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空曠的庭院裏,就連風聲仿佛都不知不覺靜止下來。


    謝橋對秦玉的所作所為,不能理解。她病好了,為何還要裝病?並且隱瞞著秦驀?


    難怪玉傾闌曾說她治不好秦玉!


    暗指之意,並非是她不配合吃藥!


    而是,她根本就沒有病!


    秦玉死死的咬著唇瓣,一雙杏眼裏蘊滿淚水,布滿驚惶。後背抵靠在桃樹幹上,微微顫抖。她不知謝橋為何突然毫無徵兆的替她把脈,並且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瑾姨震驚的望著秦玉,她的毒解了?


    巨大的喜悅襲上心頭,激動得手指發顫。嘴裏連聲念幾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郡主,你的毒當真解了?太好了!等下告訴郡王,他定會很高興!」瑾姨渾濁的眼睛裏迸發出光亮,秦玉在她的心裏如同小時候一般並未深想:「郡主還是與小時候一樣頑皮,總喜歡嚇唬郡王。您病好了,還瞞著我們,前些時日裏還說糊塗話。郡王也是為了你的身體,既然沒有病自然不會要離開京城。」


    「不!不要說!」秦玉乞求道:「瑾姨,不要說!」


    瑾姨一怔,疑惑不解:「郡主,到底發生何事?郡王他素來愛護你,將你看得比他自己還重。公主府走水的時候,您在屋中睡覺,火勢燒得兇猛。駙馬早已不知所蹤,郡王不顧危險將您救出來。您傷勢不重,留在安遠侯府。而郡王燒傷得嚴重,太後將他接入宮中治病。那時候他還心心念念著你,醒來便要見你。太後將您接進宮,可您卻是不肯見他。」


    瑾姨陷入迴憶中,她逃命出來,並不放心這兩個孩子,這些事情都是宮裏頭的好姐妹告訴她。


    這些年她一直在安業寺,留意著他們的情況。


    「你說什麽?」秦玉不可置信,她明明是安遠侯救出來……怎麽會變成秦驀呢?


    秦玉搖搖頭,不會的!秦驀那時才多大?


    怎麽可能把她救出來?


    瑾姨定是向著他,所以處處替他說好話!


    「你不必替哥哥說好話,我不肯將病情告訴他,隻是想要哥哥多關注我罷了!如今我在他心中仍是病患,可他關心我幾迴?若是知曉我……好了,他怕是不會管我死活!」秦玉梨花帶淚,這一番辯白,幾乎連她自己都相信了!


    「你心中如此想我?」一道醇厚的聲音緩緩的傳來,秦驀不知何時迴府,將她們的談話聽去多少。冷峻的麵容上並沒有雷霆之怒,目光異常的平靜。


    秦玉卻在他的注視下覺得頭皮發麻,雙手緊緊的攥著裙擺,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我對你不夠好,還是哪裏有做得不對之處?」秦驀嗓音仍舊平靜無波,隻是透著絲絲滲入人心的冷意。


    秦玉心中一顫,在他的逼視下,雙手掩麵,小聲抽噎。


    「你用大寒之物,傷了根本。毒雖然已經解除,卻難有子嗣。」謝橋斷定她第一次見秦玉時,她身體裏的確中有胎毒。不知她為何會如此極端,自己的法子見效慢,卻是也能根除她體內毒素。


    可惜,她不肯配合!


    秦玉眼中的淚水止住,微微一笑,笑容卻猙獰扭曲:「哥哥,你聽見了嗎?我不能生育子嗣,你手下的副將隨時喪命。他為你拚死拚活,你忍心他家中斷絕香火?」


    「你——」秦驀胸腔震動,幾不能語。她為了不嫁給馬數,竟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靜靜的看著她,仿佛這二十多年來,今日才認識她一般。


    「我的病好了,哥哥你難道不高興麽?」秦玉嗬嗬一笑,諷刺道:「你說對我好,當我被病魔折磨得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時候,你在何處?我有心愛之人,你卻逼我嫁給身份不匹配的粗魯武將!你答應母親好好照顧我,可……你盡職了麽?」


    麵對秦玉的指責,秦驀銳利的黑眸閃過複雜難言的之色。


    不知是失望,還是痛心。


    竭力迴想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哪些事做得令她誤解如此深重!或許記憶太過遙遠,浮光掠影般閃現,一個清晰的畫麵都難以捕捉,迴想不起來。


    秦驀沉聲道:「不要妄自揣測愛惜你的人,不要隨意去相信不了解的人與事,否則終有一日你會為之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秦玉心口一顫。


    秦驀果決道:「明日馬數來府中提親,這段時間你在府中備嫁妝。」語氣堅定,不容轉圜。


    「哥哥——哥哥——」秦玉驚慌,小跑著追上去。可秦驀轉眼間,便大大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秦玉大喊一聲:「秦驀!」


    秦驀腳步一頓,頭也不迴的離開。


    瑾姨最了解秦驀,他高興、難受都悶在心裏,而今日秦玉一番話,狠狠中傷他。


    「郡主,您的話,太傷人心。」


    傷人麽?


    秦玉低低的笑了幾聲,纖細的手指指著秦驀離開的方向,激憤道:「我傷人心?你瞧見了麽?我不能生,他的屬下斷絕香火,他還是一樣冷心冷情的逼我下嫁!他若當真疼惜我這個妹妹,就算沒有將我嫁給心愛之人,也該是世家權貴中的佼佼者!」


    瑾姨默然不語,她稟性像極安遠侯,太自私!


    謝橋搖了搖頭,秦玉儼然對秦驀積怨已深。她若是個明白人,便清楚秦驀替她擇選這門親事,用心良苦。


    可惜,她並不領情。


    瑾姨將謝橋送出府的時候,突然說道:「我今日請您來一趟,主要是將阿香託付給你。」


    「為何?」謝橋頗感意外。


    瑾姨苦笑道:「她跟著我這老婆子不便,郡王身旁不喜女子伺候,郡主心境不清明,我怕這孩子隨意扔在府中無人管束會學壞。眼下隻有你合適,可以好好教導她。」


    「阿香她願意?」


    「我還未與她提。」瑾姨麵帶憂色。


    「你也不逼執意如此,阿香若願意便送到我身邊。若是不願,便留在你身邊,未免適得其反。」謝橋對阿香說不上喜歡或者討厭,隻是覺得她不如表現的那般單純,毫無心機,小有聰明。


    瑾姨點了點頭。


    「您留步!」謝橋走到門口,碰見等候的藍星,沒有多問:「帶路。」


    藍星不禁多看她一眼,領著她去往觀星樓。


    秦驀盤腿坐在竹墊上,手執一壺酒暢飲。


    謝橋不知如何安慰他,攤上這麽一個不明事理的妹妹。枉費他處處替秦玉考慮、打算,而秦玉卻認定秦驀是害她!


    盤腿坐在他的對麵,秦驀推來一壺酒。謝橋顧自斟一杯,色澤金黃,微微一怔,淺抿一口。酸甜可口,並不濃烈。


    「梅子酒?」謝橋喜歡這口味,不禁連飲兩杯。


    「嗯。」秦驀見她當茶水飲,劍眉一蹙,提醒道:「果酒雖易入口,後勁卻強,你莫貪杯醉了。」


    不知是酒起的作用,還是秦驀這一番話,謝橋麵色似塗抹胭脂,染上一抹羞紅。連忙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年幼時,我與師兄一起偷師傅的酒吃。師兄最多隻許我飲三杯,其餘都進他肚子裏,背鍋的人總是我。」手做了一個厚度,埋怨道:「師傅罰我將這麽厚的醫經背出來,不背出來便餓上兩頓。」


    秦驀側首看著她,眉眼含笑,嘴裏雖是抱怨,卻顯見得很愉悅。


    不禁迴想起他與秦玉小時候的情形,緊繃的麵色,透著些許的輕鬆。


    「好在他有良心,偷偷給我送吃的。」謝橋輕嘆一聲,語帶清愁的說道:「可惜,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秦驀自嘲一笑,將桌上的點心推到她的麵前:「嚐嚐這棗糕,還不錯。」


    謝橋撚起一塊,淺嚐一口,甜中透著絲絲酸味兒,倒是合口味,不知不覺吃了兩塊,笑道:「酸棗糕?」見他點頭,謝橋擦掉指尖糕屑,皺眉道:「你妹妹她身體沒有病,而是這裏。」手指著心口的位置。


    秦驀抬眼看向她,便聽她說道:「她常年纏綿病榻,不與外人接觸,受病痛折磨,心理上很敏感、孤獨,渴望得到關懷。一旦受到冷落獨處時,鬱鬱不歡,喜歡憂思。若有人利用她這一點,很容易操控她的心理。」頓了頓,繼續道:「而她一旦聽信旁人灌輸給她的信息,那麽便會偏執難以扭轉。」


    秦驀聽的入神,心有所悟。


    謝橋望著樓下綠柳如絲,隨風而揚,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驀麵色冷峻,渾身仿佛被冰雪籠罩,冷嗤一聲:「他以為利用秦玉……便能要我性命?」


    「你放得下秦玉?」


    秦驀冷笑更甚,並未多說。隻是眼中帶煞,手背青筋猙獰,手指力道大得仿佛要將掌中酒壺當作秦淮頭顱一般捏碎。


    謝橋隱隱猜測到利用秦玉之人是誰,眼中閃過蒼涼。利益之下,親情多寡淡!


    收斂思緒,謝橋想起她來郡王府的要緊事,聲音清冷:「容嫣有蹊蹺,她知曉太多隱秘不為人知的事情。她嫁給太子前所作所為,早已遭受太子厭棄,可最後將太子籠絡住,想必她手中還有底牌。」隨即,將墨硯一事一併道出,憂慮道:「隻怕當初她在你書房裏發現皇宮地勢圖之事,會告訴太子。」眼中閃過懊惱和一絲關切之色:「你日後定要小心她與太子。」


    秦驀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關切,心中的陰霾似一掃而空,不禁哼道:「跳樑小醜罷了!」


    心中卻是想起玉傾闌那日的話,瞥了她一眼道:「藍玉是我的人,你有事可以找她。」沉吟片刻,覺得不妥,若是出現緊急情況,藍玉恐怕來不及:「若是可以,將她調到你的院子裏當差。」


    「洗衣房裏的玉藍?」謝橋皺眉,她還尋思著將人打發了。


    秦驀嗯了一聲,正要叮囑一番,藍星迴稟道:「軍中傳來消息,請您速迴。」


    「天色不早,我該告辭。」謝橋起身離開。


    秦驀吩咐藍星送她迴府。


    藍星抱一壇酒放在馬車桌子上,還有一包點心。


    謝橋一怔,透過窗簾間隙望去,隻見他坐在馬上,長發漆黑,一襲墨袍映襯得他冷漠的眸子更為幽邃。


    馬車緩緩行駛,他策馬隨行。


    謝橋靜靜的凝視他片刻,收迴視線,落在桌子上的梅子酒與點心,心頭隱隱發熱。


    ……


    秦驀一離開,焦急在屋子裏踱步的秦玉,心頭一鬆,連忙帶著柳嬤嬤從後門出府。


    她知道,秦驀下的決定,無人能更改。


    且,說到做到!


    「快一點!」秦玉坐在馬車裏,雙手緊緊的絞擰,掀開簾子看一眼街道,焦躁的說道:「再快一點!」


    馬車還未停穩,秦玉急急忙忙跳下馬車。


    柳嬤嬤敲響安遠侯府的大門。


    門一開,秦玉迫不及待的進去,提起裙幅小跑著去找秦淮。


    秦淮正守在秦懿的床榻邊,目光陰鬱,耳邊傳來安遠侯夫人的嚶嚶哭聲,頭腦脹痛:「夠了!成日裏哭哭哭,你哭懿兒就能好了?」


    安遠侯夫人眉尖一蹙,滿麵淚痕的指著秦淮埋怨道:「還不都是你!若不是因為你,懿兒他怎麽會變成殘廢?我就說了,秦驀心思狡詐,秦玉又能好到哪裏去?指不定你利用她算計秦驀,她明麵上向著你,心裏還是幫著秦驀!」


    「行了!」秦淮隻有這麽一兩個兒子,一個如仇人,剩下便隻有秦懿。眼珠子一般珍視,傾注心血教導,哪裏願意看見他變成一個廢人?「或許是秦驀早有察覺……」


    安遠侯夫人認定是秦玉搞的鬼,嘲諷道:「老爺,你們行事周密,秦驀他難道手眼通天,能掐會算不成?你別忘了,玉傾闌是誰?他與秦驀是好友,她想要嫁不過一句話,還用的著你來多事?」


    秦淮啞口無言。


    安遠侯夫人看著床上日漸消瘦,意誌消沉,萎靡不振的秦懿。對他們兩兄妹恨之入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她定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侯爺、夫人,郡主來了。」丁香進來通傳,秦玉卻已經尾隨進來。


    安遠侯夫人見到秦玉,恨得咬牙切齒,目光如蛇一般陰毒的射向她。


    秦玉眉心一顫,避開安遠侯夫人吃人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秦懿的身上。瞧著他短短一月,便瘦骨嶙峋,吃驚的張開嘴。睜眼盯著床幔,沒有絲毫焦距,宛如活死人。


    秦淮不耐的說道:「你來幹什麽?」


    「父親,您說已經替我說好與玉傾闌的親事,可以讓他明日來府中提親嗎?」秦玉想起正經事,焦急的說道:「哥哥他將我嫁給一個武將,明日就來府中提親,否則來不及了!」


    安遠侯夫人冷笑一聲,尖利的說道:「你還有臉來求我們?你看看我兒被你害成什麽模樣!我不會善罷甘休!」


    秦玉不敢看,他的模樣令她發怵,想起她被病痛折磨生無可戀的時候。猛然迴過神來,搖頭辯解道:「不是的,不是我害的!秦驀,是秦驀!」安遠侯夫人眼底徹骨的恨意,令她心驚。麵色蒼白,乞求秦淮道:「父親,你相信我,我沒有背叛你!他對我有所察覺,我被他利用了!」


    秦淮掙脫她的手,冷聲說道:「你弟弟出事,為父沒有精力去促成你與玉傾闌的親事。」


    秦玉目光一滯,蘊含水光的杏眼轉了迴來,眉心沁出淡淡的戾氣:「你是騙我的?」


    「沒有,玉兒……」


    「你至始至終都沒有想要幫我,而是拿玉傾闌利用我?」秦玉心中寒意更甚,一步一步,緩緩走向秦淮,咄咄逼人道:「你說,你是不是在騙我?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編造出來?」


    秦淮一驚,慌忙道:「怎麽會騙你?為父隻是沒有空閑……」


    「那你現在去!現在就去,我便相信你!」


    秦淮眸眼深沉,心思翻轉,尋個由頭將她給打發。


    秦玉眼中透著癲狂之意,咬緊貝齒,素手指著秦懿道:「你若騙我,他不得好死!」


    「賤人,我撕爛你這張臭嘴!」安遠侯夫人見她拿秦懿賭咒,觸動她敏銳的神經。恨意奔騰,伸手朝她臉揮去,尖利的指甲在她白皙的臉上抓出幾道深深地血痕。


    秦玉吃痛,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隨即朝安遠侯夫人的臉撓去。


    秦淮一把將她推開,怒道:「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秦玉站立不穩,整個人便如同散架一般,傾倒落地。


    安遠侯夫人尖聲道:「把她趕出去!」


    秦玉目光陰冷,滿含恨意的看向秦淮,緩緩的低笑出聲。臉上道道血痕,顯得她臉上的笑格外猙獰可怖。


    秦淮不禁心中一顫,一股不安爬上心頭。


    安遠侯夫人攬鏡自照,臉上破了一點兒皮,當即將小銅鏡擲在他的腳下:「當真是反了,我可是她的嫡母,這賤人竟敢打我!」


    「夠了!你也消停點!」秦淮瞪她一眼,拂袖離開。


    秦玉被婆子拖著丟出安遠侯府,狼狽至極。


    迴到郡王府,當日夜裏病倒發著高燒。


    翌日,仍舊渾渾噩噩。


    秦驀並沒有再讓她出麵的打算,對她昨日裏的作為,仿佛並不知情,訂下婚期。


    一切有條不絮的進行。


    秦玉再也沒有鬧過,仿佛絕了嫁給玉傾闌的心思。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沒有再踏出玲瓏閣。


    直到一日容嫣給她下一封邀請帖,秦玉去一迴東宮。迴來之後,便張羅宴會。


    ……


    謝橋拿到秦玉的邀請帖,眉頭微擰。聽藍玉所言,秦玉的臉留下傷疤,屋中的銅鏡全都撤走,不願見人。


    眼下,她大辦宴會有何目地?


    謝橋將邀請帖遞給身後的藍玉:「你如何看?」


    藍玉也猜不透,她被訓練好便安排到各府做眼線,不曾與秦玉接觸,不了解她的為人。


    白芷憂慮道:「小姐,您與郡主並不熟識,我們尋個由頭推了不去?」


    藍玉不贊同道:「小姐不去,日後各府宴會不會邀請小姐。」


    白芷不知圈子裏的規矩,『啊』了一聲:「那該怎麽辦?」


    「去便是,又不是洪水猛獸。」謝橋失笑道。


    白芷噘著嘴,就怕比洪水猛獸還可怕!


    明秀從外院迴來道:「小姐,方才葉舟傳話,有人請您出診。」


    謝橋眉一皺:「醫館沒有大夫坐診?」她覺得關掉醫館可惜,便請了大夫坐鎮。


    「葉舟說指名要您出診。」明秀細細迴想葉舟的話,他的神情,似乎極想謝橋出診:「他說是姓薑的大戶。」


    姓薑?


    藍玉沉吟道:「莫不是北城薑家?」


    謝橋疑惑的看向藍玉。


    藍玉道:「薑家在北城原是首富,幾年前搬至京城,後來取代夏家成為皇商在京城站穩腳跟,如今在商界勢頭正猛,就連有些世家大臣都頗給幾分臉麵。」


    「準備馬車。」謝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既然要拓展商路,那麽結識薑家便勢在必行!


    葉舟在府外等候,見到謝橋後,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姐,我擅作主張,您別怪罪。若是得了薑家的恩情,那麽今後咱們也能得他們庇護。」


    商海如官場,人際關係極為重要。


    這個理,她懂。仍舊橫眉豎眼道:「下不為例!」


    葉舟諂媚道:「下不為例!」


    一行人去往薑家。


    薑府門口早有嬤嬤候著,見到謝橋微微一怔,領著人去長壽居。


    薑老夫人額頭上裹著汗巾,倚在床柱上喝藥。


    常樂捧著茶水遞過去,端著銅盆,服侍薑老夫人漱口。


    常喜恭恭敬敬的說道:「老夫人,少爺請的大夫來了。」


    薑老夫人放下茶杯:「請進來。」


    謝橋掀簾而入,薑老夫人眉頭一皺,刻滿皺紋的嘴角微抿頗顯嚴厲。忽而,嘴角一扯,浮現一抹慈祥的笑:「丫頭是來給我治病?」


    「正是。」


    藍玉將藥箱放下。


    謝橋拿出診脈枕,替薑老夫人扶脈。


    「丫頭,我身子好的很,就是舊疾發作,歇上幾日便好了。我那孫兒,小題大做!」薑老夫人中氣十足,揮退伺候的丫鬟道:「你就隨便拿些藥給我糊弄糊弄他就成。」


    「您的確不是什麽大病。」謝橋示意薑老夫人張開嘴,舌紫暗,苔薄白,問道:「頭是一側痛,兩側或是全頭痛?」


    「都有。」


    「如何痛?」


    「刺痛。」


    謝橋頷首,詢問道:「您是頭痛反覆,經久不愈,痛初固定,痛如錐刺?」


    薑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緩緩沉斂,神情嚴肅:「丫頭,我這病不妨事?」


    「不妨事,紮幾針,吃幾副藥就好了。」謝橋含笑道:「我再教您一套拳法,每日晨起練對頭痛症有緩解、可預防。」


    薑老夫人盤腿坐在床榻上,笑眯眯的問道:「拳法不練……」


    「祖母,聽大夫的話。」


    一道清雅醇厚的嗓音自屋外傳來,謝橋迴首望去,隻見來人身著一襲青衫,墨發半紮半束,別著一支青玉簪。日光流轉,周身仿佛籠罩一層淺金明麗的光芒。


    如玉生輝。


    是他!


    墨寶齋的東家?


    薑裴見謝橋呆怔的望著他,唇邊掠過一絲笑意:「有勞謝大夫。」清冷的嗓音仿佛高山流水,悠遠清淡,舒暢動聽。


    謝橋頷首,心中詫異,沒有想到他會是薑家少主。


    「知曉勞煩謝大夫,那就……」


    「今日可以吃一份糖酥。」薑裴緩緩的說道。


    薑老夫人立即躺下讓謝橋施針,對薑裴的背影道:「明日兩份!」


    謝橋不禁失笑。


    薑老夫人從床頭櫃子裏偷偷拿出一個油包紙,悄悄的說道:「丫頭你別笑,糖酥很美味,來嚐嚐……」手一縮,藏進被子裏。


    謝橋一怔,便瞧見薑裴站在珠簾後,珠簾散發的溫潤光澤輝映下他的麵龐俊逸非凡。


    薑裴琉璃般的眸子裏閃過無奈,溫聲道:「糖酥吃多了牙疼。」


    薑老夫人撇了撇嘴,到底沒有反駁。


    施針後,謝橋教薑老夫人一套太極拳。薑府的婢女將她領到涼亭裏,薑裴煮茶候著她。


    亭外鳥鳴花香,謝橋透過水霧看著他嫻熟優雅的煮茶,緊繃的神經不禁鬆懈下來:「多謝你割愛。」


    「綠石雖無價,束之高閣一文不值,用的恰如其當才能體現它真正的價值。」薑裴斟茶遞給謝橋,溫文爾雅道:「該是我謝你,老夫人的頭風治好,必有重酬。」


    謝橋含笑道:「那我便在此謝過薑公子慷慨。」


    隨即,便與他說薑老夫人的病症。待她離開之際,婢女遞給她一包糖酥。謝橋迴頭望一眼薑府,嘴角微揚,薑老夫人沒有瞞過他的法眼,不過是他縱容罷了。


    心底生出艷羨,這才是真正的親情罷?


    謝橋接著幾日來薑府,卻是沒有遇見過薑裴。


    轉眼,便到了秦玉的宴會。


    容姝、容凝一大早來到重華樓,與謝橋一同去郡王府。


    經過中毒一事,容凝對謝橋格外親厚,對秦玉心生牴觸。若不是母親逼迫,她並不想再去郡王府。她們無冤無仇,想不通秦玉為何要害她。


    郡王府中,容凝緊緊跟著謝橋,片刻不敢分開。


    謝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亂走,不妨事。」


    容凝乖順的點頭,失去往日的活潑。


    秦玉見到她們幾人,連忙迎上來。薄紗掩麵,眼底蘊含著漣漣笑意:「你們來了,快去花廳裏,各位姐妹都在等你們。」


    「好。」謝橋等人跟在秦玉身後,一道去往花廳。


    眾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說笑,謝橋感受一道強烈的視線盯著她。順著望去,隻見姬瑜目光不善的瞪她。


    容姝輕聲道:「大姐姐,您要小心她。」


    賞荷宴中,姬瑜落水,恐怕將謝橋記恨上。


    謝橋眸光微斂,不止此事,還有她曾與姬恆議親,姬瑜便對她看不順眼。


    秦玉環顧一眼眾人,拍了拍手,眾人安靜下來。


    「諸位姐妹,我來京有段時日,不曾邀請諸位來府中小坐。我們都是琴棋書畫,枯燥乏味。今日裏我們來一點不一樣的遊戲,前幾日我偶得一寶物,藏在這落霞居中。你們誰若尋到,寶物便歸誰所有。」秦玉示意藍月將端出來一個托盤,揭開上麵的紅綢,露出一套珍珠頭麵。


    珍珠大小一致,顆顆圓潤,色澤飽滿。


    眾人眼底閃過驚艷。


    秦玉道:「這個是額外獎賞。」


    至始至終坐在角落裏的容嫣,妝容精緻,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媚態,似彰顯她備受寵愛。掩唇笑道:「我也來添彩頭。」拔下手腕上琺瑯手鐲。


    眾人興致勃勃,立即分散去尋寶。


    秦玉看著謝橋幾人,微微挑眉道:「你們不找麽?」


    謝橋垂眸不語。


    容凝卻蠢蠢欲動,儼然忘記秦玉迫害她一事,拉拽著謝橋的衣袖:「大姐姐,我們一起去找罷?」


    容姝橫她一眼,容凝仿若未見。


    容嫣親昵的挽著容凝的手臂,柔聲細語的說道:「二姐姐陪你一同去。」


    容凝眼中閃過猶豫,終究抵不過誘惑,跟著容嫣離開。


    隨即,秦玉也藉故走了。


    兩個人順著落霞居繞小半圈,容嫣扶著腰肢道:「五妹妹,姐姐有些累,在這裏休息片刻,你自己去找。」看出她的遲疑,容嫣繼續說道:「再遲一點,被別人搶先如何是好?」


    聞言,容凝獨自往前走。突然,腳步一頓,水榭裏坐著一抹白影。眼前驟然一亮,快步走過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諸位小姐陸續迴來,不見容凝。


    ------題外話------


    啊啊啊,親愛的們,很抱歉!煙兒這幾天更新都很遲,家裏沒有人,隻有煙兒和小寶寶在家裏。一邊看著他一邊碼字,他太吵了,所以碼字很慢,淚奔~


    晚上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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