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親王府?


    謝橋眼底閃過思慮,榮親王需要冰焰草做什麽?


    腦中隱隱閃過一個念頭,還未來得及深思,一閃而過。


    焦躁地來迴踱步,倏然,看見半夏縫補她破掉的銀紅色紗裙,心中恍然,莫不是破綻出在這上麵,被榮親王發現了?


    搖了搖頭,她似乎已經處理幹淨,斷然不會留下線索。


    謝橋沉吟半晌,方才說道:「安排林大夫去尋榮親王收購。」


    秦驀挑眉:「這草有何用途?」


    勞心費神去尋找。


    「很難得?」秦驀不以為意道:「派人去找便是,榮親王想要的東西,你買不迴來。」


    「不一定。」謝橋心中閃過一個想法,榮親王或許是在用這冰焰草試探她!


    而如何知曉她需要這味藥,定是暗中有人監視她,第一時間得知消息,便先一步買走,等著她找上門去!


    看來,榮親王是發現玉戒不見了!


    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冷聲說道:「朱氏呢?」


    暗衛迴道:「太子抓走了。」


    謝橋眼底閃過一抹深意,對一旁的秦驀說道:「太子與榮親王關係親近罷?」否則,怎得會在榮親王府設計坑她?


    秦驀『嗯』一聲:「明麵上不和。」


    謝橋眼底沁出一抹笑意,這就好辦了!


    當即寫下一封信,交給暗衛:「你給太子送去,幫我做到這一件事,我答應他一個條件。」頓了頓,沉聲道:「沒有限定!」


    暗衛一怔,立即去辦。


    秦驀見她不計代價,也要得到冰焰草,不由問道:「很重要?」


    謝橋目光寧靜的注視他半晌,麵色凝重道:「很重要!」


    「我去——」秦驀話未說完,被她打斷:「太子去正合適,他想要我投靠他,必須得拿出誠意。一點好處都不給,空口白話,不能令人信服,婉拒後他又心中懷怨,毫無容人之心。我如今給他機會,隻看他能否把握住!」


    榮親王利用這冰焰草為餌引她上鉤,如此耗費心神,勢必會要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


    既然如此,何不讓太子去辦?


    太子若一心要拉攏她,必定會想辦法從榮親王搜裏得到冰焰草。二人因此交惡,也是她樂於見到的場麵!


    太子未能得手,便怨不得她了!


    秦驀笑道:「你吃定太子一定會到手?」


    謝橋高深莫測睨他一眼,沒有百分之百,起碼有百分之八十!


    太子不會將她推向燕王!


    「那都是因為你的緣故。」謝橋並不自大,太子他們隻知道他寵她,她的話,他若能辦到,定會聽從。所以,看中這一點,從她下手!


    秦驀,並非好收買之人!


    榮親王不買太子的帳,她有的是法子讓二人翻臉!


    如此,榮親王還能抽出手來對付秦驀?


    秦驀看著她眼底布滿寒冰碎雪,戾氣一閃而逝,手覆上她的眸子,輕聲說道:「冰焰草,為我解毒?」


    謝橋一愣,未料到他會猜到。


    「看來是真的了。」秦驀從她的反應中得出結論。


    謝橋也不反駁,嘆道:「你去問納蘭述,他如何會將紫雲紅送給你。我總是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否則,怎麽會知道我需要紫玉紅?」


    如果,當真如她所想,納蘭述被人利用,紫玉紅便是故意向她暗示,或者挑釁?


    這時,明秀打聽消息迴來,麵色凝重的說道:「奴婢打聽清楚,掌櫃說的日期,恰好在納蘭將軍迴京的時候。」


    謝橋眸眼一眯,當真會如此巧合麽?


    不——


    一切的巧合,許多種情況下,都是人為!


    秦驀也意識到不對勁,她的藥方不曾泄露出去,就連他都不知道,卻偏偏有人『雪中送炭』。寒聲說道:「排除暗中有人盯著你,還有一個可能,對我的病情極為熟悉。」


    謝橋心口一顫,倏然看向秦驀,若當真是如此,那麽情況比她想像還要糟糕。


    完全,被人牽著鼻子走!


    「郡王妃,不如我們讓海爺幫忙?他走南闖北,四海皆友,或許比我們的人去找還有用!」明秀越說越覺得可行,「海爺冬季出海,日程已經定下來,大約一月後。您若是決定好,盡快聯絡他,待出海之後,便難辦了!」


    謝橋頷首道:「你去聯絡他。」瞬間,又想起薑裴,旋即搖了搖頭,不能麻煩他。


    秦驀嘆道:「找不到,不找也罷。服用你的藥,控製得極好,並不曾發作。」


    謝橋麵色一冷,推開他:「你倒是會為我省心,倒不如眼下死了幹淨!」自袖中掏出匕首扔在地上:「多活幾年與現在死了,也無甚區別!」


    她的聲音幽冷如暗夜裏流淌的水,逐漸凝結成冰,暗藏洶湧怒意。


    望著地上耀耀寒光地匕首,忽而,秦驀覺得咽喉處一陣幹澀,眼中波光複雜至極:「我不想你如此勞神,生死由命——」


    謝橋隻覺得胃裏一陣灼燒,有什麽在胸中劇烈燃起,迸發而出。


    向來自傲的他,何時如此認命了?


    聽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股無名之火升騰而起:「我多管閑事了。」嗓音裏帶著疲憊與落寞,低下頭來,苦笑道:「我無能,旁人都言說我起死人而肉白骨,如此神技,卻不能治好你身上的毒。」


    秦驀凝視著她,她臉上的笑透著濃濃的諷刺,解釋道:「下迴再不說這話。」


    謝橋搖了搖頭,「你說的極對,你身上的毒能解,隻是藥草難尋。你心中有數罷,隻是我不甘心,不肯承認罷了。這三味藥極其難得,即便我手中有紫玉紅、冰焰草,但是地皇草恐怕我用盡人力物力,終其一生也找不來。想來是如此,當初我給你配藥,你說這些話,早就知道會是找不到罷?」


    秦驀默然無語,那一株地皇草是神農穀先人,代代相傳下來。


    「我師傅將地皇草給你,你卻給了秦玉。那一株地皇草的重要性,隻怕師傅也與你說過,你明白,一直都明白。不明白的人,是我!」謝橋始終保持的信念,被他一言摧毀,瞬間坍塌。


    屋子裏死一般地寂靜。


    秦驀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一旁的矮幾上,語氣平緩:「我找了三年,十四條人命,仍舊沒有找到。繼續找下去,甚至會有更多的人將命搭進去,隻為換我一條命。值麽?」


    謝橋想說別人的性命與她無關,隻要他活著。可是,這麽自私的話,她說不出口。


    他的屬下為他賣命,尊崇他、信任他。


    而他自然要對得起這些為他以命相托之人。


    「不會了,不會了……」謝橋覺得眼眶發熱,手一摸,滿手濕意,慌忙擦拭幹淨,看他一眼,快步去往藥房。


    他當年派人去尋找,有人因此而送命,那是因為瘴氣中毒不醫而病亡。若是服藥避障,問題便迎刃而解。


    ——


    太子收到謝橋的信,看完後,眼底滲出絲絲笑意。


    褚明珠心生好奇,方才太子心事重重,轉眼心情轉好:「郡王妃她說什麽了?」


    太子將褚明珠抱在懷中,愉悅道:「你可真是本宮福星,娶你之後,事事順遂。」


    褚明珠白皙的麵頰泛著瑩潤粉色,太子如此打趣,顯見得他心情極佳。


    「郡王妃想要一味藥,叫什麽冰焰草。探子方才來報,榮親王正好得了一株冰焰草。本宮若替她尋來,答應一個條件。」太子不由慶幸心裏防備榮親王,暗中有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否則哪知榮親王手裏會有這樣一根草?


    當真上天也在助他!


    以他與榮親王的交情,使他割愛,斷然會應允罷!


    想到此,太子一刻也坐不住。當初秦驀暗中輔助蜀王,他聽聞二人隻見因為蜀王妃而鬧掰。如此,正好便宜他,想要拉攏謝橋,可謝橋軟硬不吃!


    如今,有事相求,他能否得到秦驀的支持,那邊要看這一次機會!


    「更衣。」太子一震袖,張開雙臂。


    內侍服侍他更衣。


    太子對著銅鏡正衣冠,乘坐轎攆去往榮親王府。


    榮親王方才拒絕林大夫重金收購冰焰草,心裏謀算著如何使謝橋用玉戒來換。便得聞太子來訪,不由皺眉,「他此時來有何貴幹?」


    付德道:「太子許是有要緊事。」


    榮親王沉吟半晌:「請他進來。」尋常太子無事並不上門,怕是當真有重要事找他!


    太子大搖大擺進來,臉上帶笑,隨意落座,結果婢女遞來的茶,「今夜來叨擾皇叔,有一事相求!」


    榮親王撫須道:「太子心情甚好,莫不是有好事發生?」


    太子對榮親王心有防備,自然有所隱瞞,留一個心眼,並不曾將他招募秦驀一事告訴榮親王。笑道:「哪裏,一堆煩心事。皇叔嫁女,這是喜慶事,本宮心裏歡喜。」淺啜一口茶,看向榮親王道:「本宮聽聞皇叔偶得一株冰焰草,不知能否割愛拱手相讓?當然,不會讓皇叔白白吃了虧,定有重謝!」


    榮親王眸眼一眯,心中大感意外,未曾料到他會為冰焰草而來!


    心中冷笑一聲,太子如何會知曉冰焰草在他的手中?結果不言而喻,定是謝橋請太子出麵,隻是不知許他多少好處,將他說服了!


    他若不給,隻怕謝橋會離間他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眼中濃烈地戾氣一閃而逝,漫不經心地問道:「太子要這冰焰草有何用處?」


    太子臉上的笑容一僵:「怎麽,皇叔這是不肯割愛?」手裏的茶杯擱在桌子上,一副他若點頭,便再無話可言的架勢。


    榮親王心中冷笑,若非怕謝橋使麽蛾子,他當真不將太子放在眼中。


    「太子多慮,這一株冰焰草,並非皇叔不肯割愛,它是一株毒草,此毒甚為霸道。稍有不慎,太子若是中毒,無藥可醫!」榮親王輕嘆一聲,狀是不經意地問道:「隻是不知太子有何用途,方才謹慎多問一句罷了。若被有心人利用,害了你,皇叔豈不是悔不當初?」


    太子一怔,他的確不知是毒草,謝橋並未告知。


    榮親王的話——


    太子心中閃過疑慮,並不曾受他煽動。既然知曉是毒草,他小心謹慎便是!


    倘若謝橋當真抱著這樣的心思,要毒害他——


    太子眼底閃過狠唳,他定會讓她後悔!


    「皇叔提醒的是,你小心裝置,本宮不碰觸即可!」太子執意要帶走。


    榮親王變了臉色,東西給他帶走,他豈不是白費功夫?


    「太子……」榮親王再欲勸說,被太子打斷道:「皇叔向來是爽快人,一句話,給或不給!」


    榮親王沉默下來。


    太子並不心急,極有耐心的等待榮親王的迴應。


    漫長的沉默在屋中蔓延,榮親王心中依舊沒有決策。


    太子忽而起身,撫平袖口的皺褶道:「罷了,本宮強求了!」說罷,提步離開。


    「慢著!」榮親王給付德使一個眼色,「拿給太子。」


    付德將盒子遞給太子。


    太子卻是不碰,後退一步,指使著內侍上去捧著。


    「皇叔的恩情,本宮記在心中,你相中本宮的溫泉別院,當作謝禮了。」太子自袖中將地契放在榮親王的手邊,拂袖離去。


    榮親王睨一眼桌子上的地契,眼中浸滿冰雪,他如此大手筆。看來,謝橋許他的好處,比自己想像中更加難以估料!


    心中卻篤信那一日闖入藏書樓之人,定是謝橋無疑!


    嘭——


    一拳砸在小幾上,轟然倒塌,地契飄然墜在地上。


    唇邊掠過一抹獰笑。


    ——


    謝橋將自己關在藥房中,直至深夜,將藥研製出來,方才走出來。


    秦驀一襲墨袍,身姿挺拔,負手立在霜月之下。瑟瑟冷風,吹拂著他的衣裾飛揚,身上寒氣逼人。


    聽到開門聲,秦驀轉過身來,凜然寒氣盡斂,踏著月色緩緩朝她而來,幾步之遠處站定。


    謝橋手裏握著藥瓶,冷冷地望著他,相顧無言。


    半晌,謝橋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我要迴一趟神農穀。」


    秦驀眸子一緊,當即否決:「不準。」


    謝橋攥緊手裏的瓷瓶,看著他如墨的長髮上覆上一層霜霧,緩緩凝聚成水珠滾落,使他的麵色泛著青色。


    目光微轉,看向遠處高塔之上一盞隨風飄零的燈火,久久凝視。


    「並未置氣。」謝橋目光並未轉向他,隻是將手裏的藥瓶遞給他:「這個可以防瘴氣,不會再出現你擔憂地情況。」


    「橋橋。」秦驀嘆息的聲音裏帶著無奈,她師傅尋了半生,也不曾找到地皇草,無奈下方才動用祖傳那一根。他隻覺得一切隨緣,並不再強求。


    隻是,她今日激烈的反應,他萬萬是在她麵前提不得。


    「我迴神農穀翻看記載。」謝橋轉過身來,目光堅毅,不容置喙道:「莫要阻止我,即便找不到,甚至……來不及,也不想今後空餘悔恨。」至少她曾努力過,並非知難而退。


    秦驀心中隱隱一沉。


    「太子那邊來消息了,你迴屋子等我。」謝橋看著過來的明秀,便知太子定是得手了。


    秦驀扣著她的手,謝橋腳步微微一頓,迴首從容一笑道:「你要相信我。」


    秦驀心頭一熱,千念萬緒,緩緩鬆開手指。


    謝橋纖細單薄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秦驀垂目,凝視著手中細潤小巧的瓷瓶,包裹在手心。


    罷了!


    隨她而去!


    ——


    謝橋站在門口,整理好儀容,從容淡定地踏進屋子。


    燭火微弱火焰靜靜搖曳,屋中忽明忽暗。


    「太子果真沒有令我失望,這麽快便已經將東西替我尋來?」謝橋眸子如兩口古井,深不見底,一瞬不瞬望著他手邊的盒子。


    太子受她奉承,臉上的笑容漸深,他效率越快,便越見證他的實力!


    如此,定令她刮目相看罷?


    謝橋心中卻如是想,太子雖然與榮親王合作,可惜關係卻並非固若金湯。


    她並未提及冰焰草在榮親王的手中,而是拜託他尋找此物。


    可他這麽快尋來,定是在榮親王身邊安插暗樁!


    「郡王妃過目,確認一番。」太子將盒子朝前推一把,明秀捧來遞給謝橋,太子嗓音帶著一絲難辨的情緒:「郡王妃該記得你的承諾。」


    謝橋拿在手裏,扳開鎖扣,手微微一頓。將盒子放在一旁,臉上的笑意漸冷:「太子拿到真正的冰焰草,我定會兌現諾言。若是暗存小人伎倆,便也莫怪我翻臉無情!」


    謝橋扣動手指,幾道如黑影如鬼魅般飄然出現在屋中,將太子圍困住。


    太子麵色驟然,臉色鐵青的叱道:「大膽!你要做什麽!」


    心中又驚又怒,他怕蹤跡泄露,身邊隻帶一位近侍,未料到謝橋東西得手,出爾反爾!


    對他下殺手!


    謝橋一抬下頷,示意明秀將盒子還給太子:「我做什麽?」冷哼一聲:「太子自己看看罷!」


    太子看著謝橋突變的麵色,視線轉向盒子上,不知她這是何意?莫不是這盒子裏頭裝的東西有問題?猛然發覺,榮親王遞給他的時候,並未確認!


    可榮親王又為何要這麽做?


    他應承將冰焰草贈予自己,假的給他,豈不是撕破臉?


    榮親王若要如此,何不直接拒絕了?


    倏然,記起榮親王說的話,冰焰草有劇毒。難道謝橋故意生事,想要謀害他?


    一時間,心中拿不定主意。


    遲疑片刻,便聽謝橋冷聲道:「太子若無誠意合作,何必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本宮誠意十足,皇叔將冰焰草相讓,我並未動過盒子,直接來郡王府。」太子麵色變幻,掃一眼周身的暗衛,咬牙道:「本宮倒是不知道郡王妃這是何意,不想兌現諾言,直言便是,本宮又能將你如何!」


    「是與不是,太子打開盒子便知!」謝橋挑眉道:「怎麽?太子做賊心虛,不敢麽?」


    太子麵色青獰,緊攥拳頭道:「誰人不知冰焰草有劇毒,你口口聲聲攀咬本宮要害你。而你卻對本宮咄咄相逼,莫不是想要用冰焰草毒死我?」越說越激越,麵色赤紅,胸腔中的怒火肆意,燒的他五髒六腑火辣辣地,痛恨起自己的愚昧!


    謝橋若是如此痛快,又為何不留餘地的拒絕?


    拂袖打落盒子。


    啪嗒——


    盒子擲在地上,粉末飛揚,冰焰草靜靜躺在地上。


    太子吸入這粉末,心口麻痹,瞬間唿吸困難。


    謝橋眉頭一皺,不是太子?


    黑影接收到謝橋的指示,消失無蹤。


    謝橋拿出銀針紮刺在他的穴位上,太子清醒片刻,便聽她冷冽的吩咐明秀配藥煎熬。


    「別動!」謝橋觸及太子惡狠狠地視線,冷聲警告道:「不想死,別動!」


    聞言,意欲掙紮的太子,立即不敢動彈。等待的過程中,太子四肢開始麻痹,仿佛有一塊巨石將他壓住,下一刻,又如萬蟲啃噬,額頭青筋暴疊,隱忍著噬心之痛。仿佛下一刻,便要閉過氣去。心焦似焚,眼中染著淡淡血色。


    「盒子你不曾動過?」謝橋問。


    太子雙目赤紅,眼露兇光,瞪著她。


    「嗬!莫怪榮親王輕易將冰焰草給你,原來是想要借你之手害我呢!」謝橋眼中閃過淩厲地光芒,榮親王利用冰焰草為餌,引她入甕,太子問他要來,便是白白耗費一腔算計,如何會甘休?想必他也算到太子為她求藥,所以才會在裏頭動手腳。


    她早該想到這一點,但是太子……她也不能小視!


    太子驚愕地看向謝橋,她竟知曉是榮親王!


    麵色瞬間漲紅,她一直都知道在誰的手裏!


    「我請人去過問,榮親王不肯割愛,方才讓你幫忙。未曾想到,險些中他的算計!」謝橋眼底流光轉動,嘴角凝著一抹冷笑:「冰焰草有劇毒也是他說的罷?方才我要你打開盒子,你如何都不肯,若不是你情急打落,隻怕就中他的算計,正如你所言,我過河拆橋,置你於死地呢!」


    太子驚出一身冷汗。


    他與榮親王相交已久,不知他亦是城府深沉,老謀深算之人!


    知曉上榮親王的當,可他堂堂太子,卻被她逼迫至此,心中極為惱怒。同時,又湧出一股畏懼。


    她身邊高手如雲。


    明秀這時端著藥進來,服侍太子服下去。謝橋命人抬著太子去榻上靜躺片刻,望著地上孤零零躺著的冰焰草,目光一閃,拾起來,裝進盒中。


    太子見謝橋不做措施,直接拿著冰焰草,心中詫異,脫口道:「你不怕中毒?」


    聞言,謝橋擰眉,微微冷笑:「他不過是嚇唬你,使你知難而退的同時對我生出敵意。」


    太子麵色訕訕,他的確是有過一瞬,差點信了榮親王的話。


    「你與他並無恩仇,他卻對你心生殺意。與虎謀皮,你如今的處境也堪憂。」謝橋搖了搖頭,看著太子的目光似帶著憐憫。


    太子被她的目光激怒,卻不由深想她這句話。的確,這盒子給他,他若不是心急找謝橋,打開的話,隻怕早已沒命!


    謝橋看著陷入沉思的太子,嘴角微揚,「好生伺候太子殿下。」交代一番,便去往後院。


    「等等!」太子喚住謝橋,咬牙道:「他為何要取你性命?」


    謝橋並未迴身,諱莫如深的說道:「太子還是太天真了,皇家之人,誰甘於屈居人下?蘭陽大婚,托你的福,我撞破榮親王的秘密。」


    太子心中大震!


    榮親王他竟也覬覦皇位?


    謝橋迴到後院,將冰焰草放在藥房之中,詢問一旁的明秀道:「藍星呢?」


    明秀一愣,將額前碎發別至耳後,不確定地說道:「他去南陵,好像給郡王辦事。」


    南陵?


    「何時去的?」謝橋心頭疑惑,他在南陵有何事要辦?倏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果真,明秀道:「這幾日。」


    謝橋心一沉,莫不是她那夜與他說的話,他聽進心裏頭去了,插手秦隱後院之事罷?


    按照他的脾性,定是要取關氏性命!


    麵色微微一變,立即派人前往南陵,隻望能夠及時阻止。


    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


    ——


    南陵,秦府。


    容姝揉著犯困,疲倦的雙眼,捶著酸痛的腰背,繼續翻看著帳本。


    上麵的帳做的亂,塗塗改改,許多都看不懂。


    問過關氏,可西樂卻說她有孕在身,反應極大,精神很不好,一直在睡覺。


    隻好慢慢看,慢慢捋順。


    一夜過去,總算看明白大致的帳目。


    虧損。


    所有的鋪子都處在虧損,或者沒有盈利。


    容姝將身子靠進椅子裏,長嘆一口氣,這麽多的鋪子,總有盈利,這幾年一直保持這個狀態,未免讓心生猜忌……不,讓人一眼便瞧出是做假帳!


    一手支著額頭,對進來的香卉說道:「你們請老爺過來。」


    香卉一怔,咬唇道:「老爺迴府被西樂請去探望姨娘。」


    容姝蒼白的臉色愈發白了幾分,擺了擺手:「姨娘有孕,老爺過去探望,應該的。」坐直身子,將帳本收好,忽而,目光落在昨日收到謝橋的信封上。


    手指輕輕撫過,收迴手,將信拿出來,放在爐子裏燒了。


    謝橋說的,秦隱大婚之日與她說過,送關氏迴京城。


    到如今,他都毫無半點動靜。


    她提起,隻怕他會說她沒有容忍之心罷?


    香卉心疼容姝,嫁過來關氏便猶如主母一般,淨給小姐添堵,小姐稍反擊,她便捂著個肚子,活像小姐要害她的孩子!


    倒一杯熱水,遞給容姝:「夫人,用飯後您睡一覺。」


    容姝搖了搖頭:「不了,關氏不舒服,老爺吩咐去請大夫給她診脈,我去看一看。」


    喝一口水,腹中稍暖。


    用完飯,大夫正好到了。


    容姝起身去關氏的院子裏,進門便聽到關氏嬌聲到孩子會動了。嘴角微微扯動,關氏倒是會哄人,三個月未到,胎兒便會動了。


    「姨娘,妹妹太小,還不會動。」秦稚的聲音響起。


    容姝進去,便瞧見關氏臉上的笑容僵硬住,搭在腹部上的手緩緩收緊,握成拳頭。


    容姝心中的鬱氣微微散去,關氏想生兒子傍身。秦稚說她腹中是女兒,又戳破她的謊言,臉色能好才奇怪。


    「母親。」秦稚、秦逸喚道。


    容姝麵色柔和,詢問道:「今日不去私塾?」


    「夫子家中有事,不用去私塾。」秦逸稚聲稚氣道。


    容姝頷首,方才看向秦隱,「老爺,帳本我看完了,發現一些問題……」


    「哎喲——」關氏麵露痛苦之色,手按在腹部,彎曲著身體,似乎難以忍受。


    容姝垂目,她的話因為關氏腹痛而打斷。


    「很痛?」秦隱一抹她額頭,冰冷的額頭上密布著汗水,側頭問容姝道:「大夫請來了?」


    「嗯。」容姝道:「大夫來了。」


    秦隱淡聲道:「請進來。」


    大夫背著藥箱進來,給關氏扶脈。


    容姝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妹妹胎兒不穩,尋常大夫瞧不出症候,許是醫術不能與京城相比。妹妹伺候老爺多年,好不容易懷有身孕,定是極為看重。老爺信得過大姐姐,便送妹妹迴京,讓大姐姐給她醫治罷。」


    關氏變了臉色,方要拒絕,便聽容姝關切的說道:「妹妹,你身體時好時壞,隻怕會影響胎兒的生長。大姐姐怕我不會照顧自己,來時便說孕婦最是金貴,不好好養著,孩子生下來身體不但不好,也不知能不能……」後麵半截話不大中聽,容姝便沒有說出口,秦隱卻是聽的明白。


    關氏麵色變了幾變,手裏的帕子擰得皺成一團。


    她想要留下來!


    可容姝拿她腹中的孩子說事,她又不能說是裝的!


    心中暗惱,容姝倒是不顯山露水,看著好欺壓拿捏,實則不然,她在蓄勢待發!


    秦隱靜靜地看著容姝,容姝低垂著頭,極為嫻靜。轉而,看向大夫,大夫麵色凝重道:「脈象不穩,有落胎之象。」


    關氏麵色驟變,怎麽可能,她明明沒有任何的不適,怎得會落胎?


    「大夫,您再看一看,我感覺很好,怎麽會……」


    「夫人時感身體不適,這便是預兆。」大夫開好藥方,便叮囑道:「需要臥床靜養、安胎。」


    關氏驟然看向容姝,定是她搞的鬼!


    但是,這個啞巴虧,她不得不吞下去!


    秦隱沉吟道:「休息一兩日,動身前往京城。」視線落在容姝身上:「給你大姐姐去一封信,勞煩她照應。」


    容姝笑道:「大姐姐定會好生照顧。」


    極為尋常平淡的一句話,聽在關氏的耳中,心底驀然升起一股寒氣。


    容姝得到秦隱一句話,帶著秦逸、秦稚離開。


    秦隱叮囑她養好身體,關氏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不會迴京!


    迴京之後,隻怕容姝會將秦隱的心給哄過去!


    「西樂,你去看看,京中可有人給夫人送信?」關氏目光陰沉,容姝是軟和性子,她定不會突然算計她,肯定有人給她出謀劃策!


    她話中提到謝橋,莫不是她指點容姝?


    西樂立即去找正院裏,與容姝身邊伺候的人閑聊,話題扯到這上麵:「老夫人送信來過問姨娘腹中的胎兒可好,言詞間頗多關切,不知夫人可有收到信?」


    香蘭不設防地說道:「夫人未曾收到老夫人的信。」


    西樂驚詫道:「夫人與老爺成親,難道無人關心她?」


    香蘭聽著她的語氣,心中來氣,不就是老夫人給關氏送信,有什麽大不了的?


    「夫人娘家姐妹來信了!」香蘭驕傲的說道:「你可知道夫人姐姐是誰?她可是郡王妃,聽過郡王的名頭麽?他最護郡王妃,有人膽敢欺負小姐,郡王一句,殺了便殺了,誰敢找他尋理去?」


    西樂麵色一變,不甘示弱道:「淨會吹牛皮,你倒是讓郡王給你家小姐做主!」心中卻不免擔心,匆匆迴去,原話複述給關氏。


    關氏心中大驚,容姝娘家姐妹,與她要好的隻有郡王妃一個!


    何況,她推遲婚禮,便是因為郡王妃的緣故,若是她向郡王妃告狀——


    關氏心中顫了顫,不行,她不能死!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當真她感覺對了,關氏總覺得暗中有人盯著她,身邊片刻不離人,更是問秦隱要來人守著。


    更深夜靜。


    關氏滿頭冷汗,見到黑衣人舉起寒光凜然的長劍,朝她腹部刺來。


    「啊——」


    關氏猛然坐直身子,大喘粗氣,心口砰砰跳動,一顆心仿佛要衝撞出心口。


    「姨娘,出了何事?」門外秦隱的人出聲問道。


    關氏正要欲說,便見窗欞上打著一道銀光,心中一顫,雙手緊緊的揪著被子,不敢抬頭往房梁望去。


    果然有人要殺她!


    不是夢!


    或許,夢成真?


    關氏咬緊牙根道:「我做夢了,你進來守著。」轉而,對西樂道:「你快去,請爺過來,我肚子疼!」


    西樂被關氏煞白的臉色驚嚇住,立即去請人。


    藍星趕來南陵,便直奔秦府,將要下手之時,未曾料到關氏醒來。她身邊一直跟著秦隱的人,主子未曾交代,秦隱的人自然不好動。


    西樂去請秦隱,藍星隻好暫時離開。


    秦隱過來,關氏將人斥退,吩咐西樂將小衣取來,換下濕透的小衣,放在一旁,驚魂不定的說道:「老爺,我方才做夢,有人要殺我!」


    秦隱隻當她是做夢,安慰道:「你一介婦人,誰要你的命?隻是做夢罷了!」


    關氏心中清楚,她隻是一個妾,斷不能時常與秦隱在一起,等孩子生下來,身邊的人定會撤走,那時候想要殺她輕而易舉!


    她想要活命,隻有不再與容姝做對!


    手緊緊地按著腹部,心中已經有決斷,「老爺,明日送我迴京城罷!」


    隻望她退一步,他們能夠手下留情。


    秦隱頷首:「好,我安排人護送你迴京。」


    「不!」關氏心中後怕,仍有餘悸,啜泣道:「老爺,妾有個不情之請,方才夢裏,夢見小姐,她說我會有性命之憂,讓我好生照顧自己。小姐素來善良,她定是預料到了,所以託夢給我,轉而我便夢見有人拿劍刺進腹部……老爺,妾求您送我迴京!」她害怕迴京的路上,尋機殺她!隻要秦隱在身邊,她便能安然無虞。


    秦隱默然無語。


    「老爺,妾隻是賤命一條,死了便死了,但是妾答應小姐,替她好好伺候您,她方才能瞑目。妾不是為自己活,為小姐活,為老爺、少爺而活!夫人說郡王妃會照應我,聽聞她有一家醫館,我十月懷胎便住進醫館,待生產後,等老爺來接妾!」關氏潸然淚下,跪在地上懇求秦隱。


    秦隱聽到薑氏,點了點頭。


    關氏鬆一口氣,虛脫一般,癱軟在床榻上。


    ——


    太子對榮親王懷恨在心!


    他自薦輔助他!


    卻未曾料到,他自己也覬覦皇位,將他玩弄在鼓掌之間!


    太子解毒之後,迴到東宮,看著桌子上的公文,嘴角閃過一抹狠毒的笑。


    榮親王對他不懷好心,他也不必手軟!


    提筆,快速寫好奏摺,呈遞給皇上。


    太子躺在床榻上,心情極為愉悅,靜等明日的早朝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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