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決定行業。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人類的需求。


    比如,有了男人,就有了大保健業。


    有了女人,就有了淘寶。


    男女在一起,印度神油市場就得到了擴張。


    鹽商,外人稱唿為鹽梟,本職是賣私鹽的。


    自從漢武帝鹽鐵官營後,私鹽販子就應運而生。


    販私鹽是要砍頭的,所以敢販私鹽的都是狠人,比如唐朝造反的王仙芝、黃巢,都賣過這玩意的。


    尤其是江淮之地,更是鹽商的大本營,鹽幫也是少數不沭漕幫的地方大勢力。


    見李達遲遲不語,牛公子肥臉一抖,著急道:“五爺,隻要你點頭,利潤我可以再讓一成。”


    李達更是詫異,這胖子的態度有點過於熱情啊。


    “哈哈哈,李五爺,這牛公子可沒什麽壞心思,就是迫切想證明自己下。”


    楊萬千看出了李達的顧慮,笑著解釋了下。


    原來這胖子也是個倒黴貨色。


    按理來說,他這個黑二代,應該是兇神惡煞、欺男霸女的那種。


    偏偏他膽子賊小,所以,屢次辦事都辦砸了。


    做買賣跟人交接,被人嚇唬兩句,丟下貨物就跑了。


    販私鹽被衙役盤查,本來都快騙過去了,就他渾身發抖,滿臉驚恐,結果直接被人看出破綻,他那位舅舅花了大功夫才把他撈出來。


    被自己人坑偏,攜款逃走。


    被鹽工欺負,收鹽收不上來。


    黑二代做到他這個份上,老實說,有些丟人。


    奈何鹽幫牛舵主沒兒沒女,就這一個侄子,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牛舵主有皇商的路子,李五爺你幫他這個小忙,好處絕對不少,”楊萬千輕飄飄來了一句。


    皇商?


    李達腦袋賺了一圈,便想明白了。


    鹽商是官府指定的大商家、大地主,這些人自然不會親自下場賣私鹽,絕大多數的私鹽販,都是這些人的白手套。


    牛舵主十有八·九就有這些人的背景。


    “賣私鹽還是有危險的,改賣鹹魚怎麽樣?”


    ……


    不過兩日,得到消息的薛裕沉著臉,帶著十幾個人,在露天場子上攔住了練拳的李達:“五爺,是你準的那些鹽皮子散貨的?”


    “散貨,那哪能呢,人家不是賣鹹魚的麽。”


    “誰家魚肚子裏塞半斤鹽?”薛裕一手著鹹魚,一手翻開魚腹,頓時晶瑩剔透的粉末散了滿地。


    “你不懂,這種鹹魚才夠味,”李達認真道:“再說了,人家又不是沒交保護費,我這不是給碼頭兄弟們搞創收嘛,發獎金的哦。”


    “我不同意,人我扣下了,沒有龍頭大爺的允許,五爺你不能做這種壞規矩的事。”


    李達麵色微變,眼睛也眯了一下。


    做一個傀儡,他是有覺悟的,大方向交給領導,小目標交給下屬。


    但就算是一個傀儡,他也是這個碼頭的話事人;再怎麽說,這點麵子也是要給的。


    他不知道薛裕的背後是哪一位,但當著眾人的麵,就這麽給他難堪?


    “你不同意,五爺的事,輪的到你同不同意嗎!”朱矮子不滿的嚷嚷,“大家都是庵堂裏練拳的兄弟,你咋就不跟我們一條心呢。”


    兩夥人頓時僵持住。


    “五爺,要不算了吧,反正也就三四百斤的量,用不著冒險,”聞訊趕來的陳老固勸道。


    “你也是這麽想的麽,”李達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黃四角。


    黃四角露出虛偽的笑容:“五爺,這東西不好入賬啊。”


    “既然大家都這麽說,那先就這樣吧,”李達深吸了口氣,甩袖便走。


    “朱矮子,給你提個醒,跟著靠娘們上位的人混,是沒出息的,”薛裕湊過頭,麵無表情的道。


    “你懂個籃子,”朱矮子翻了個白眼。


    李達迴到當初紋身華的大宅子裏,倒了杯茶水,灌進了肚皮,一肚子窩火,差點要動手——還不一定打的過。


    薛裕可是當初庵堂中,拳術練的最好的,家傳的底子,比朱矮子基礎還牢。


    倒不說一定打不過,但就算打贏了,那也沒了臉麵;碼頭話事人收不了人心,靠拳頭壓人,這算個什麽事。


    “五爺,你別生氣,那薛裕就是個白眼狼,迴頭叫人繼續賣,我親自去看場子,我看誰敢攔,”朱矮子走進來,嚷嚷道。


    “誰跟你說我生氣了,我氣順著呢,反著這抽成也不是抽給我的,下麵人既然不想賺錢,那我何必要吃力不討好。”李達沒好氣道。


    “五爺你說的這是氣話,這可是你的碼頭,什麽事不該是你說的算,就算是龍頭大哥。”


    李達摸了摸下巴,道:“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碼頭上的事我說了算,迴頭把這個月的分紅冊子給我,我來給你們算算業績。”


    “啥叫業績?”朱矮子愣愣道。


    漕幫是很看重輩分的,因為這種輩分,往往決定著銀錢和工作的分派,李達雖然被架空,但這種碼頭上的分配,是他天然的權力。


    現官不如現管,薛裕背後的指使者就算再會畫大餅,也改變不了李達扣他這個月分紅獎金的事實。


    再說了,你不要管事麽,那以後什麽事都交給你管,多做多錯,錯了我就罰你錢,我讓你給我下不來台!


    李達這麽一想,心情頓時舒暢了起來,不過又有些頭疼,他該怎麽向那位牛公子交代,畢竟禮也收了,也當場承諾了,言而無信這種掉節操的事,他可不好意思幹。


    果不其然,聽到鹹魚都不能買了,第二天牛公子就找上門來。


    “牛兄,放心,雖然這些天風聲緊,鹹魚都不能賣了,但是我說話算話,你手上有多少鹹魚幹子,我全部買下來,不會讓你有一點損失!”李達保證道。


    聽到這話,牛公子頓時兩眼淚汪汪,“五爺你真是好人,我還以為我這筆買賣又要跟以前一樣做不成了呢,你要是錢不夠的話就買一半,反正我舅也不怎麽指望我。”


    “那哪能呢,牛公子,日後信得過我,這鹽我照樣收了,就當交個朋友,你我差不多歲數,日後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李兄弟你真是好人,我一定給你降價,”牛公子繼續淚汪汪。


    李達這下有些看懂了,這牛公子為什麽屢次做生意失敗,這人看著也太實誠了點。


    他買下這一堆鹹魚固然是不願丟臉,但也有做點小買賣的想法。


    碼頭抽數那是交給郭通的,自己賺的錢才是自己的。


    牛公子認為李達是個寧願吃虧也要守諾的江湖好漢,加上生意難得沒有失敗,更願意相信他,二人越聊越投機,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楊萬千。


    “我要是有楊員外的本事,我叔也不會天天罵我了,李大哥,你知道他這蘇州第一茶商的名頭是怎麽來的嗎?”


    李達一聽,這楊萬千的發家史還真是神奇,要知道,僅僅五年前,這位楊茶商還隻是一個苦工。


    五年前,蘇州大旱,茶田歉收,唯獨他種的茶田收獲極多,主家一喜之下,便放了他的奴籍,並把其女閻氏嫁給了他。


    這楊萬千得了閻氏為妻後,又收了一小戶人家的女兒做小妾,這下運道更好,正好碰上宮廷采辦下江南采購衣食用品,那采辦正是這小戶人家的遠房親戚,正好得了一筆大單子,一躍而上,成了蘇州頂級的茶商之一。


    做了商人,便要應酬交際,又在妓院被花魁張三娘一見傾心,而張三娘的幹娘,也是這座妓院的老鴇胡姐居然也看上了他,結果一番套路下來,居然母女同侍一郎。


    更神奇的還在後麵,當時的蘇州知府有一妹妹紅氏女,模樣豔治,美名遠揚,本來這知府的妹子,是絕不可能給人做妾的,但沒想到就在一年前,這知府大人就病死在任上,沒了依靠,這知府大人的妹子就順利的下嫁了楊家。


    “這楊員外的一妻四妾都是萬裏挑一的美色,我看過他請人做的《五美圖》,真是、真是太羨慕了!”


    “這楊員外絕對是有神相助!”


    說著說著,牛公子的口水都要落下來了,也不知是羨慕他的發家史,還是羨慕他的豔史。


    “對了,李大哥,那楊萬千最近請我去他家做客,一起去吧。”


    李達摸了摸下巴,心想與其在碼頭到處受人鉗製,拳術又到了瓶頸,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反正不是為了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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