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這種心態也不是不能理解,明明覺得自己有一身的本事,卻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施展,甚至於說出來之後別人還覺得你不合時宜,這就很容易糾結了。”


    解諸笑著道:“當然了,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倒是覺得很正常,畢竟自以為有本事,和真正有本事根本就是兩迴事。更不用說,他是在想著跟所有人對著幹,把現在的局麵重新弄迴到以前的狀態。螳臂當車啊!”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確實跟你說的差不多。”希北風道:“這個人的確跟那個時代格格不入,簡直是一股清流。奇葩到縱然我跟他同處一個時代,也一定會敬而遠之。免得不小心被人打成一夥,以後前途堪憂。”


    “……”解諸道:“您還真是實際。”


    “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希北風道:“而且我也早就說過,我跟他這種人即便有機會坐在一起,也肯定是合不來的,畢竟它所要求的禮,尤其是官方那方麵的,我都不敢苟同。當然了,有機會坐一起聊天,那也是我的榮幸,畢竟他是個名人,而我到了哪個時代,都基本是不值一提。”


    “很有自知之明啊。”解諸笑道。


    “看下一則論語。”希北風道。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孔子並不過多提及鬼神之事,如他說:‘敬鬼神而遠之。’所以,這一章他說祭祖先、祭鬼神,就好像祖先、鬼神真在麵前一樣,並非認為鬼神真的存在,而是強調參加祭祀的人,應當在內心有虔誠的情感。這樣看來,孔子主張進行的祭祀活動主要是道德的而不是宗教的。”


    希北風道:“一般的評析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再結合一下此前說過的,關於神鬼概念的變化,還有孔子談禮不在於儀式,而在於內心,便可知道,他提倡的不是這種行為,而是這種行為背後的意義,能達到那種意義,這種行為才算是有作用的。”


    “說起來,老頭子還是很聰明的,對於完全不知道,也根本無法探究的事情,直接敬而遠之。”解諸道:“不過到了咱們這個年代,再談鬼神的話,基本上都可以斷定沒有了,那極小的可能幾乎是不存在。”


    “是這個道理,但是也挺無奈的,人死成空,想想都覺得,有種虛無感,連帶著現在這樣的時間,都顯得沒有什麽意義一樣。”希北風道。


    “正因為死後沒有未來,才要抓緊現在,想做的事情,現在都沒法做,以後更沒有辦法做到了,至於寄托於死後,寄托於來世,分明是愚昧。”


    解諸道:“就算有來世,那個人也不是我了!是好是壞又與我何幹?倒不如說,如果我一生淒苦,能換來來世的幸福,那才是諷刺。憑什麽我一生淒苦,要換另外一個人的幸福呢?我寧願他趕緊去死,換我一世幸福!”


    “但很可惜,他在未來。”希北風道。


    “未來又怎麽樣,如果真的有因果的話,為什麽一定是單向的?”解諸道:“為什麽我做了什麽就會影響他,而他做了什麽不會影響我?就不能他一死為人,還我一世幸福?”


    “額,確實也有這種可能。”


    希北風道:“未來的事情也可以是因,而現在的一切也可以被未來影響到,反而成為了一種果,彼此之間是相互影響的,共同聯係的,假設這一世不夠好,下一世夠好,說不定你作惡一生,也能有所好報。隻是你作的這惡,又會消減你前世的德,說不好就讓你的前世陷入困境。


    反過來的話,你的前世出了問題,也就影響到現在的你,而你又影響到來世的你。因果交纏,最終密不可分,三而一,一而三。結果說起來,你怎麽樣,不僅看你,還看你的前世,更看你的來世,不可預料,不可捉摸。”


    “為什麽我覺得這樣的說法很恐怖呢?”解諸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無前世,也無來世。我就是我,憑什麽要受他們牽累,至於我做了什麽惡,老天爺有本事就來懲罰我。”


    “但也有可能你一生根本沒做什麽惡,反而做了許多的好事,但是卻沒有得到相應的迴報,那麽累積給你的前世和來世不也不錯嗎?當然了,反過來,他們如果做了什麽好事,那也是會反饋給你的。”


    希北風道:“這麽說的話,你是不是覺得公平了一點?”


    “這種公平還是算了。”解諸道:“很可能,我做了許多的好事,卻沒有得到好報,正是因為另外兩個人一點好事都不做,導致我被受害者們的因果纏身,最後得到一個落魄下場慘死結局。您覺得這公平嗎?”


    “不公平,但也很合理。”希北風笑著道:“因為,另外的兩個人,也是你啊。”


    “我可不想承認另外兩個人是我,就那兩個整天幹壞事連累我的人,我真希望他們早點兒去死,至於我這邊,做了什麽壞事,老天爺有本事直接懲罰我,沒本事就在一邊看著就行。而我要是做了什麽好事,我也不指望他給我什麽幫助,因為那是我樂意的,不需要他來特別獎勵,我隻求他離我遠點,最好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希北風道:“其實,最合理的還是這句話,你怎麽樣,老天爺都不會管的,不管你做了好事,還是做了壞事,天不會特別對待你,隻有其他的人,能夠懲罰你。同樣的,你做什麽好事,或者做什麽壞事,也不用想著天會拿你怎麽樣,說到底,你要怕的是,其他的人會拿你怎麽樣。


    壞事做多了,仇敵也就多了。遇上事情的概率自然就大了。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人就算是能獲得長久的生命,也最終有一天會被這個世界的某個事件奪去生命,而這種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本來人生就一直在積累那種概率,更不用說還作死的樹敵,那不是嫌棄自己活得太長嗎?”


    “很可惜,他們並沒有這種憂患意識,更不知道,原來人即便永生了,也逃不了死這個字。除非永生了之後,還能無敵,無畏於任何的災難。”


    解諸道:“但我想,那樣的人應該不叫人了,而是神,真真正正的神了。”


    “神嗎?”希北風道:“不存在的。”


    “確實。”解諸道:“如果存在的話,我希望他去死,免得大家都纏著神,盡想著哄好了神就能夠發大財什麽的。結果一個個都不幹活,就在那兒祈禱,每天禱告這禱告那,仿佛向神祈禱是唯一的道路了。真惡心啊。”


    “但也有遇到非得求神不可的事情的時候吧。”


    希北風道:“總有些事情很是無奈,不要說是自己,就是這個世界最有本事的人,恐怕都無法幫你解決。就算能夠幫你解決,人家也基本不可能幫你的是吧。所以這種時候,不求神還能求什麽呢?都說求人不如求己,但是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度的,很多時候,人是免不了求別人的。”


    “平時多積累,無論是錢,還是朋友,到了緊要關頭,才能靠自己一個人解決。”解諸道:“就算求人,也是求親朋好友,好過求陌生人吧。”


    “但願咱們都不用求人吧,雖然這個說起來也不太實際,人生很短,也很長,天知道哪一天就需要求人了。”希北風道:“能不求人的終究是極少數,願你我都成為最接近那極少數人的存在……”


    “怎麽突然這麽有感慨了?”解諸道。


    “冥冥中有種感覺,似乎日子不多了。”希北風道。


    “額,您別嚇我。”解諸道:“雖然您這嘴欠的,但是也不至於說什麽日子不多了吧?”


    “我怕哪天孔子跳出來打死我。”希北風笑著道。


    “……”解諸無語道:“您還是繼續講論語吧,我就等著他跳出來打死您的一天。”


    “我也挺期待那一天的。”希北風笑著道:“看下一則。”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王孫賈問道:“(人家都說)與其奉承奧神,不如奉承灶神。這話是什麽意思?”孔子說:“不是這樣的。如果得罪了天,那就沒有地方可以禱告了。”


    “孫賈:衛靈公的大臣,時任大夫。奧:這裏指屋內位居西南角的神。灶:這裏指灶旁管烹飪做飯的神。天:以天喻君,一說天即理。”


    希北風道:“大眾點的評析是這個樣子的,從表麵上看,孔子似乎迴答了王孫賈的有關拜神的問題,實際上講出了一個深奧的道理。這就是:地方上的官員如灶神,他直接管理百姓的生產與生活,但在內廷的官員與君主往來密切,是得罪不得的。”


    “突然覺得好黑暗,這孔子怕不是比您還黑?”解諸道。


    “咳咳。”希北風道:“不能這麽瞎猜的,雖然往往大家都喜歡這麽瞎猜。而這其實也是我擔心什麽時候被孔子跳出來一巴掌拍死的原因。這老頭子,也不好惹啊,賊精賊精的,偏偏人家精得還不壞,而是訥言有德行,這就讓我覺得,矛盾,十分矛盾。”


    “但也很可能是瞎猜的不是。”解諸道。


    “反正不管是不是孔子的本心,我是覺得,咱們這麽瞎猜,有點作死。”


    希北風道:“好了,談下正題。古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所以呢,討好內廷裏的官員,不如討好現在管理大家的地方官。但是呢,這句話卻是不能極端化的,不能因為縣官不如現管,就隻討好現管,而去得罪了縣官。這說明了一個什麽問題?”


    “官。”解諸道。


    “沒錯,孔子說什麽,反正我是就這樣聽,但我看到的更大的一個問題是,官!”


    希北風道:“隻要有官這個東西的存在,那麽就一定會有人,其中包括你我,很可能就會去討好他們,將他們捧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去。到時候他們看我們像什麽,像螻蟻啊!隨便跺跺腳,就能地震,震得我們跳樓。他們要是直接伸出手腳,那麽一捏一踩,咱們還能有命活著嗎?”


    “這果然又說到反這個字上麵來了。”解諸道。


    “造反有理。”


    希北風道:“這個事情,是大家認可的,但既然造皇帝的反有理,那造官員的反豈不是更加有理?為什麽一個巨無霸你能反了,覺得反得很對,遇上了一個小霸王,你就直接低頭認了呢?固然,製度是需要的,也是需要有人來維持的,但是呢,維持製度的該是什麽人?不該是另外一個統治者吧?


    現在的模式改變了,從一個巨無霸管理一個組織去控製我們,變成了一個組織去控製我們。不過就是少了個巨無霸,但是那個組織呢?還繼續存在著,不過是換了一幫又一幫的人而已。雖然現在還需要這個組織,但是早晚有一天,這個組織,需要破滅了,換成另外一種模式才是。”


    “遠著呢。”解諸道。


    “固然遠著呢,但是也該意識到。”希北風道:“當然了,現在確實遠著呢,談論這個話題的人也不多,研究這個理論的人也不多,人想要超越時代,終究還是困難的。我挺期待那樣一個時代的來臨,不過有生之年,怕是很難看見了。又扯遠了,重新迴到本義上。”


    “還有必要說本義嗎?”解諸道。


    “自然是有必要的。”希北風道:“其實本義還更實際一點,什麽事情都要扯到那個高度上麵去也是夠累的,雖然這種情況或許能得來孔子一句,你真是啟發到我了,咱們可以討論一下詩經了……”


    “額……”解諸無話可說。


    “如果得罪了天,那就沒有地方可以禱告了。”希北風道:“這裏的天,也有人說成理的,但其實我覺得,無論是天,還是理,其實都是可以歸納成一個東西的。畢竟天這個概念必須虛無,套上一個理字正好,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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