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譁然!


    柳自清?!


    他們聽錯了罷!


    雪珂環顧眾人,見他們不可置信的模樣,再次道:「皇上,本宮挑選柳自清為駙馬!」


    不容置喙,擲地有聲!


    明帝卻因她強硬的語氣,略微皺眉。


    雪珂是大慶國最受寵的公主,她提的要求,無人敢忤逆,同樣無人會拒絕!


    以至於,她來到大周,脾性也未曾收斂!


    她要,必須要得到!


    拒絕,她不接受!


    即便是明帝,她也不接受!


    明帝目光掃一眼柳自清,落在他身旁的蘭陽身上,沉聲道:「雪珂公主,柳愛卿他已經成親。」


    雪珂笑道:「本宮不在意。」


    明帝目光微微一冷,雪珂給他出了難題。蘭陽郡主是他的侄女,他依順雪珂,命令蘭陽讓出柳自清,便意味著他對大慶的讓步。


    可若是不順從,兩國有意聯姻,唯恐因此而鬧得不歡而散,導致難以想像的後果。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大慶兵強馬壯。


    大周略輸一籌。


    缺少驍勇善戰的寶馬!


    一時,左右為難,沒有更好的辦法,緩解如此尷尬的局麵。


    雪珂她是不可能退讓。


    除非,蘭陽或者柳自清站出來。


    明帝看向蘭陽,遞給榮親王一個眼神。


    榮親王自然明白明帝的意思,他想要蘭陽退出,將柳自清拱手相讓。


    畢竟,雪珂的身份很尷尬,作為兩國和平的紐帶,嫁給皇子,終究不如臣子來的讓人放心。


    隻是,蘭陽放手……榮親王看向蘭陽,隻見她臉色冷沉,一副與雪珂強上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深色。


    「本宮知道,不在乎。」雪珂極具侵略性的視線,望向柳自清:「柳公子,你願意麽?」


    見他神色淺淡,置身事外,握著蘭陽的手,心中不悅。


    「當然,本宮不願你背負負心的名頭,不介意你的妻子做小。」雪珂極為大度的說道。


    你的妻子——


    絕口不提蘭陽的身份。


    她若點出來,意味又稍微有點不同。終究,她也是大周的皇親,皇親的夫君,被她一個別國皇親搶走,無論誰授意,都有夠打臉!


    柳自清眼眸微轉,方才正眼看向雪珂。


    五官深邃分明,輪廓柔美,透著異域之美。一雙鳳目眼尾上揚,瞳仁泛著淡淡的幽藍光芒,仿佛她腰間懸掛的冰藍色上好玉石,熠熠生輝。


    如此美好的一雙眼眸,卻被她眼中極強烈的侵占,高傲而破壞。


    雪珂見他靜靜地的望著自己,疏淡冷漠的麵孔,漸漸生出波動,臉上的笑意漸深。


    她知道,無人能夠拒絕她!


    蘭陽覺察到柳自清握著她的手微鬆,心口一緊,起身道:「我有幾點忠告,要告知雪珂公主。第一,柳自清是本郡主的夫君。第二,我不管你在大慶如何受寵愛,如今入我大周,便要入鄉隨俗。我的身份不及你,可也是大周皇親。堂堂皇親貴胄,卻要在自己的地盤上,給你別國的公主讓出自己的夫婿,未免太無能?」


    「大周上至帝王,下至百官,百姓,對你禮遇,不是畏懼你身為大慶的公主,而是我們大周是禮儀之國,以禮相待是首要做人的準則。隻是,雪珂公主今日的作為,令我驚詫的同時,不得不質疑貴國的涵養!」蘭陽神色激憤,不等雪珂開口,冷聲道:「雪珂公主代表的是大慶的國體,往日隻聽聞大慶國是禮儀之邦,百聞不如一見……也不過爾爾。」


    當眾搶奪別人的夫君,氣勢囂張,的確有夠無禮!


    蘭陽這一言,還將明帝拉進水。他若再想要蘭陽妥協,便是怕了大慶!


    這是任何當權者,最忌諱之事。


    即便是事實,卻也不能承認!


    諸位大臣,挺直脊樑,蘭陽說地的確有道理。


    明帝看著蘭陽的目光,意味難明。


    雪珂臉色青白交錯,極為難看。


    柳自清微微一怔,漠然的眸子裏,隱約閃過一絲笑痕。


    隻是,她雪珂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似笑非笑道:「郡主,你確定柳公子是你的夫婿?」


    蘭陽冷眼看她,並不迴答弱智的問題。


    雪珂並不介意她的無事,眼底的笑意深沉:「為何,沒有夫妻之實呢?」


    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蘭陽麵色陡然蒼白。


    柳自清微垂著頭,辨不清神色。


    一旁事不關己的褚明衍,眼底閃爍著詫異,端著酒杯的手,不由一緊。


    雪珂一針見血,「本宮若未曾記錯,蘭陽郡主愛慕著淮陰侯世子罷?世子的確風姿非凡,你不愛你夫婿,也並不是意外的事情。隻是,你不喜歡,為何要霸占住?本宮對柳公子一見鍾情,你何必誤了自己的幸福,還要拖累柳公子?何不,成全本宮?」


    她看上柳自清,第二日,見到他迎娶蘭陽,心裏嫉妒!


    她最不喜歡的便是出現意外,所以,她調查蘭陽的一切,以備攻克她!


    毫無反擊的餘地!


    蘭陽定在原地,目光看向褚明衍,他眼底的情緒,複雜難辨。


    蘭陽抿緊唇,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臉色定十分難看。


    想要辯駁雪珂的話,很簡單,她說愛柳自清。


    可,這一句看似簡單的話,湧到喉間,卻無法張開口。


    柳自清無動於衷,心裏卻起伏跌宕,他久久沒有動靜,便是想要蘭陽親口承認他。


    宮門口,她與謝橋的一番話,他聽見了,不可否認,平靜無波的心,如被微風吹拂,蕩漾著層層漣漪。


    麵對雪珂咄咄逼人,她卻無法說出,他最想聽的幾個字。


    唇邊掠過一抹譏誚,她在褚明衍麵前,開不了口罷。


    「雪珂公主,以你之意,別人喜歡,便要成全?」柳自清清潤微涼的嗓音打破大殿的沉靜。


    雪珂心中微微訝異,似乎沒有想到柳自清給蘭陽解圍。


    謝橋搖了搖頭,蘭陽隻怕是讓柳自清失望了。


    蘭陽也感覺到握著她的手,緩緩鬆開,下意識要抓住,指尖觸摸到他絲滑冰冷的袖擺,握了握手指,掌心一片虛無。


    心口,淬不及防,一絲隱痛。


    輕微地,令人不易察覺。


    「自然。」雪珂並未發覺這話不對,而且,她不點頭,豈不是自打耳光?


    「那麽,你便成全我。」柳自清優雅起身,修長清雋的身姿,月白錦袍如水傾瀉而下,風姿高華。清俊地眉目,一雙煙水無波的眼睛細而長,冷而靜,此刻透著漠然,並無他口中那般柔情:「在下中意蘭陽郡主。」


    蘭陽渾身僵硬,若乘坐轎攆進宮的那一瞬,她覺得一顆心與柳自清相近。那麽,在這一刻,卻遙不可及,隻感受到他渾身透出疏離的氣息,一顆心,堅硬、冰冷而不可靠近。


    心,有一瞬慌了。


    雪珂驚愕的望向柳自清,似乎沒有料到他會拒絕她!


    不留餘地!


    「公主,你不會破壞我與蘭陽的感情罷?」柳自清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淺淡的笑。


    笑,卻不及眼底。


    雪珂緊握著拳頭,依舊難以接受,指著蘭陽道:「你如此中意她,為何不圓房?」


    大殿,靜默片刻。


    蘭陽喉嚨發緊,心中百般滋味,化為一抹苦澀。


    柳自清微微偏頭,注視著蘭陽,如寒冰碎雪的眸子裏,瞬間消融,一片春暖花開,蘊含著濃濃地柔情:「我等她。」


    蘭陽心口似被狠狠衝撞一下,強烈而不容忽視。


    「不值得!柳自清,蘭陽她不配得到你!」雪珂因失控,聲音稍顯尖利。


    不值得……


    柳自清默念幾遍,忽而,清淺的笑道:「公主該知,感情一事,誰多誰少,誰值不值得,都不是由自己去掌控。喜歡了,便是喜歡了。」


    雪珂麵色一陣發白,隨即,爽快一笑。揚眉道:「柳自清,怎麽辦,你這樣的好,本宮對你喜歡更多了一點,不捨得放手了!」


    柳自清抿唇。


    「當真不考慮本宮?」雪珂不死心的問道。


    「公主出現的太遲了。」柳自清淡然道。


    雪珂心中感嘆,柳自清拒絕的,並不傷她的尊嚴。她的確覺得他更有挑戰。勾唇道:「柳自清,就如你出現在蘭陽郡主生命裏太遲了麽?」


    柳自清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從來不是他出現的太遲。


    撩撥他的一直是她。


    她的身份,嫁給他,算委屈了。


    本就不是該出現在他生命裏的人。


    雪珂看著怔愣住的柳自清,臉上的挫敗感斂去,一字一句道:「你願意等她,本宮也願意等你。等你,對她徹底失望的那一刻!」


    柳自清眼睫半垂,薄唇微抿,撩起袍擺坐下,一言不發。


    蘭陽緊了緊手指,目光冰冷而銳利,冷聲說道:「你這輩子都等不到。」


    雪珂紅唇微揚,笑得風情萬種,等不到麽?


    嫵媚的眸子睨向一旁的褚明衍,那可未必!


    「你愛他麽?愛柳自清麽?」雪珂眼底充斥著鄙夷與不屑。


    蘭陽緊握著拳頭,咬牙,一字一句道:「我愛他。」


    褚明衍手裏的杯子應聲而碎。


    直直看向蘭陽。


    她說的不是假話。


    她不會為了應付雪珂而說昧心的話。


    喜歡便是喜歡。


    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她從來都耿直。


    蘭陽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動,極為緊張,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柳自清,他麵目平靜,並無一絲波瀾湧動。


    雪珂笑得諷刺。


    蘭陽脫口而出的一瞬,自己驚嚇到,可她也知道,內心在意柳自清了,所以很在乎他的心情與想法。


    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難說出口。


    可她說的太遲了。


    遲到沒有人相信她說的是真的,隻會認為是敷衍雪珂。


    「自清……」蘭陽坐在他的身旁,望著他漠然的側臉,隻覺得兩顆慢慢靠近的心,又遠了,遠到她無法觸碰。


    「嗯。」


    「你信麽?」蘭陽問的小心翼翼,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柳自清緩緩側頭,轉動著眼眸,清冷微涼的目光落在她絕美的臉上,微抿的唇瓣微微拉扯,緩緩吐出兩個字:「不信。」


    蘭陽心墜落穀底,一股撕裂的痛在心裏蔓延。


    「沒有必要勉強自己。」柳自清目光專注的望著她,看著她的臉漸漸的發白,微微一笑道:「我不會和離。」


    蘭陽失語。


    縱然有千言萬語,麵對此刻的柳自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柳自清細心地給她換掉麵前的冷茶,夾一塊她愛吃的小糕點放在碟子裏。


    雪珂注視著這一切,勢在必得。


    明帝視線自柳自清身上收迴,看向雪珂,笑道:「大周有為兒郎甚多,不知公主可有中意之人?」


    雪珂看都不看一眼:「皇上,本宮說了,願意等柳自清。」


    明帝皺眉。


    雪珂覺得她的作為對明帝與列位大臣而言,太過荒唐。為表誠意,打個響指。


    一旁的使臣站出來,將錦盒恭敬遞給雪珂。


    明帝不知她要賣什麽關子。


    「父皇隻有本宮一個女兒,極為寵愛,皇兄們有的,我隻多不少。為表本宮對柳自清的一番心意,也安皇上的心,證明我不是胡鬧……」打開盒子,自裏麵拿出一張邊關地勢圖,指著上麵圈起的點道:「大周、大慶交界處,物貿流通,接連幾座城池,父皇賜給本宮為封地。而因為之前兩國關係緊張,大慶物貿通行並未對大周開放。而本宮願意與皇上簽訂百年協議,當本宮嫁給柳自清,這中樞城池,便作為嫁妝送給大周!」


    眾人譁然——


    送城池!


    雖然隻有一座城池!


    可這座城池對大周太重要!


    不說送,就算是對大周開放,也對大周商業版圖得以上一層樓。


    而雪珂卻說,作為嫁妝贈送給大周一百年!


    明帝的目光逐漸幽邃,那座城池,他自登基,便想要攻克下來,化為大周領土。


    可那座城池,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如今,這般輕易的到手!


    諸位大臣紛紛變色,甚至想要勸說蘭陽郡主放手。


    可,這種事情又怎麽開得了口?


    此刻開口,豈不是有失大周國體?


    為了一座城池,棒打鴛鴦!


    但是,為了國家利益,蘭陽郡主身為皇親,不該退讓麽?


    可蘭陽顯然沒有這麽大度,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眾人齊齊望來的視線。


    蘭陽一一忽視。


    直到散宴,眾人一一散去,蘭陽看著雪珂坐在對麵沒有動,也並沒有動。


    忽而,一隻幹淨修長的手放在眼前。


    蘭陽抬頭望去,便見柳自清垂目望著她,提醒道:「迴府。」


    蘭陽將手放在他的手心,溫暖的熱源自手心傳遞到心口,冰冷的心,漸漸迴暖。


    他,至少不會拒絕她的接近。


    二人走出寶華殿,雪珂追出來,性子奔放而張揚:「柳公子,你記住我今日說的話。」


    柳自清腳步不停,帶著蘭陽坐進轎攆中。


    轎簾落下的一瞬,蘭陽望著雪珂,一襲紅衣在冷風中搖曳,臉上那肆無忌憚的笑,張揚的性子,何其像?


    與她何其的相像?


    心裏沒由來的緊張,雪珂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會心動麽?


    蘭陽閉了閉眼,不去深想那些假設。


    至少,現在,柳自清屬於她。


    握著他手的手指緊了幾分。


    柳自清卻是鬆開她的手。


    蘭陽側頭望著他。


    柳自清掀開簾子:「到了。」


    蘭陽一怔,這才發現已經到宮門口。


    柳自清扶著她出來,便見榮親王在等著他們。


    蘭陽擰眉,怕他父親是為那城池而來,勸她與柳自清和離。


    果真,蘭陽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心兒,父王有話對你說。」榮親王並不讓柳自清退避,因為他也是當事人。


    「父王,您不必多說。我隻是內宅婦人,很自私,沒有那麽多的大義。國家興衰,輪不到我去關懷。我想要的很簡單,隻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幸福。」蘭陽不等榮親王開口,率先將他的話堵住。


    榮親王臉色極為難看,看一眼柳自清,沉聲道:「你們並無夫妻之實,你何必拘著他?」


    蘭陽蒼白一笑,果然,連她的父親都不相信,她真的對柳自清上心了。


    「我不會和離。」蘭陽堅定的說道。


    榮親王深深看她一眼,拂袖離開。


    ——


    郡王府。


    謝橋坐在銅鏡前,秦驀站在她的身後,替她取下頭飾。


    望著銅鏡裏,她愁眉苦臉,「何事擔憂?」


    謝橋嘆息道:「蘭陽錯失良機了。」


    雪珂是一個強勁的情敵,她知道抓住對方的弱點,一舉攻克。而且,很會利用形勢,反轉她的情況,化不利於有利。


    她一口認定柳自清,想要等柳自清。


    明帝便會不悅。


    可她願意將自己的城池劃分出來,做為自己的嫁妝。


    那個城池,大周皇帝嚮往已久,必定不會拒之門外。


    所以,非但不會因為雪珂的舉動而為難,冷遇她。


    相反,雪珂在大周的地位,與她在大慶也相差無幾。


    她擔心,蘭陽不會是雪珂的對手。


    蘭陽勝在,柳自清在意她。


    「她自己作的。」秦驀毫無同情之心。


    謝橋撇嘴:「當初她可是給你出謀劃策。」


    謝橋不提還好,一提秦驀臉黑如鍋底。


    謝橋意識到,蘭陽給秦驀出了不少餿主意。


    「你也太記仇了。」謝橋沒好氣的說道。


    秦驀緘默不語。


    謝橋不再去想了,雪珂還是使了手段,她看出柳自清與蘭陽之間的感情薄弱,她拿出城池,簡直將蘭陽眾之矢的,都會為雪珂爭取柳自清。


    謝橋服侍秦驀寬衣,正在這時,明秀進來說道:「郡王,郡王妃。」轉而對謝橋說道:「葉舟來了。」


    謝橋皺眉,披上外袍道:「帶他去偏廳。」


    明秀頷首。


    謝橋過去,便見葉舟焦急的猛灌茶水。


    葉舟見到謝橋,擱下杯子,擼袖擦幹唇上的水漬,麵色凝重道:「小姐,我通過海爺的關係,此次得到三十匹汗血寶馬,本來已經通關,後來在進關的時候,被扣下了!」


    謝橋麵色一變:「西域進大周邊關扣下?」


    葉舟點頭:「是,我們找人,找關係,都沒有用。」


    謝橋眉頭緊皺:「知道是誰的人?」


    「我查了守關的官員,燕王部下。」葉舟疑惑的說道:「您與燕王關係不是很好?您可以去找燕王。」


    謝橋搖了搖頭,此事難。


    她的人,自西域購買汗血寶馬來大周,此事太過隱秘。而她並非誠心相助燕王,求他,勢必會有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可要不會馬,損失的隻是一些銀子——


    一咬牙,謝橋道:「不必了,隻是損失一些銀子。」


    葉舟苦笑道:「小姐,您不知,通關被扣,消息已經傳到馬商耳中。隻怕日後,再難從他手裏購馬。您也知道,這都是優良戰馬,西域與大慶有交易,而這馬商念在海爺的情麵上,用夾雜不純良的汗血寶馬,混充賣給大慶,方才留出三十匹給我們。如今,消息還未傳出去,被馬商動用關係壓下,如果一旦暴露出來,他也是會受到牽連。」


    不止是損失銀子,而是損失良機!


    謝橋頗為頭痛,她確定,被盯上了。


    隻是,還不知幕後之人,是她罷了。


    良久,謝橋道:「我再想想辦法。」


    「小姐盡快處理。」葉舟起身,打算告辭。


    「等等。」謝橋目光落在葉舟身上,轉而看向一旁的明秀,笑道:「葉舟,你可有意中人?」


    「啊?」葉舟一愣,不明就裏,一頭霧水的看向謝橋:「小姐,您要給我說親麽?」


    謝橋笑而不語。


    葉舟撓著後腦勺,嘿嘿笑道:「我沒有想那麽快成親。」


    明秀麵色一變。


    「我還不知道她肯不肯嫁給我。」葉舟苦惱的說道。


    「你為何不問她?」謝橋睨一眼明秀,還以為她與葉舟說了。


    葉舟看向明秀,見她麵目表情,不自在的說道:「小姐,我明日問問她,她肯我來求恩典。」


    謝橋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翌日一早。


    謝橋起身,用完膳,便發現窗外白茫茫一片,覆上一層薄薄的霜雪。


    明秀一臉笑意的進來,翻出厚厚的冬裝,服侍謝橋穿上,「昨夜裏隻是起了冷風,不知竟下了雪,比去年要早。」


    謝橋笑道:「瑞雪兆豐年。」


    希望,是一個好兆頭。


    明秀點頭:「一定是好兆頭。」


    「葉舟向你求親了?」謝橋見明秀麵頰羞紅,便打趣道:「莫怪一早起來便聽到喜鵲喳喳叫。」


    「郡王妃!」明秀知道謝橋在打趣她,這大雪天的,哪兒會有喜鵲?


    謝橋不再逗弄她,嘆道:「你讓人給燕王送信。」


    話落,便見管家踩著雪霜進來,恭敬的將手裏的信遞給謝橋:「郡王妃,燕王府送來請帖。」


    謝橋一怔,拆開,裏麵寥寥數語,邀她給燕王妃扶脈。


    吃一碗粥,謝橋胃裏有些個不適。


    漱口後,吩咐明秀找一件鬥篷給她披上。


    乘坐馬車去燕王府。


    燕王妃身邊的婢女,早已在門口候著,引著謝橋去正院。


    站在門口,謝橋抖落落雪,踏進屋子,一股暖氣驅散身上的寒氣。


    燕王妃躺在榻上,屋子正中央燃燒一盆銀絲碳,火光映照著燕王妃麵色紅潤。許是懷孕的緣故,麵龐圓潤,豐腴的身材,顯得肌膚極好,仿佛能掐出水來。


    「你來了。」燕王妃起身,熱情的拉著謝橋坐在榻上:「天氣這般冷,勞你走一趟。」


    「不妨事。」謝橋望著她的小腹,微微凸顯。


    放下藥箱,給她扶脈,「一切安好。」


    「昨日太醫請脈了,我隻是一個人拘在府裏,很無聊,所以想請你來解解乏。」燕王妃親切的說道,至從做燕王妃之後,以前的閨友疏離的疏離,還在的大都不似往日親密,她也不再找她們來說話。


    謝橋接過丫鬟捧來的茶,放在嘴邊,微微一頓,隨手放在一旁。


    燕王妃目光微微一閃:「不合口味?」


    謝橋笑道:「不是,我近來睡眠不好,飲茶更睡不好。我近來喝參茶,也能調理身體。」


    燕王妃瞭然,目光在她小腹上打轉,笑道:「調理也好。」隨即,讓人備參茶。


    謝橋笑而不語。


    突然,燕王妃湊到謝橋身邊說道:「你可知道,姬瑜有孕了?」


    謝橋一怔,失神道:「是麽?」


    她與鄭亦修再無可能的罷?


    「問題是孩子不是她夫婿的。」燕王妃知道的時候,很是驚詫,未來到姬瑜會背叛婚姻,「算著日子,竟像是在莊子上懷上的。」


    謝橋心中一震,莊子上,孩子是鄭亦修的?


    「她打算怎麽辦?」謝橋覺得姬瑜走進死胡同去了,她成親了,卻懷了別人的孩子。與夫婿和離,想要與鄭亦修重修舊好,隻怕也很難。


    齊氏本就不喜姬瑜,她又是和離之身,隻怕更加厭棄。


    燕王妃搖了搖頭,姬瑜似乎與她的夫婿坦誠,目前仍舊沒有動靜。


    這時,有人來請謝橋。


    燕王妃打發她過去。


    謝橋隨著侍從去見燕王。


    燕王在書房裏等謝橋,見到她過來,放下手中公文:「來了。」


    「嗯。」謝橋點頭。


    「沒有話問本王?」燕王率先開口。


    謝橋心中一嘆,看來他是調查清楚了,也不遮掩,本來她就是來找燕王:「有,我有一批寶馬被你的人扣下,想請王爺高抬貴手。」


    燕王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一片冰冷,寒聲道:「你倒是能耐!」


    他弄不到手的東西,謝橋竟弄得到手!


    三十匹,不小的數目!


    「打算如何求本王?」燕王心中怒火翻騰,心中介意謝橋隱瞞他,兩個人是合作者,她卻背著她做一些不為他所知的事情。若非是當初在寒潭寺見過她身邊的葉舟,覺得眼熟,聯想到她,否則他被蒙在鼓裏。


    謝橋表麵與他合作,卻並非全心全意!


    不禁,想起探子來報,謝橋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他不願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


    謝橋太過狡詐,陽奉陰違!


    謝橋垂目,盯著眼前桌邊繁冗地圖騰,緩緩說道:「燕王如何才會放手?」


    「你將這一批馬賣給誰了?」燕王眼底閃爍著晦暗光芒,懷疑她賣給太子!


    「郡王。」謝橋如實道。


    燕王盯著她。


    謝橋毫不退縮。


    燕王冷哼一聲,不說信了,還是未信,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與太子是何關係?」


    「並無關係,王爺該知曉我與太子之間的恩怨。」謝橋毫不猶豫的否認。


    「是麽?」燕王似笑非笑道:「本王聽聞你將榮親王的把柄給了太子。」並不疾言厲色,卻令謝橋為之變色。


    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怎麽?無話可說?」燕王臉上陰沉,眼中帶著煞氣。


    謝橋不動聲色,淺笑道:「我將榮親王的把柄給太子,不代表背叛王爺。王爺難道不知道,我算計太子,致使他與榮親王反目?您做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讓他們兩敗俱傷,不好麽?」


    燕王不語,端詳她良久,靠在椅背上,「容華,不知為何,你說的什麽,本王都信。你有這一份詭辯之才……」


    「王爺,不管你信不信,我並非詭辯。」謝橋沉聲打斷燕王的話。


    她清楚的感受到周遭的氣息變化,不少人,潛伏在暗中。


    一觸即發——


    燕王冷笑一聲:「容華,你可知,本王很想相信你,但是,你總要拿出一些表現,好安本王的心。」


    謝橋瞳眸一緊。


    燕王笑道:「你緊張什麽?也不是大事……」燕王將手裏的一個瓷瓶放在謝橋的麵前,笑得一臉釋然:「這個,給太子妃吃下去。」


    謝橋倏然看向燕王,紅唇緊抿。


    褚明珠,她怎麽下得了手!


    「辦成了,本王將那一批馬歸還給你。當然,我們仍舊是合作關係。」燕王不等謝橋開口,說罷,已經起身離開。


    謝橋緊盯著桌子上的瓷瓶,靜靜出神。


    周遭緊迫的氣息已經退散,她知道,那是燕王給她的威懾。


    亦或是,警告她!


    良久,謝橋收下瓷瓶,離開。


    走出燕王府,唿嘯冷風,吹刮在她的臉上,如同一個無形的巴掌,痛而清醒。


    她的動作,並非隱秘、周詳。


    即便如此,燕王也不敢與她撕破臉。


    反倒給她敲起警鍾,在她身邊出現過的人,不能夠為她辦事。


    否則,會泄露行蹤。


    攏緊身上的鬥篷,謝橋坐上馬車,明秀將手爐塞在她手裏。


    謝橋睨一眼手中的瓷瓶,裏麵裝的藥,絕嗣。


    燕王也不傻,他知道淮陰侯府與她的關係,害怕她會因為褚明珠,而投靠太子。


    所以,讓她給褚明珠下藥,徹底分化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是,同樣的,她是大夫。


    即便她下藥,也能夠醫好褚明衍。


    燕王,隻是在試探她的忠心罷了。


    隻是,謝橋手擱在小腹上,她不喜做這有損陰德的事。


    謝橋隨手自車窗簾子外扔下,骨碌碌,滾到遠處,被大雪掩蓋。


    終究,有些事,要做出一個抉擇!


    她選擇在燕王、太子之間周旋,無非是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出手,利用他們出手。


    既然,已經無法在維持表麵的合作。


    謝橋冷笑一聲,那邊撕破臉罷!


    她,無所畏懼。


    謝橋的舉動,就在燕王府門口,跟著她的探子,立即向燕王稟報。


    燕王麵色陰冷,拂袖揮落案上公文。


    謝橋——


    她這是選擇站在太子一邊麽?


    好!


    好的很!


    而,就在這時,有人來報:「王爺,扣押的三十匹馬,被劫走!」


    「廢物!」燕王震怒!「是誰?」


    「郡……郡王!」


    明亮的雪光下映照下,燕王麵色猙獰而可怖!


    ——


    謝橋迴到府,半夏解下謝橋身上的鬥篷。


    一眼見到斜倚在榻上的秦驀。


    秦驀抬起頭來,看著她凍得通紅的麵頰,懶洋洋一笑,側頭指著爐子上溫著的羹湯:「盛一碗給郡王妃暖身。」


    謝橋坐在他的旁邊,雪白的雙臂纏繞上他的脖頸,蹭了蹭他的麵龐:「你又默默給我做了事。」


    她到郡王府門前的時候,暗衛便傳口信來了。


    馬被他的人,劫走了。她已經可以想像到燕王氣得吐血的場麵!


    秦驀拉下她的手,問道:「如何謝我?」


    謝橋神秘兮兮地說道:「一份大禮。」


    秦驀挑眉。


    謝橋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白皙的麵頰紅如朝霞:「秦驀,你要做父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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