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裏,蘇素馨將所有的銅鏡給打砸了。


    屋子裏能夠反光照到麵容的物件兒,也全部搬走!


    蘇素馨趴伏在羅漢床上哭泣,身旁的婢女嬤嬤急得團團轉,溫言細語的輕哄。


    「小姐,這張方子出問題,我們便將容小姐請來問個清楚,哪裏出了問題!」吳嬤嬤替蘇素馨想到問題的癥結,並未顯現心裏的擔憂,怕更讓蘇素馨害怕:「小姐,容小姐她是神醫,她定有法子醫好。」


    「是啊,小姐您再哭淚水留到傷口上會不易癒合。」柳絮兒抽出娟帕替蘇素馨擦拭淚水,看到麵目全非的臉,手微微發顫,生怕觸痛了蘇素馨。


    「都這副模樣了,還能壞到那裏去!」蘇素馨捶打著被褥,想死的心都有,昨日裏用方子淨麵後,麵色紅暈深重,幹癢難耐,隱隱有些紅腫的灼熱感,她在臉上敷了冰方才緩解。半夜裏癢的她難以忍受,伸手抓了幾下,哪知半夜的功夫臉上起了皰疹,她一抓全都抓破,眼下潰爛流膿。


    府醫見了隻說敷藥,並不知何時才好全。


    明日裏及笄她如何見人?


    心裏對謝橋生出幾分幽怨,令她毀容,可到底方子是她自己搶要來的,又不禁泄氣。


    臉上猶如螞蟻細細密密的啃咬,痛癢難忍,伸直雙手:「快,抓住我的手!」


    柳絮兒、柳葉兒拿起白綾綁住蘇素馨的手,免得她抓撓癢處。


    蘇素馨難受的在床上打滾,緊緊的咬著唇,忍耐住這一波襲來鑽心的癢痛。內裏的小衣全都被汗水浸濕,渾身癱軟在床榻上。


    蘇素馨覺得她就像死了一迴:「嬤嬤,我好難受,難受的要死了!」


    吳嬤嬤聞言,潸然淚下:「小姐,您再忍忍,已經派人去請容小姐了。」心疼的拿著帕子擦拭掉她眼角滾落的淚水。


    「來了,來了!」柳葉兒看著朝這邊疾步而來的人,連忙站在門口迎接。


    丞相夫人蔣氏腳步匆匆在前頭領路,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容小姐,你可得幫幫忙治好馨兒。明日裏她及笄,這副模樣如何示人?」旁人見了,豈不會被嚇壞?誰敢上門來求親?


    「夫人莫急,我且看看蘇小姐的情況再說。」謝橋走進屋子,玳瑁梳妝檯上麵一片狼藉,銅鏡碎片散落四處都是。


    「容小姐,這是你給的方子,瞧瞧哪兒出了問題。」吳嬤嬤見著謝橋,並不急著喚她看蘇素馨的臉,首要拿出藥方,讓她看看癥結再看臉,也好知曉是哪裏的問題。


    謝橋掃一眼藥方,的確是她的那個方子,並沒有任何的問題:「你們將抓來的藥給我看看。」


    「容小姐,藥方沒有問題,藥怎得會有問題?」柳條兒不解的問道。


    吳嬤嬤浸淫後宅數年,各個手段見識的多,極為老練。謝橋這個要求一提出來,吳嬤嬤心裏已經過了無數的念頭,眼一斜:「還不快去!」


    柳條兒心頭一顫,立即跑到小廚房去拿藥。


    謝橋細細的辨認,也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目光漸漸冷下來。


    吳嬤嬤一直端詳謝橋的神色,見她變了臉色,不安的問道:「容小姐,發現什麽問題了麽?」


    謝橋搖了搖頭:「什麽問題也沒有。」


    「怎麽會?」吳嬤嬤驚詫的說道,目光落在將自己手綁起來的蘇素馨,焦急的說道:「您快去看看小姐的臉。」


    謝橋目光落在蘇素馨臉上,上麵起滿水泡,微微紅腫,類似被開水燙傷,抓破的水泡皮膚微微潰爛流膿。


    「蕁麻!蘇小姐碰了蕁麻?」謝橋看著她這麽嚴重的程度,定是誤將蕁麻放在藥裏一起熬出來淨麵。


    柳絮兒一怔,睜圓一雙眼看著謝橋:「容小姐,您的婢女告訴我們將新鮮蕁麻放在藥裏一起,效果會更好。熬出來後,將蕁麻扔了冷卻再將水倒出來淨麵!」藥店的掌櫃的怕她難以區分,特地用紗布包裹著,煎好後夾出來便是。


    丞相請來的林太醫這時正好來了,聽聞柳絮兒的話,沉聲道:「蘇小姐的臉這副模樣,正是因為蕁麻。若不嚴重,忍耐兩日便好。可蘇小姐的極為嚴重,得用藥。」說罷,看一眼謝橋,袖手站在一旁沒有開藥方。


    丞相夫人連忙說道:「還請太醫給個方子。」


    林太醫方才開了藥方,叮囑婢女如何用藥,方才對謝橋說道:「容小姐精通醫道,斷不會犯這麽小的錯誤,定是有其他誤會?」


    謝橋詢問道:「你還記得那時通知你的丫鬟是什麽模樣?」


    「臉上有疤……別的記不太清楚。」柳絮兒細細迴想,突然看見站在門口的明秀,她身上的衣裳,臉上的傷疤令她突然想起那日似乎也是這個丫鬟,身段極為相似,指著明秀道:「就是她!」


    明秀一怔。


    「就是她!」柳絮兒重複一遍。


    丞相夫人滿麵怒火,叱道:「將她綁起來!」轉而對謝橋說道:「容小姐,此事還是審清楚好。」


    謝橋頷首:「夫人請便。」


    丞相夫人見謝橋如此坦然,心底不禁起疑,難道不是她?而是這刁奴特地陷害主子?丞相府與輔國公府並沒有交惡,更別說蘇素馨與謝橋結仇了!


    「那日是不是你叮囑柳絮兒要加蕁麻?」丞相夫人冷聲道:「你若敢有半句假話,我自有手段讓你吐露實情!」


    「奴婢不知夫人說的是什麽,也不知道柳絮兒為何指控我,你篤定是我叮囑你,那麽我是何時告訴你?」明秀反問道。


    柳絮兒迴憶道:「輔國公府裏出事,小姐下午還要練琴,怕你們會抽不開身招待,便先行告辭。小姐囑咐我去向容小姐說一聲,方才走進後院便碰上你。」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記得你的,你臉上有疤,也是這身衣裳。」


    「那日我與小姐一直在廂房裏,並不曾離開半步,你怕是認錯人了!」明秀看著丞相夫人緊皺著眉頭,並不曾心虛,直言道:「夫人可以過問那日在廂房裏的人。」


    丞相夫人一時難以決斷,當即派人去輔國公府詢問柳氏,柳氏肯定的說明秀一直在謝橋的身旁。


    「柳絮兒,你仔細想想,是否記錯了?」丞相夫人看向林太醫。


    林太醫忽而開口道:「明秀對容小姐忠心耿耿,後院若出事,定會形影不離。」


    柳絮兒心裏也亂了,絞擰著手指,急的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奴婢……奴婢……」


    謝橋這時開口道:「你們先等等。」隨即與吳嬤嬤耳語一番。


    吳嬤嬤一愣,點了點頭,帶著謝橋離開房間。


    丞相夫人不知謝橋賣什麽關子,還是等著。


    幾刻鍾過去,一道穿著水藍色的衣衫的婢女出現,她的眼角下有一塊紅斑,與柳絮兒打了照麵問她借了一物離開。過了一會,這位女子進來將東西還給柳絮兒。


    柳絮兒自然的接過,不解的看著出現在門口謝橋。


    「方才借你東西的人,可有將東西還給你?」謝橋含笑著問道。


    柳絮兒點了點頭。


    「你確定?」謝橋再次問道。


    柳絮兒不明白謝橋為何這麽問,還是迴答道:「確定,她臉上有紅斑,穿著水藍色衣衫,身段相同……」說到這裏她自己怔愣住,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細看對方的臉,隻記住了特徵!


    謝橋見狀,眼底溢出笑容,柳絮兒第一眼便被她臉上的紅斑吸引,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腦子裏自主的記住她的穿著與身形。


    記憶模糊之後,再次見到類似的人,便會認為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身上那一個特點很明顯,便會第一看向特別之處,印象格外的深刻。相比之下,容貌反而被淡化。


    丞相夫人看著門口的兩個人,頓時醒過神來:「你說有人特地偽裝成你婢女的模樣,構陷你?」


    謝橋並未迴答她的問題,繼續問道:「你煎藥的時候,如何把蕁麻找出來扔掉?」


    「掌櫃的給我用紗布包著。」


    「你有與他說要分開?」謝橋繼續問道。


    柳絮兒心中一驚:「沒有!」若非謝橋提醒,這樣的小細節被她給忽略了。「藥方上沒有蕁麻,我便與掌櫃說多加一味蕁麻,他便自主給我包起來說好方便我扔了。」


    所以,掌櫃可疑!


    丞相夫人麵色冷沉,立即派人去將掌櫃帶來!


    半個時辰後,掌櫃被帶來。


    見到丞相夫人與謝橋,麵色變了變。故作鎮定的說道:「不知夫人請小的來,有何事?」


    丞相夫人徒手抄起藥包扔在他的臉上:「說!你是受何人指使,陷害我女兒?」


    掌櫃抵死不認:「夫人,借小的天大的膽也不敢害貴府千金!」


    蘇素馨嬌喝道:「母親,打他!打到他認了為止!」


    掌櫃變了臉色,強撐著道:「夫人,您這是屈打成招!」


    丞相夫人冷哼一聲:「旁的我不管,我隻知曉這藥是從你手裏買來的,出了事兒自然拿你過問。別有命拿銀子辦事,沒命使!你若是個聰明的,該知曉如何選擇!」


    「小……小的說。」掌櫃瞧著身後拿著刑杖的人,嚇得渾身發顫,不敢再狡辯:「是安……安遠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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