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拿著梅花玉版箋,躺在床上左看右瞧,不知道給秦驀寫什麽。


    卷著被子翻滾幾下,將梅花玉版箋放在臉上,聞著淡淡的花香,謝橋突然有了主意。


    趿著鞋子,跑到藥房,拿出兩朵幹百合花夾在信箋中,給藍玉送到燮郡王府。


    秦驀收到信箋時,拿出裏頭的兩朵幹百合,目光落在幹淨無瑕的梅花玉版箋上,照著燭火看,又是灑水浸泡,仍舊是無字。隨手放一旁,看著桌子上的兩朵幹百合。


    良久,秦驀嘴角微微上揚。


    藍星送來一壺熱茶。


    秦驀斟一杯水,將百合扔進去燙一遍,撈出來,另斟一杯茶水丟進去,幹焉的百合花在熱水中緩緩舒展綻放,形態優美,散發著馥鬱清香。


    端起一飲而盡,味甘微苦。


    藍星在一旁看著嘴角微微一抽,主子就這樣將謝橋送來的花給泡茶喝了?


    「主……主子……」藍星想說這花能喝嗎?


    「清火。」


    「主子,另一朵泡了?」藍星指著另一朵幹癟的百合花。


    「好好收著。」秦驀拿起幹百合撞進信封裏,扔給藍星。又覺得不妥:「迴來,放在這裏。」


    藍星放迴原處,退出門去。


    秦驀原以為她不會有所解釋,昨日裏她依舊是不知悔改。哪知,今日給他服軟,隻是做法清奇。


    百合花可入藥,清火潤肺。


    亦有其他寓意,百年好合。


    她送兩朵,他自然而然歸為她想表達這兩種意思。


    秦驀摸下腰間的玉佩撞進信封裏,讓藍星給送迴去。


    謝橋拆開信封,倒出一塊玉佩,她認識,秦驀常配在腰間的玉配。此刻讓人送來,代表和好之意了?


    玉佩裝進匣子裏,明秀瞧見了,笑道:「小姐,奴婢昨日裏給您做了穗子,正好套在這枚玉佩上,您看如何?」


    謝橋道:「隨你。」反正她又不戴,係上穗子也好找。


    拆下頭上的玉簪,謝橋聽到庭院裏的打鬥聲,便知來了不速之客。


    昏黃的銅鏡中倒映出燕王的身影,謝橋頭也不迴的說道:「不知燕王蒞臨寒舍,有何要事?」


    燕王端坐在她身後的繡墩上,凝視著她粉妝淡抹的麵龐,柳眉不描而黛,唇瓣不點而朱,清新脫俗。容顏並不傾城絕美,卻能奪人眼球。收迴視線,道出來意:「你早就猜到本王不會將洮硯交給太子,直接呈遞給皇上而討不得好,為何不多勸本王幾句?」


    謝橋冷笑一聲:「我多勸幾句,王爺未必肯聽信。」


    燕王咬牙道:「你道出其中利害關係,本王豈會不聽?」


    謝橋並不與他爭辯,皇宮內是黃上的地盤,各宮有何動靜豈能瞞過他的眼睛?正是因此,她才讓燕王親自送給太子,太子將洮硯呈給皇上喚迴假的也好,收著掩人耳目也罷,皇上都會抬舉燕王。


    他放著能夠擊潰太子的機會不用,反而交給太子善後,足以見得他的『不爭』。


    隻要兄弟倆不爭不鬥,皇上的皇位便越穩定。


    「王爺隻是被功利心蒙蔽雙目罷了,何以需要我提點?隻要靜靜一想,便能想通其中關節。」謝橋靜靜的望著燕王,眼底蘊含著淡淡的淺笑。


    她的笑,勾起燕王心頭的怒火,她倒是敢說!


    她的誠意?


    是誠意,也是陷阱!


    一個不當,本有利於他的事情,卻便宜太子!


    假洮硯,欺君,父皇不冷不淡的說幾句,倒是將淮陰侯的嫡女賜給他為太子妃!


    「皇上可不會管洮硯的真假,隻要最終真的在他手裏,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心思,會不會對他製造成威脅!」謝橋語氣淡漠,看著燕王俊美的麵容因怒火而扭曲的模樣,頗有些解氣。


    燕王咬牙道:「你故意的!」


    謝橋麵色一肅,冷聲說道:「燕王此話誅心,沒有人比我更不希望太子好。他好,我便不好,早知皇上會因此事將淮陰侯的嫡女賜給他為太子妃。相信我,這塊洮硯爛在我的手中,也不會拿出來!」


    燕王目光緊緊的逼視著謝橋,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你說,接下來本王該如何做?」


    「淑妃的毒。」謝橋紅唇輕啟,看著燕麵色大變,接過明秀遞過來的茶:「季雲竹你可認識?毒是他下的。」


    燕王一怔。


    「他已經投靠在太子麾下,淑妃出事,你勢必受到打擊。你如日中天,離不開自己的汲汲營營,當然也少不了淑妃起到的作用。不但失去淑妃,你也會失去西伯府的支持,朝中孤立無援。審時度勢的大臣,恐怕也會離你而去,站在太子的隊伍中。到時候,拿什麽與太子爭?」謝橋點出其中的關鍵。


    燕王倒抽一口冷氣,這一計,當真歹毒!


    幸好,謝橋能夠替母妃解毒。


    「這一迴,本王得感謝你。」燕王慶幸是與謝橋結盟,若是為敵,隻怕母妃必死了!麵色陰厲,一拳砸在桌子上,冷聲道:「太子動不動,季雲竹本王還奈何不得?」


    謝橋眼底閃過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燕王出去,還在打鬥中的兩個暗衛停下來。


    ——


    秦玉被太子困在別院裏,兩三日才放她迴府。


    李旭已經在收拾包袱,為去邊關做準備。


    秦玉失魂落魄的進屋,看著杵在屋子中間的李旭,心裏的怒火升騰。正待發作,看著地上的包袱,生生壓製下怒火:「何時去邊關?」


    太子離開前的那一個眼神,令她心底生寒。之前有多怕去邊關,現在就有多麽的迫不及待!


    隻要遠離京城,她方能逃離太子的魔爪。


    李旭目光緊盯著她脖子上的紅痕,那點深紅,將他的眼睛給映的通紅。猛然將她拉到身前,不顧秦玉的掙紮,『呲啦』裂帛聲響起,她的衣裙被撕裂成兩半,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布滿斑斑點點。


    他如何不知這是什麽?


    「賤人!」李旭被憤怒沖昏頭腦,忘記秦玉的身份,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秦玉頭被打歪,臉上火辣辣的痛,響亮的耳光震得耳朵裏一陣嗡鳴聲。嘴角也被他打得撕裂,吐一口唾沫,帶著血絲。


    「你敢打我?」秦玉懵了,她不知李旭哪來的膽子!


    敢打她!


    李旭冷笑一聲:「我不動你,敬你是郡王的妹妹。你心不甘情不願的嫁給我,做出貞潔烈女的模樣,不願從我,我憐惜你,等你接受我的那一日。沒有想到你這賤人背著我在外偷男人!」


    話音未落,李旭拽著秦玉,將她甩在榻上,解著腰帶:「我也不必和你客氣!」


    「不,不要!」秦玉驚恐的翻身起來,卻被李旭用解下的腰帶反捆綁在身後,渾身扭動著掙紮起來。太子的惡行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秦玉嘔吐出來。


    李旭看著榻上的嘔吐物,隻覺得她是嫌他噁心。額角青筋跳動,再也提不起半分的興致。整理好衣襟,沉聲問道:「是誰?」


    秦玉趴伏在榻上喘著粗氣,半個字不說。


    「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李旭麵帶狠色。


    「你敢!」秦玉麵頰漲的通紅,太子能夠欺辱,那是身份壓她一頭!不是誰都能夠隨隨便便欺壓她!


    李旭,他又是個什麽東西?


    給她提鞋都不配!


    等她逃出去找秦驀,定要他狗命!


    「之前我顧忌郡王,對你以禮相待。如今郡王對你不聞不問,你說我敢不敢?」李旭恨不得殺了秦玉,若非是受她蠱惑,如何會被撤出軍營,調至邊關?


    原以為,守著她好好過日子,她知道悔改,到時候他定還有望翻身。


    可誰知她是人盡可夫的賤人!


    秦玉變了臉色,嘴硬道:「有本事你試試看!」到底是底氣不足,連李旭都看明白的事,她如何會不知道?


    秦驀的確是不管她了!


    否則,怎麽會那麽狠心?


    太子又為何敢對她做出齷蹉的事?


    這幾日不見她,秦驀也該派人來找她!沒有!他沒有來!


    秦玉蜷縮在床榻上,淚水滾落出來。他怎麽能這麽狠心?她是他的妹妹,怎麽能夠放任她被太子欺辱?那可是打他的臉!


    李旭沒有摸準秦驀的心思,不敢動手,摔門離開。


    秦玉抹幹淚水,爬起身,梳洗幹淨去找秦驀。


    太子離開時說的話,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她。


    ——


    郡王府,秦玉敲門,門仆看她一眼,『嘭』地將門給關上。


    「開門!快開門!」秦玉心裏焦急,不知為何連府門也進不了。之前她來時,秦驀不給她好臉色,可至少還能進去。


    門仆道:「郡主,郡王有令,您不能進府。」


    秦玉麵色一變:「我有東西在府裏,要進去整理。你給我開門,哥哥迴來前我離開。」


    門仆無動於衷。


    秦玉捏緊拳頭,憤恨的踢著朱漆大門。


    「你在幹什麽。」


    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秦玉淚水漣漣的看著秦驀:「哥哥,這是我的家,為何他們不許我進去?」


    秦驀冷聲道:「我的吩咐。」


    「哥哥……」


    秦驀舉起手打斷她的話:「你不必再說,你的東西我命人收拾出來送迴李府,今後你如何,我是再不管。」


    「哥哥,我是你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看著太子欺負我,也不管不問,如今李旭都敢爬我頭上來!」秦玉情緒激動的說道,滿眼恨意,恨秦驀的狠心無情。


    「你可有將我當作你哥哥?」秦驀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繼續說道:「你做的樁樁件件,心中都十分有數,我給過你機會,仍不知悔改。」


    秦玉的淚水不要錢似得,不住的流下來。


    「我錯了,我現在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哥哥,你原諒我一迴,你隻有我一個親人……」秦玉說罷跪在地上,見秦驀無動於衷,六神無主。


    秦驀滿心失望,不知秦玉竟是個這樣可恥的東西!


    「哥哥,我聽你的話,去邊關。」秦玉鼓起勇氣說道,秦驀不肯出手相救,邊關是唯一的出路。


    「你可知皇上尋我進宮做什麽?」秦驀駐足,看著她眼底遮掩不住的算計與憤懣,就像他當初如何被她給矇騙?


    秦玉一臉茫然的搖頭。


    秦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至今日方才知曉你這麽作,把自己的退路都作死。托你的福,皇上不準李旭調至邊關,可以留在京城。」頓了頓,目光冰冷刺骨:「你可如願?」


    秦玉如五雷轟頂,驚恐萬分。迴過神來,郡王府的大門已經合上。


    失魂落魄的離開郡王府,驀然,碰見坐在輪椅上的季雲竹。秦玉尷尬的遮住麵容,就聽他語氣溫柔的說道:「你這是怎麽了?有傷心事?」


    秦玉猛然搖頭。


    「有何困難,你可以與我說,我幫你。」季雲竹抽出娟帕,遞給秦玉:「擦一擦。」


    秦玉訕笑一聲:「你幫不了我。」


    「你的毒,並未難倒我。」季雲竹秀逸俊美的麵容上綻出一抹輕笑,似千樹萬樹梨花開,潔白而純淨。「你不說,如何知曉我幫不了你?」


    秦玉心中一動,便聽他說:「你跟我來,我們坐下慢慢說。」


    ——


    淑妃的身子大有好轉,用過午膳,啟程迴宮。


    謝橋從西伯府迴來,想著淑妃氣血虛,打算熬製阿膠,補血有奇效。


    親自採買驢皮,刮去毛,切成小塊,放在一口大鍋中加水熬製。


    明秀一見,便知謝橋又在熬阿膠,忙說:「小姐,這個得熬三個晝夜,奴婢幫您。」


    謝橋不放心,親自把關,眼見天色黑下來,叮囑明秀一番,淨手迴重華樓。


    外頭起風,樹枝吹的唿唿作響,捲起樹葉紛飛。


    「小姐。」白芷見謝橋駐足,疑惑的輕喚一聲。見她望天,連忙說道:「這都入夏了,怕是下一場大雨。」


    謝橋隨手抓握住一片枯葉,望一眼天色,並不見明月繁星。


    的確要變天了——


    果真,當夜裏便下起大雨,第二日都不曾停下來。


    林太醫頂著雨,去西伯府給西伯老夫人診病,已經有所好轉。


    方才迴宮,又被淑妃宮裏的人請過去,迴了話,將藥浴配好,待淑妃淨身出來之後,按照謝橋教的法子給施針。雪白的中衣上,並不見有黑血滲出,逼出的都是鮮紅色的血。


    「娘娘身體已無大恙,按時服藥即可。」


    「有勞了。」淑妃麵色蒼白如紙,更衣後,宮婢連忙上一層厚妝。


    林太醫將銀針收好,背著藥箱走出永和宮,便與明帝碰到。


    「來去匆匆,愛卿這是去誰的宮中?」明帝詢問道。


    林太醫連忙跪地:「迴稟皇上,淑妃娘娘身體欠安,微臣從她宮中出來。」


    明帝眉頭緊皺,緩聲道:「西伯老夫人病倒,淑妃病榻前服侍幾日,身子難免吃不消。」


    林太醫麵色微變,欲言又止。


    明帝瞧出端倪,沉聲道:「有話直言。」


    林太醫伏地說道:「微臣方才診脈,淑妃娘娘是中毒之相,如今已經安好。西伯老夫人的病情,今日微臣去診脈,原來是病重將死之人,也見起色。」


    這話極為微妙,淑妃中毒,如今已經好了。而淑妃一進宮,本來病危的老夫人,也跟著好起來。裏頭的關節,不言而喻。


    明帝麵色肅然一沉,闊步去往永和宮。


    淑妃臉上敷著厚厚的細粉,塗抹著一層胭脂,氣色極好。


    明帝四處張望,隻見宮殿四角放著香爐,清幽香氣盈滿室內,並無一絲藥味。


    「皇上——」淑妃緊跟著明帝去往寢宮,裏麵收拾的纖塵不染。


    明帝目光落在淑妃的臉上,猛然拿著手擦她的臉。


    「皇上——」淑妃吃痛的驚唿一聲。


    明帝拿著帕子沾著水擦,臉上的細粉、胭脂拭去,露出她白皙細膩的麵頰,大約是太過用力,雙頰一片艷紅。


    「朕,喜歡愛妃素麵。」明帝冷聲道。


    淑妃發現明帝的異樣,大氣不敢喘,她知道皇上這番舉止,斷然是起疑。拉起滑落的衣襟,麵色蒼白的說道:「皇上,你不喜臣妾上妝,何須您親自動手?髒汙您的龍體。」


    「愛妃言重了,朕不過舉手之勞。」明帝目光不曾移開淑妃的麵頰,看著她臉上的艷紅緩緩褪去,一片蒼白,毫無血色。「不知老夫人的病……如何了?」


    「母親的病已經有氣色,來勢洶洶,嚇得臣妾……啊……」淑妃話未說完,便被皇上掐著脖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冷笑道:「朕憐你一片孝心,這幾日辛苦了,好生留在永和宮休息,沒有朕口諭哪裏都不許去!」鬆開手,明帝甩袖離開。


    淑妃麵色大變,她被禁足了。


    顯然,她的事情已經被發現:「皇上來之前碰見誰了?」


    「林太醫。」


    淑妃咬緊牙根,林太醫是謝橋找的人,她故意泄露?


    「本妃身子虛,的確該好好休息。」淑妃麵色冷沉,心裏卻覺得謝橋不大可能,定是錯信林太醫!沉吟半晌,又道:「明日請林太醫來給本妃診脈。」


    「是。」宮婢退下。


    ——


    大雨連下四五日,護城河外洪水高漲,秦驀忙的見不到人影,謝橋將熬製好的阿膠分盒裝好。命人給柳氏、容姝送去。


    想了想,謝橋派人送一盒給容秋。


    容秋如今搬迴自己府中,偶爾來看看老夫人。


    「小姐,您不送瑾姨麽?」白芷看著桌子上擺著三盒阿膠,記起郡王府的人。


    謝橋看向白芷,含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全。」吩咐她送去。


    白芷歡喜的應聲,帶著盒子去郡王府。


    半夏嘀咕道:「白芷像得賞一樣,如此高興。」


    「她對郡王府的事向來上心,就怕疏忽了,日後在郡王府的日子不好過。」謝橋無奈的搖頭。


    半夏目光微閃,沒有接話,垂目繼續繡著手頭上的嫁妝。她們是一等丫鬟,貼身伺候謝橋的人。她如今要出嫁,卻是沒有選陪嫁丫鬟,她顯見得是要帶著她們四個去。


    她們四個,除了明秀有中意的人之外,都等著謝橋安排是抬舉給郡王做通房,還是指婚配管事。


    白芷對郡王府上心,的確是為謝橋著想。就怕,生了另一層的心思……


    她並沒有確認,這話就不敢說。子烏須有的事,影響主僕情分。


    「小姐,您沒有挑選陪嫁的丫頭。」半夏提醒道。


    「你們幾個夠了。」謝橋不以為意。


    半夏突然放下嫁衣跪在謝橋的腳邊,磕頭道:「小姐,奴婢年紀大了,請您開個恩典,給奴婢指一樁親事。」


    謝橋微微一愣,明白過來半夏的意思。她的陪嫁丫鬟,意指她日後有孕或者不方便服侍秦驀時,給秦驀用的通房。輕嘆一聲:「這幾個人裏,就你心思重。我不會強迫你們做不願意的事,何況……」她也接受不了秦驀有小妾、通房。


    半夏的心落了下來:「奴婢是個粗人,沒有那等福分,隻願為奴為婢的在小姐身邊伺候。」


    謝橋應允,眼底閃過思慮,半夏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事,難道……


    白芷從郡王府迴來的時候,神采飛揚。


    半夏將她攔下來:「白芷,你來給我挑選一個花樣。」


    白芷跟著半夏來到下人房,見半夏張望後關上門,不禁皺眉:「你是有話與我說?」


    半夏直言道:「你我是一同進府,我也不賣關子。」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咬唇道:「你心裏是不是存了那樣的心思?」


    白芷嚇一跳:「你別胡說,我可沒有背主。」


    「不是。」半夏見白芷鬆一口,心一橫:「你打算日後跟了郡王?」


    白芷麵色一變,隨即,漲的通紅:「你……你別胡說。」


    半夏見狀,心涼半截,她這副模樣顯然是自己猜對心思:「白芷,我勸你打消這份心思。伺候郡王的人,也是由小姐安排,可沒有毛遂自薦!」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白芷麵色青白交錯,這番話謝橋敲打她受了,半夏算什麽?


    半夏看著跑開的白芷,心微微下沉,隻希望她能夠想通。


    ——


    大雨中,馬匹朝季府疾馳而去。


    一到府門外,立即翻身下馬。


    「啪啪啪!」


    門扉拍的震天響。


    門仆一開門,話來不及問,隻見來人撞開他,直奔主院。


    撲通跪在主院門口,請罪道:「主子,送進宮裏的一船藥材全都沉了。兄弟們隻保住性命!屬下來請罪。」


    半晌,屋子裏傳來滾動輪子的聲音。


    季雲竹出現在門口,望著被雨水沖刷的石牧,麵色陰冷:「一船?」


    石牧低垂著頭:「屬下以為春汛過去,已經入夏,就算下雨不過陣雨罷了。宮裏藥材催得及,屬下做主運進京,哪知大雨不停的下幾日,想要靠岸卻來不及。」


    「什麽船隻?」季雲竹擰眉,就算下幾日大雨,船也不會沉。


    「新造的大貨船。」


    「啪——」


    季雲竹捏碎手裏的瓷杯,新造的大貨船,絕不可能會沉。如今沉了,隻怕被人動了手腳!


    「查!」


    石琴應聲退下。


    「船上都有哪些藥材?」季雲竹平復怒火,心知這時候發怒也無濟於事。


    石牧沉默片刻,方才說道:「大多都是珍稀藥材,雪蓮、靈芝、百年人參、鹿茸……等。宮中貴人要得急,屬下便將這些藥材先行一步。」


    季雲竹的臉幾乎扭曲變形!


    對他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這些藥材不知花費多少的心血都集齊宮中一年的消耗,船一沉,全沒了!


    他就算有銀子,也很難收購得到!


    「主子,怎麽辦?」石牧擔心主子供應不上,這些年的努力全毀了!


    「四處收羅。」季雲竹緊握著扶椅,手背上青筋鼓動。


    究竟是誰?


    他心裏隱約有猜到的人選,隻是不確定會不會是她幹的!


    可一個下午,陸續有人來報,停在碼頭的船隻被洪水沖走,季雲竹的怒火徹底爆發:「一群廢物!」


    太子脫掉身上的鬥篷,看著滿地狼藉,挑眉道:「雲竹,何事惹你大動肝火?」


    季雲竹麵龐抽動,沒有開口。


    「遇到難處,本宮說不定可以幫你。」太子掃一眼內室,並沒有異樣,想必是他的生意出問題了。天災*,難以避免:「你幫本宮這麽大的忙,還未謝你,不必與本宮客氣。」


    季雲竹幫忙對付淑妃,皇上禁足,淑妃失寵。燕王近來在朝堂受到皇上的冷待,對他的提議連番讚賞。


    隻是,季雲竹想要挑起淑妃的矛頭對準謝橋,似乎不見成效。


    淑妃並未上鉤!


    季雲竹麵色陰沉的說道:「宮中的藥材,上個月該送進宮,因為船隻的問題而耽誤。如今全都裝船,遇上災禍隻剩下一船。」


    「皇祖母要服用的雪蓮宮中已經沒有,父皇也很急切,就等你的藥材進宮。這……這事兒也不怪你,隻是不知如何向父皇交代。」太子在屋中踱步,突然說道:「你去各大藥鋪收購,或者本宮替你尋藥商!」


    季雲竹搖了搖頭,他能夠成為最大藥商幾乎壟斷行業,全是在那批珍稀藥材上。每一年,不知耗費多少人力財力。就算宮中寬下數月,他也籌不出來。


    「我再想想辦法,若不行,去他國尋我一個好友幫忙。」季雲竹除了祖父、父親之死而受到打擊外,就數這次的挫折大。


    他,不會讓背後之人得逞!


    聞言,太子突然記起一件事:「本宮前段時日,遇見一個西域商人,他帶來大批的珍稀藥材,想要脫手換取我們的絲綢。隻是這京中被你壟斷,他難以脫手。不知他現在手裏的藥材可還在?」


    季雲竹神色一鬆:「勞煩太子指點,他現在在何處!」


    「永安街,永安客棧。」


    季雲竹聽聞這個名字,心跳了跳,抿唇不語。


    接連幾日,下麵的人迴報,收購的藥材有限,遠遠不足宮中所需一角。


    而宮裏頭又遣人來崔一次,皇上更是發話,半個月期限內若是無法提供,就會重新張榜尋藥商。


    季雲竹終於忍不住,帶著人去往永安街,永安客棧。


    接頭的人滿臉絡腮鬍,人高馬大,極為壯碩。


    季雲竹鬆一口氣:「你手裏有一批藥材,沒有銷路?」


    大鬍子一聽,就知道是買賣上門,急忙說道:「對對對,我聽人說中原人有大把銀子,都是富貴人,很稀罕這些珍品,哪知,處處碰壁。」說到最後,滿臉苦惱之色。


    季雲竹捏了捏腿,輕緩的說道:「可以給我看看貨?」


    「當然當然。」大鬍子極為的熱情:「我在背麵租了一間屋子,將貨物存放在裏麵。」說罷,帶著季雲竹去看。


    大小箱子滿滿當當堆在屋子裏,隨口揭開,都是包裝好的靈芝、雪蓮等珍貴藥材,都是正品。


    「如何?」大鬍子緊張的問道。


    季雲竹嘴角微微上揚,天無絕人之路!


    「我全都要了!」


    大鬍子激動得麵色通紅,連忙好茶招待,商議價錢。


    而重華樓裏,謝橋正在捏藥丸,外頭的雨依舊『嘩啦』的下著,她的心情卻格外的好。


    藍玉脫掉身上的蓑衣,冷漠的臉上露出笑意:「小姐,永安街那邊來話,買賣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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