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在以前的那種製度之下,大家所維護的不過是麵子上的和平,等於是戴著枷鎖在跳舞,固然有人君臣和睦合作無雙,但是那種情況卻是極為少見的,更多的還是互相對抗,甚至於那些被人吹捧的明君良臣,其實暗地裏也是互相使勁,隻不過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不好放在台麵上,而且大家的目的是一樣的,那就暫時合作著吧。”


    希北風道:“說到底,在那種製度之下,追求的所有的東西,其實都是夢幻一場,根本就不切實際,但是呢,大家又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或者裝明君,或者扮良臣,有的人是真心實意地用生命去扮演一個角色,也有人是因為其它原因去模仿冒充。”


    “意思是結果是好的就是好的嗎?”解諸道。


    希北風道:“當然結果是好的就已經很好的,但仔細想想,哪裏有那麽多好結果,曆史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黑暗的,本身封建王朝就是一種剝削,可以說,一個王朝越穩固,對民眾的剝削也就越長久。但偏偏,被人剝削也好過一無所有,所以民眾倒也樂於被小小的剝削,唯一求的就是國家的安定。”


    “但是,安定與否,除了看台上的人,也看外麵的人,無妄之災可多了去,而且往往是防不勝防。”


    解諸道:“實際上,大家不過是在演繹著一場根本無法完美的戲碼,舞台隨時能夠崩塌,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為自己獻上一出好戲,仿佛活在一個美好的樂園,這聽起來不是跟做夢一樣嗎?”


    “大概從古到今,所有的美好都是一場夢吧。”


    希北風道:“無論何時何地,仔細想想,這個世界還真是有點恐怖,黑暗的地方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或者是現在所謂的生活,或許隻是我們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認真探究的話就會發現,可能現在的生活就已經是在做夢了,咱們就像是困在一個氣泡裏,沒察覺的時候覺得有時候還挺美輪美奐的,但是哪天察覺了手指隨便往哪裏一戳,估計就是砰的一聲,直接炸開了。”


    “……”解諸無語道:“您還是講點正經的吧。”


    “好吧,那就從頭到尾批判一下論語第三篇八佾篇。”


    希北風道:“首先看一下第一則,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這話說的很好,大丈夫嗎,有時候忍無可忍,嗯,還是要忍。”


    解諸無語道:“這意思反了吧?”


    “確實反了,正麵的已經說過了,現在自然要說反麵。”希北風道:“孔子話說得輕鬆,這都能忍還有什麽不能忍,咱們仔細想想,這不是讓人去作死嗎?所以,反正這都能忍了,還有什麽不能忍啊?這都忍了,那幹脆其他都忍了。孔子說的難道不也是這個意思?”


    “人家是說,這都能忍,以後的其他事情也可以忍了,等於沒有底線了,這怎麽能忍呢?”解諸道。


    希北風道:“底線沒有了,才好繼續接著忍啊,你是想要底線,還是想要活著?況且孔子後麵也有說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正好可以對應上這句話。”


    “這……”解諸無語道:“好吧,明知道你是瞎掰胡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你這次說的話很有道理,是想活著還是想守住底線,我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會選擇活著的,畢竟這才是生活。”


    “這不就對了,這才是令人窒息的生活。”希北風道:“看第二則,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雍》詩上這兩句)‘助祭的是諸侯,天子嚴肅靜穆地在那裏主祭。’這樣的意思,怎麽能用在你三家的廟堂裏呢?”


    “根據上一則,顯然,怎麽可以用在你三家的廟堂裏呢?但既然用了,我也就忍了。”解諸笑著道。


    希北風道:“孔子不能忍,但他什麽事情都做不到,所以他忍不忍,跟人家屁關係都沒有,關鍵還是得正主爭氣,正主不爭氣,皇帝不急,太監急有什麽用呢?”


    “這不就是所謂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解諸道。


    希北風道:“差不多可以這麽算,這世上說真的還真不缺這種人,不過那些人跟孔子比起來又差得遠了。往往那些人就是聽了點新鮮事,覺得這麽幹不對,然後就在一邊瞎掰扯瞎指揮,反正就是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而且還沒有自覺,甚至還覺得自己是在執行正義。”


    “然後呢?”解諸道。


    希北風道:“然後,他們會拿出各種人生經驗,拿出各種理論依據告訴那個當事人該怎麽做,卻完全沒有想到當事人或許根本沒有那麽做的可能性。在這方麵呢,有個人說的幾句話,我覺得還是挺不錯的。了解,理解,然後閉嘴。”


    “這等於什麽都不管吧。”解諸道:“既然最後是閉嘴,那麽幹嘛要了解,理解完才閉嘴呢?反正都是要閉嘴,幹脆省下一點力氣,連了解和理解都不做,不好嗎?”


    “大概那就是仁心吧。”希北風道:“這種境界我還是挺欣賞的。”


    “聽這話,您雖然欣賞,但顯然不讚同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對,因為把那說成仁心,我覺得還是有點虛偽的。我更願意說成,別人的事情幹你屁事,我的事情幹你屁事。我願意給別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樂意別人給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是除此之外,任何想涉及我人生的人,我都是十分憎惡的,哪怕他們說的很有道理,我也覺得他們基本上就是在自說自話,骨子裏自大得不得了。”


    “這大概是偏見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沒錯,人不可能沒有偏見,這就是我的偏見,我也認為這樣的偏見,或許會帶來一些麻煩,但是我樂於繼續保有這種偏見,因為那才能夠讓我覺得我更像一個獨立的人。”


    “聽起來,我反而覺得這種偏見,才是禍害。”解諸道。


    希北風道:“偏見可以有,但是偏執到極端的話,就需要慎重考慮了,差不多就是一個度的問題。其實別人的意見能不能接受,對我來說甚至都不重要,隻是單純不喜歡有人站在我的上麵跟我講話而已,老實說,你能接受嗎?有一個人高高在上,根本不了解你的事情,也不了解你這個人,然後還給你提供各種各樣的指導意見?”


    “我覺得應該有許多人樂意接受一些很有威望的人的指導,但是我個人的話,當然是不願意接受的。”解諸道。


    希北風道:“這不就得了,個人的選擇而已。他們樂意接受別人的給他們的人生指導,又何嚐不是一種偏見了?認為別人就是比他強,認為某個很有威望的人就是比他強,這種事情無可避免,但是一直盲目地跟從的話,恐怕比我的偏見還要偏見吧。”


    “結果純粹就是為了顯得跟權威不同,才選擇了相信自己?”解諸道。


    希北風道:“當然也有這個原因,我肯定不會否認的,但是呢,更多的我覺得還是怕麻煩。試想想,你一旦開始給一個人提供意見,那他後續是不是還要找你?所以我一般都不喜歡給人指導意見,而萬幸大家也基本不找我商量什麽事情,所以也就樂得輕鬆。


    同理,我也不喜歡把自己的事情拿去和別人商量,一方麵覺得對方或許不可靠,另一方麵或許也是覺得,不想給對方添麻煩。畢竟一旦開始借助其他人的智慧,或許就會成為一種習慣,下一次還是會去找對方,而什麽時候是下一次呢?或許待會就是下一次了。那樣的話,對方難道不會覺得你真的很煩嗎?好像給一個大麻煩纏上去一樣。”


    “但是,人不可能不找其他人幫忙。”解諸道。


    希北風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最後還是要分清楚,到底哪些事情是可以找別人幫忙,又不會有很多後遺症的。這方麵,我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到位,興許什麽時候就搞了一件以為不會很麻煩的麻煩事情給其他人了也說不定。”


    “結果還是看天醃……”解諸滿頭黑線。


    希北風笑了笑道:“看下一則,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一個人沒有仁德,他怎麽能實行禮呢?一個人沒有仁德,他怎麽能運用樂呢?這裏的禮樂更多的是指製度,而不是單純的禮儀和音樂。但是呢,一個人,到底有沒有仁心,跟他是否能很好地遵守規則,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讚同,隻要刑罰足夠有威懾力,而且不會被人輕易規避,鑽空子,那麽不管一個人到底有沒有仁心,該遵守的規則還是要老老實實遵守的。”解諸道。


    希北風道:“沒錯,反而在這方麵,更加需要擔心的是有人借仁心的名義去破壞規則。畢竟規則如果出現了問題,那麽修改就可以,但是如果仁心可以淩駕在規則之上,那麽規則也就沒有太多的意義了。規則與其說是製定給惡人的,不如說是製定給普通人的。”


    “這話記得之前的意思好像有點黑暗?”解諸道。


    “同一句話,兩種解釋也是可以的嘛。”希北風笑了笑道:“而且其實也是同一個意思,雖然規則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但是破壞規則的人,受到懲罰不也包括在前麵那句話裏麵嗎?破壞者受到懲罰,其餘人繼續遵守規則,那樣其餘人,也即是多數人,才能過一種安穩點的日子。”


    “所以,仁心,其實並沒有什麽作用。”解諸道。


    “也不能這麽說吧,有仁心,就能更好的遵守規矩,於人於己都是一件好事。”


    希北風道:“至於沒有仁心,那就隻能完全靠規則了,而規則必然又漏洞,所以多少是個問題。論到最後,其實,說到底還是希望所有人都有一顆仁心,盡管這不實際。畢竟人,也是動物,自然有獸性,等哪天人類掙脫身體這具驅殼了,或許就能擺脫獸性了吧?”


    “但萬一那個時候才發現,人類是髒在靈魂深處,豈不是搞笑了?”解諸笑著道。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就隻能進行靈魂切割了。”


    希北風道:“好像聽起來有點瘋狂的樣子,畢竟切割了某些東西,說不好人類就跟人偶也沒有什麽區別了,到時候既沒有身體,又沒有某些獸性,人還到底是不是人呢?或許是,但也或許不是了,說不好是神吧?高高在上,又成為一種傳說,後來實在太無聊,就又開始製造鮮活的人類,重演上一段曆史。”


    “說不好,我們現在的生活,就是在祖先們的注視下進行的。”解諸笑著道。


    希北風道:“最好不是,不然我怕是要被嚇得晚上睡不著覺,琢磨著怎麽弑神才好。”


    “為什麽一定要把神樹立在對立麵呢?”解諸道。


    希北風道:“你忘記我這個人的偏見了嗎?如果有權威人士企圖幹預我的生活,那我肯定是要想辦法反抗的,無論是積極反抗還是消極反抗,反正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服從。麵對一個人尚且如此,麵對更加權威的神,自然更是無法容忍了。”


    “這邏輯有點不對吧。”解諸道:“神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不僅僅是比人更加權威,而且更是比人更高一級,討厭本來不比自己強的人比自己強還可以理解,但是討厭本來就比自己強的人比自己強就說不通了吧?”


    希北風笑著道:“怎麽說不通?不喜歡權威插手自己的生活,除了覺得人家本來就不比我強多少,更多的還是因為人家實質上比我強,而且一旦開始交談的話,恐怕又是一番碾壓,我反正是不喜歡這種感覺的。有句話說得好,槍打出頭鳥,還有句話說得更好,強就該死。”


    解諸無語道:“您這思想還真是夠黑暗的。”


    “很黑暗嗎?我覺得這是一個人的正常思維。”希北風道:“我很樂意去遠遠地圍觀強者,但是卻拒絕強者涉足我的生活,因為不管他們到底是真的強,還是假的強,最後的對話總會變成,一個強者在教導一個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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