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送走蘇相後,睡一覺起身,便聽聞褚明珠來見她。


    心中詫異,褚明珠雖說是名義上表妹,實際隻算做點頭之交。


    心思翻轉間,半夏將褚明珠請進來。


    謝橋笑著招唿她坐在身邊,看著她手裏捧著的木盒子,「來便來了,何須備禮?」


    褚明珠嘴角漾著淡淡的淺笑,謝橋這裏令她莫名地很放鬆,在蘇素馨那裏遭受的鬱氣紓解。蘇素馨托她帶來的木盒子,放在謝橋的麵前:「這是燕王妃托我帶來給你,有意示好,與你求和。」


    謝橋眉頭緊皺,隨著褚明珠的動作,一股淡淡地香味飄散而出。


    刺激她胃裏翻湧,一陣不適。


    明秀一聽褚明珠自燕王府而來,蘇素馨不是個東西,她會求和?


    既想求和,她何不自己來?


    瞅著謝橋神色不對,手掌壓著胃部,明秀也嗅到褚明珠身上極淡,不易令人上心的味兒。貿然讓褚明珠取下外衣,不妥當。眼眸一轉,明秀斟茶遞給褚明珠。


    「放在桌子上。」褚明珠笑一聲,並未接過。


    明秀一怔,將茶杯擱在桌子上,一個不慎,壓著袖擺,隨著她抬手,茶杯翻倒在褚明珠身上。


    「啊——」


    褚明珠嚇得站起來,抖著身上的水珠。


    「明秀,你怎得笨手笨腳,一點小事也做不好!」謝橋嗬斥明秀,拿著幹淨的長巾給褚明珠擦拭。


    「對不起,太子妃,奴婢不是有意的。」明秀跪在地上賠罪,看著她衣裳一塊濕透了,連忙說道:「郡王妃,天寒地凍,太子妃衣裳濕,您新做的衣裳昨日送來,太子妃身量與您差不多,奴婢拿來給太子妃換了,銀子從奴婢月例扣。」


    謝橋擺了擺手,示意她帶著褚明珠去換衣裳:「這丫頭我寵壞了,毛毛躁躁。」


    褚明珠也知明秀是無心之失,自然不曾放在心上。跟著明秀進去,換上一件衣裳。


    明秀收拾褚明珠換下的衣裳,聞了聞:「咦,太子妃,您薰的是哪種香,很好聞。」


    褚明珠一怔,「我不薰香,許是探望燕王妃時,染上的香味兒。」


    明秀咧嘴一笑,笑得很憨,卻討褚明珠喜愛。


    「太子妃,您心地兒真好,不與奴婢計較。奴婢心裏有一事好奇,不知燕王妃為何請您給郡王妃賠禮?為何不親自來?」明秀仿佛很好奇,隨口問一句。


    「她怕你們不原諒她。」褚明珠換好衣裳,坐在謝橋的身邊。


    明秀心中冷哼一句,倒是有自知自明。


    謝橋已經將木盒推開,褚明珠身上清爽,並無異味,指著桌子上新倒的一杯茶,「君山銀針。」


    「謝謝。」褚明珠捧著熱茶,屋中瀰漫著茶香,淺抿一口,白皙的麵頰似塗抹胭脂,一片霞色,輕聲說道:「我有一事要問你,當初在西伯侯府,燕王妃與太子發生何事了?」


    謝橋一怔,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


    「珠兒,這都是在你與太子訂親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不重要。」


    褚明珠緊張的絞擰手指,咬著唇,心裏終究想知道:「我不介意,隻是想知道。」


    謝橋見她固執想知道,來龍去脈告知她:「蘇素馨已經嫁給燕王,她對你構造不成威脅,太子並不愛她,你無須介懷。」似想起什麽,謝橋淺笑道:「太子對你極好,怕是對你上心了。」


    褚明珠心中仍舊很不舒服,到底太子不擇手段設計過蘇素馨,差一點……


    「他娶我也是抱著一樣的目地。」褚明珠覺得自己鑽牛角尖,早已經看明白的事情,又何須要追究起動機?


    結果是好的,其他便不太重要。


    「珠兒,你身在深閨,淮陰侯府十幾年來,並不出府與人有交際,除你大哥之外,誰曾聽說過淮陰侯府裏的小姐?太子是何身份?他需要對他有助益的嶽家。當初也不曾認識你,如何對你有感情?」謝橋雖不喜太子,可褚明珠是她的表妹,舅母待她好,褚明珠嫁給太子是事實,太子對她不混帳,自然勸她安心過日子。


    誰知道奪嫡之爭爆發出來,誰勝誰敗?


    「嗯。」褚明珠點了點頭,牽強笑道:「我叨擾你了。」


    謝橋嘴角浮出一抹清淺的笑,緩緩搖頭。


    這時,半夏進來通稟道:「太子妃,太子在外等您。」


    褚明珠訝異的微張著嘴,在謝橋戲謔的目光中,麵頰羞紅地離開。


    謝橋的笑容漸漸隱去,目光落在角落裏,明秀堆放著褚明珠換下的衣裳上麵。那股子異香,的確有問題。嘴角凝著一抹冰冷的笑,蘇素馨她還不死心呢!


    「明秀,太子妃換下的衣裳尋一處僻靜之處燒了。」謝橋揉了揉額角,看向桌子上的木盒。思索片刻,終究是拿過來打開。


    裏麵躺著一支百年人參。


    大手筆。


    誠意十足。


    如果撇去太子妃衣裳做的文章。


    謝橋推開放在一邊,連檢查都不想,蘇素馨包藏禍心,不用為妙。


    「明秀。」謝橋喚一聲,方才後知後覺發現,明秀去處理太子妃的衣裳,這支人參,隻得等她迴來在處理了。


    謝橋小腹隱隱有針紮一般的痛,扶著腰站起身,稍稍走動,仍舊不能夠緩解,隻好躺在床上。


    半夏進來,見謝橋靠在迎枕上睡著,生怕驚醒她,拉高被子蓋好,迴到前屋,收拾桌子上冷卻的茶水。看著上麵擺著木盒子,似乎是太子妃帶來的,查看一眼,一支人參。


    拿著鑰匙,將東西準備鎖進庫房裏。


    正巧,碰上廚房裏的廚娘。


    廚娘正巧過來,她是特地負責謝橋膳食,需要食材不必要經過管事嬤嬤的手,可以直接來無字樓。


    「姑娘,今日裏燉人參烏雞湯,人參隻剩幾根尾須,特地問姑娘領人參。」廚娘與半夏較熟,性子溫和,所以說話也隨意。


    半夏點了點頭:「你隨我去庫房領。」走了幾步,忽而記起手裏捧著的是一支人參,弄成三份,給廚娘一份:「你拿去。」


    廚娘用帕子包著走了。


    半夏將餘下部分拿去庫房登記造冊。


    ——


    謝橋醒過來的時候,明秀在屋子裏忙碌。


    明秀為謝橋穿好衣裳,扶著坐在外屋,端著清茶給她:「東西奴婢都處理好,灰燼給埋了。」


    謝橋點了點頭,明秀做事謹慎,她放心。


    「燕王妃當真是瘋了,她連太子妃也不放過,孩子沒了,麵皮也不要了。當初那些個齷蹉事也敢提,也不嫌臊得慌。」明秀以前倒是覺得蘇素馨挺順眼,如今簡直不可理喻。


    「她沒有好日子過,也見不得別人過得好罷。」謝橋冷嗤一聲,「她遲早把自己給弄死。」


    惋惜蘇相一番慈父心,終究拉不住蘇素馨作死的腳步。


    這時,廚房送來雞湯。


    明秀揭開湯盅,盛一碗湯遞給謝橋,「今兒個是烏雞湯。」


    謝橋接過去,鼻子微動:「放了人參?」


    舀一勺放在嘴裏,微微皺眉,放下湯碗。


    「怎麽了?」


    「燙。」謝橋攪動湯碗,熱氣漸漸散去。


    逐漸變成溫熱。


    謝橋一勺一勺吃下去。


    明秀再盛出一碗。


    此刻,溫度適宜,謝橋慢吞吞喝完,擦拭嘴角,「撤下去。」頓了頓,謝橋吩咐道:「頭三個月莫要再做滋補的膳食。」


    明秀點了點頭,端著雞湯下去。


    正巧,這時半夏進來。看了一眼明秀手裏的湯盅,笑道:「險些忘了,今日烏雞湯裏的人參是太子妃拿來的。奴婢去庫房登記,正巧碰上廚娘,分三分之一給她。」轉而,詢問謝橋道:「奴婢分不清好壞,木盒包裝極好,應當不會差。郡王妃,您覺得如何?」


    謝橋當即變色。


    如何。


    百年人參自是極好。


    如果沒有動手腳。


    隻是,她剛才吃的時候,聞氣味,並無異樣。


    謝橋心提起來,隱約覺得小腹針紮一般的墜痛,「明秀,請林大夫來!」


    明秀也麵色大變,目光淩厲的看向半夏:「那是燕王妃的東西,根本不是太子妃的!還有,你跟在郡王妃身邊這段時日,不知未曾吩咐的東西,不能隨意亂動?」


    半夏手足無措,不知發生何事。看著謝橋與明秀為之變色,臉色跟著煞白,連忙說道:「庫房還有,奴……奴婢去拿過來。」未等謝橋發話,朝外跑去,一個趔趄重重甩在地上。手忙腳亂爬起來,去庫房抱著人參過來。


    明秀不敢耽擱,去找林大夫。


    「郡王妃,人參在這裏。」半夏雙手發抖,心裏祈禱著人參無事。


    謝橋拿著檢查一番,放在鼻端嗅了嗅,忽而,目光落在木盒裏的絲帛上,隱有一滴液體滴落的印痕。


    「去,將我的藥箱拿過來。」謝橋眼底閃過寒芒,那一滴水漬,足以說明,人參的確被動過手腳!


    半夏點了點頭,將藥箱搬過來,大氣也不敢出,等著謝橋鑑定出結果。


    謝橋戴上手套,拿出一個瓷瓶,將人參放在桌子上,拔開木塞,將裏麵的液體塗抹上去。


    清冷的眸子,緊緊盯著人參,便見人參上無色的液體,一點一點變黑,眼底如覆寒霜。


    撲通——


    半夏跪在地上。


    有毒!


    當真有毒!


    「郡王妃,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半夏臉色蒼白,她知道太子妃與郡王妃的關係還好,不會有害人的心思,人參成色也極好,她便自作主張給了廚娘!


    未曾想過,如果人參不是太子妃——


    謝橋捂著小腹,身上月白的紗裙,映襯得麵色,愈發慘白。


    「藍星。」謝橋深吸一口氣,看著藍星站在屋子外麵,一雙眸子冰冷如冰淩,散發著凜然寒光,後背抵著桌沿,吩咐道:「不管用什麽辦法,攔住郡王!」


    「主母!」


    「三天!」謝橋眼底布滿厲色,不容置喙道:「隻攔住三天!半個字不許透露!」


    藍星雙手緊捏成拳,一動不動。


    「這是命令!」


    謝橋雙目通紅,死死盯著謝橋,謝橋麵無表情,終究,藍星妥協,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屬下隻望三日後,主子不會發瘋!」


    謝橋手腳發軟地坐下,自己扶脈,鬆開手,狠狠閉上眼。


    「扶我躺床上去。」謝橋掃一眼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半夏。


    半夏手心摔破,一片血汙,擦了擦,可怎麽也擦不幹淨。


    謝橋見狀,緩步走到內室躺下。


    明秀領著林太醫過來。


    林大夫給謝橋扶脈,臉色微微變幻。


    「明秀,你出去。」謝橋麵色蒼白,虛弱地說道。


    「郡王妃……」


    「出去!」謝橋嗬斥道。


    明秀淚水奪眶而出,一步三迴頭,走出屋子。


    心裏祈求老天爺,保住這個孩子。


    等了半日,林大夫麵色凝重的搖頭。


    明秀心涼半截。


    「東家讓你進去收拾。」林大夫背著藥箱離開。


    明秀、半夏推門進去,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淚如雨下。


    走進內室,便見謝橋掀開被子,正打算下床。


    月白色裙擺,一大片刺目的鮮血。


    「郡王妃。」明秀扶著謝橋起身,她的臉白的宛如地上的積雪。躺過的地方,一片深色血印。隨著她走動,地上淋漓滴著鮮血。


    會瘋了!


    郡王定會瘋了!


    他有多在意這個孩子,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


    「將床榻收拾幹淨。」謝橋的手很冰,很冰冷,目光更冷,自床榻上收迴視線,聲音沙啞:「燒了。」


    明秀點頭。


    半夏心裏似被掏空一樣,木樁子一般佇立在原地,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謝橋去淨室,將衣裳全部換下來。


    重新躺在床榻上,明秀問道:「郡王妃,郡王那邊……」


    「暫且先瞞著。」謝橋偏頭望向內側。


    明秀不發一言,默默守在謝橋的身邊。


    郡王妃,此刻,很難受罷?


    明秀一摸臉,一手眼淚。


    ——


    第一時間,未能處理好,謝橋小產的消息,不脛而走。


    太子妃聽到消息的時候,大吃一驚!


    謝橋有孕了?


    小產了?


    她從那兒來的時候,好好的,怎得轉眼便小產了?


    褚明珠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詢問太子道:「她是如何小產的?」


    太子眉頭緊擰,他並不知謝橋懷孕!


    聽聞她小產的消息,太過詫異。


    「聽說是用一碗人參烏雞湯出的事,廚房裏的人,已經全部被收押審問。」太子譏誚的說道:「郡王府不是固若金湯麽?怎得小小的廚房也掌控不了?」


    褚明珠心頭砰砰跳動,她打開過蘇素馨給謝橋備的禮,一支百年人參。


    人參烏雞湯——


    莫不就是她帶去的那支人參?


    如果是這樣……


    褚明珠捏緊拳頭。


    「有心事?」太子看著褚明珠情緒突變,驀然記起她今日去郡王府,試探道:「你懷疑是因你的緣故?」


    褚明珠點了點頭,她的罪過大了!


    「燕王妃小產,她怨恨郡王妃見死不救,鬧到太後跟前。今日裏她的嬤嬤請我去給開導她,她托我給郡王妃送禮賠罪。」褚明珠心中慌亂,懊惱:「我不知道燕王妃心思如此歹毒,若是知曉,我定不會幫著她……」


    到底是她大意了。


    蘇素馨知曉謝橋懷有身孕,太後定是知曉,隻是為何都瞞住消息?


    太子也猜到了,沉聲道:「她胎未坐穩,燕王妃方才小產,郡王妃此時傳出有孕的消息,不妥。」輕輕擁著褚明珠,安慰道:「你不必自責,你也不知道,過幾日等她心情平復,過去給她道歉。」


    「嗯。」褚明珠輕輕點頭。


    太子下午有公務,叮囑褚明珠幾句,便走了。


    褚明珠心中憤怒,她知道蘇素馨利用她!而且,十分確定,蘇素馨故意對她說出太子與蘇素馨的一段,為的是挑撥她與太子的感情。


    即便,她忍氣吞聲,想必也會要問個清楚明白。


    而身邊能夠說話之人,隻有謝橋了。


    她曾經與蘇素馨說過,她敬佩謝橋,謝橋是有主見之人,日後拿不定主意之時,可以去找謝橋。


    這句話,蘇素馨記在心裏了罷?


    褚明珠苦笑一聲,蘇素馨的心思,何其深。每句話,都有她的用意。


    若非是為了詢問謝橋,關於太子與蘇素馨在西伯府裏的事情,她定不會替蘇素馨將東西送到郡王府。


    「備轎。」褚明珠明亮的眸子裏,一片薄怒。


    褚明珠出宮去燕王府,門仆不敢攔,直接帶她去蘇素馨的院子。


    「蘇素馨,你當真是心腸狠毒!利用我將毒藥給郡王妃吃,害得她小產,是不是!」褚明珠一進來,看見她神態悠閑的坐在床榻上吃點心,慍怒道:「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有孩子!生下來也是小狼崽子!」


    這是褚明珠說過最重的話。


    蘇素馨麵色陡然一變,看著勃然大怒的褚明珠,放下碟子,心中暢快:「她的孩子沒了?」


    褚明珠緊拽著手,尖利的指甲掐進手心,痛得她手發抖。質問道:「你為什麽要害她?」


    「太子妃,你說我不配有孩子,那麽她是不是更不配擁有?所以,老天爺開眼,讓她的孩子給我的孩子做伴!」蘇素馨毫不避諱,一臉誠懇的說道:「太子妃,我感激你,若非是你,我的東西隻怕都進不了郡王府。」


    「你——」


    「你為我辦成一件事兒,需要我如何謝你?」蘇素馨心情極好,臉上露出愉悅的笑意,與方才滿麵陰沉相比,更令褚明珠心頭髮冷。衝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拽去:「你去給她道歉!」


    蘇素馨猛然甩開褚明珠的手,冷聲道:「我自然會去!」摸了摸臉頰,臉上已經消腫,這一巴掌,她定會還迴去!


    褚明珠穩住身形。


    「送太子妃出去。」蘇素馨如何會放棄這大好打擊謝橋的機會,她如今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她此時去,才能夠更好的解氣!


    想到此,蘇素馨親自去翻出一件大紅羽紗麵鶴氅,描畫精緻妝容,神清氣爽去往郡王府。


    忽然,腳步一頓,怕謝橋察覺出來,與褚明珠串通詐她:「柳絮兒,你去打聽。」


    褚明珠定會說是她送的,謝橋一個假好人,最是黑心肝,如何會用她的東西?


    她原是想先將東西送過去,謝橋不肯吃,她再想法子買通廚房裏頭的人。


    哪知,這麽快出事。


    柳絮兒立即出府。


    半個時辰後,柳絮兒迴來,喘著粗氣道:「王妃,一切屬實。您給的人參原本要丟了,之後郡王妃休息,忘記吩咐了。郡王妃身邊的一個名叫半夏的婢女,她並不知人參有問題。事兒也是巧,她打算入庫,正好廚娘來問要人參。半夏便將您的那支人參給了廚娘,郡王妃並不知情,將參湯給喝了!」


    蘇素馨挑了挑眉,可不就是天意?


    ——


    謝橋躺在床榻上,除了吩咐府上的事情,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明秀怕謝橋想不開,絮絮叨叨說著往事。


    謝橋閉上眼,不知是睡去,還是認真在聽。


    明秀看著一直跪在門口的半夏,心中覺得此事不怨她。可是半夏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她的疏忽大意,方才釀造成眼下的後果。


    「郡王妃,消息未曾瞞住,已經走露。」明秀不想提這個幾乎是禁忌的話題,可不得不說,有些事情,終將要麵臨。「郡王那邊,怕是瞞不住多久。」


    謝橋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微微轉動,眼睫一顫,睜開雙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布滿血絲。


    明秀看著她這般模樣,嚇一跳,心緊揪起來:「郡王妃,您不用太傷心,養好身子,還可以再有孩子……」


    謝橋眨了眨眼,眼眶裏氤氳著霧氣。


    「等等罷,能瞞多久便瞞多久。」謝橋聲音飄渺,輕飄飄的落在站在門口的蘇素馨耳中,她諷刺一笑,踏進屋子裏,火紅的大氅映照她麵如夏花,說出的話,卻是極為刻薄:「喲,郡王還不知你小產了麽?怕他知曉了,你這個郡王妃的位置不保?也是,沒有哪個男人容忍一個無權,又不會下蛋的母雞!」


    「你出去!誰準你進來!」明秀見到燕王妃,滿麵怒火,將她趕出去。


    「你一個奴婢,膽敢對我動手?」蘇素馨正待發作明秀,謝橋叱道:「明秀,你出去!」


    「郡王妃……」


    「出去!」


    明秀狠狠瞪蘇素馨一眼,不甘心的出去。


    謝橋望著明秀離開的身影,收迴視線,冰冷鋒銳的目光落在蘇素馨身上,冷笑道:「燕王妃是牲口,做出毫無人性之事,也便有了說法。」


    蘇素馨麵色極為難看,謝橋將她說的後半句話,反諷迴來。


    「你莫要得意!你這個孽種,生來便是給我孩子陪葬!」蘇素馨麵容猙獰,謝橋陪上她的孩子,心中的恨意雖然消散,可心裏到底是空了!


    燕王對她的態度,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她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也要將謝橋拉下來,體會她絕望的滋味。


    謝橋淚水落下來,雙手緊緊揪著床褥,似乎在極力壓製心底的恨意,「我不曾害過你,隻是推拒不曾給你治病,為何就對我痛下狠手?你為何不想一想,我為何不救你?因為你請我去燕王府的那一日,燕王逼迫我給太子妃下絕子藥。我當時已經知曉自己有孕,不會做這損陰德之事。又如何會害你?」


    在蘇素馨看來,謝橋所說的一切,都是狡辯!


    「晚了!你如今說這些個話,又能如何?你的孩子也沒了!」蘇素馨上前幾步,站在謝橋的床邊,看著她通紅的雙眸裏,密布著痛苦之色,連身上的毛孔都舒暢了:「你倒是謹慎,不過就算如此,又能如何?還不是栽了跟頭?」


    「你心思也縝密,原以為隻是在珠兒身上動手。」謝橋說不下去,嘴角透著淡淡的嘲諷。


    蘇素馨得意的說道:「我若不在太子妃身上動手,你豈會降低戒備之心?你隻會認為我不敢在人參上動手,白白將自己的罪證送到你的手中!可惜,我就是抱著與你玉石俱焚的決心,與你相鬥!」


    謝橋睜大雙眼。


    蘇素馨指著謝橋的心口,得意的笑道:「你這裏痛麽?」


    謝橋緊抿著唇瓣。


    蘇素馨笑道:「我這裏很痛,看你這般痛,我心裏的痛苦減輕不少。當初在福寧宮,你囂張不可一世的模樣,你可知我有多恨你?真的是……恨不得你去死!」尖利的指甲在謝橋的臉上劃過,陰森的說道:「容華啊容華,看著你如今的模樣,也恨不得我去死罷?可惜,給你人參的是太子妃,你能如何奈何我?真是可惜,我下的是毒藥多好?不過,你死了,如何能夠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模樣呢?」


    謝橋臉上的悲傷,突然褪去,眼底盈滿淺淺的笑意。


    蘇素馨一怔,她瘋了麽?


    她笑什麽!


    「蘇素馨,你說我能拿你如何?」謝橋輕蔑的說道:「你覺得,害了我的孩子,我會等到你上門來嘲笑我?你隻怕還未踏出燕王府,便橫死了!」


    蘇素馨呆怔的看著謝橋,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你不是說我沒有證據麽?是啊,所以我隻須挖個坑,你自己就掉進來了。我也不曾逼問你,一切都是你自己說出口。真替你可惜,有個對你這樣好的父親……」謝橋目光看向窗外,溫柔的說道:「在你說在太子妃身上動手的時候,你父親便站在門外,你說他還會替你求情麽?」


    蘇素馨如五雷轟頂,麵色青獰,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你孩子沒事?隻是故意騙我?」


    謝橋望著她,嘴角凝著淺淺的笑。


    隻這一副表情,便說明一切!


    「不可能!」蘇素馨不相信!


    屋子裏的血腥味還未散去,她那麽虛弱……


    謝橋坐起身來,輕描淡寫,「隻有我與林大夫知曉,我身邊的人,不真情流露,如何騙得了你?」


    蘇素馨氣得眼前一黑,憤怒地吼道:「賤人!」伸手朝她臉上扇過去。


    「啊——救命——」謝橋尖叫一聲。


    守在外麵的人,衝進來,便看見蘇素馨雙手掐在謝橋的脖子上,謝橋的手在拉開蘇素馨的手。


    一張臉,漲的通紅。


    「賤人!放開!」蘇素馨聽到衝進來的腳步聲,餘光瞥見父親,心中一陣慌亂,這個賤人設計她!


    她明明是打她耳光,雙手被謝橋狠狠捉住,掐上她的脖子。


    如果說想害謝橋的孩子,未遂!


    她的身份,還能脫身。


    眾目睽睽下,謀殺謝橋——


    蘇素馨瘋狂的掙紮,想要從謝橋的手中將手抽出來。


    「嘭——」


    謝橋被她甩出去,頭撞在床柱上。


    蘇素馨看著謝橋眼底的笑意與挑釁,額角青筋跳動,臉上的肌肉狠狠抽動,刺激得理智盡失。從頭到尾,她像跳樑小醜,被她耍得團團轉!


    腦海中閃過殺意,蘇素馨看著謝橋趴在床上,猛地撲上去。


    「蘇素馨,你住手!」丞相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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