,燒死毛大姐,餓死毛三孃……”


    轉頭望去,那五個小孩還在馬路上蹦蹦跳跳,嘴裏唱著的童謠隱藏著駭人的冷酷和殘忍。


    迎麵走來兩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卻對那五個小孩視而不見。而小孩們卻圍著兩個婦女團團打轉,嘻嘻哈哈繼續唱著童謠。


    莫非這五個小孩也是劉艾豢養的小鬼?


    我突然掏出身上的隱身符卷起來,取消了隱身,然後徑直朝那幾個小孩走了過去。


    倘若那五個小孩是鬼,我怎麽能看得見他們真實的身影?倘若不是鬼,村民們為什麽又看不見他們?


    既然我能看見,不如取消了隱身去和他們打個照麵,試探一下他們的身份。


    我走過去之後,五個小孩立即圍住我。


    “哥哥,哥哥,我們一起玩好嗎?”


    貧窮的桃子壩村,怎麽有這樣的小孩,一個個穿得幹淨整潔,衣服褲子全都是新的,整個人也是細皮嫩肉的,煞是可愛。


    “好啊……”


    一時興起,我就和孩子們在馬路上轉著圈兒。


    “哥哥,我們來唱歌吧……”


    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扯著我的褲腿,仰起胖嘟嘟的小臉,睜大一雙杏眼對我說。


    我蹲下身子,伸手撫摸了一下女孩的臉蛋,透骨的冷。


    我捂著她的臉輕輕揉了幾下,想給她傳遞一些溫暖。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嫣月……”


    女孩甜甜地迴答,一臉甜甜的笑。


    “嫣月,好有詩意的名字啊,我們來背詩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們一起來背詩。”


    其他的幾個小孩頓時響應,圍在我的身邊。


    “好,開始,鋤禾日當午……”我剛起了一個頭,準備教這些孩子熟悉一下唐詩,不料嫣月撅起小嘴發話了:“不背這個,哥哥,我們來背一首清代的詩。”


    說罷率先朗誦起來:


    白日不到處


    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


    也學牡丹開


    我頓時愣住:我隻讀過初中,課本上沒有這首詩歌。平常也隻是喜歡看連環畫和武俠小說,還真不知道這首詩出自哪個朝代哪位詩人?


    而六歲的嫣月,卻在朗誦之前就告訴我,這首詩是清代詩人的。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仔細咀嚼,不禁悲從心來。


    青苔花很小,從來就不被人注意,但是它依然有著花的夢想和尊嚴,有釋放美麗的本能和權利。


    我,不就是那朵苔花嗎?


    “嫣月,這首詩是是哪個詩人寫得?誰教你背的?”


    看女孩的年紀,應該還沒有上學。


    “不知道是哪個人寫的,反正是我媽媽教的。”


    嫣月一臉稚嫩的驕傲。


    “你媽媽是……”


    嫣月抬手一指,我迴頭一看,那裏正是劉艾的草屋。


    這是劉艾的女兒嗎?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聲音漸行漸遠,五個小孩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村子的西南方向的山道裏。


    等孩子們完全看不見了,我才慢慢起身,再次迴頭望去,三公還站在劉艾家的土屋邊,一臉茫然。


    “師父……”


    剛一開口,我的喉嚨就哽咽起來。


    三公擺擺手,臉上慘然一笑,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怨婦養屍,能養出這麽一群兒女,也算是一件幸事。”


    臉上滾熱,伸手一摸,原來有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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