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參的父親不是叫曾哲嗎?”古聽泉嘟著小嘴,裝著可愛,提了一個問題。


    希北風蛋疼道:“對不起,我的錯。曾點,字哲,叫人的時候為表尊敬,叫字而不叫名。至於我的話,半吊子,經常口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原來如此。”古聽泉笑嗬嗬地道。


    希北風鬱悶道:“小節而已,知道就行了。”


    “要是不知道的話,豈不是以為曾子有兩個爹?”古聽泉嘿嘿笑道。


    希北風滿頭黑線道:“這……”


    “好了,老師你繼續講吧。”古聽泉良心地讚賞道:“其實你講的比其他先生好多了,起碼聽起來就跟瞎掰的故事一樣。”


    “我謝你……”


    希北風沒好氣地搖搖頭,繼續道:“先說第一重意思,通俗的白話文解釋是,曾子說:‘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為別人辦事是不是盡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誠實可信了呢?老師傳授給我的學業是不是複習了呢?’”


    “要是每天都在反省的話,豈不是浪費了一大堆時間。”古聽泉故意找茬道:“說不定一整天都在反省。”


    “你說的沒有錯。”希北風道:“很多時候,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想太多反而束手束腳。但是必要的考慮還是需要的,例如早晨出門開始辦事之前,先提醒一下自己,晚上收工迴來的之後,也反思一下今天有沒有做到,或者是中間麵臨抉擇猶豫不決的時候,想一想怎麽才能符合自己的準則。”


    “果然是三省吾身。”贏龍鄙夷道:“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一樣。”


    希北風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又望了望後麵的娘們,發現沒有什麽反應,才安心地繼續講道:“那不算磨嘰,而是慎重,尤其做大事的時候,更要慎重一點。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信念堅定,堅定到已經刻入骨頭裏融入血液裏,像一棵參天大樹一樣紮根在靈魂裏,完全不需要再做多餘的自我暗示和反思總結。”


    贏龍嘴唇動了動,還真不好意思誇口說自己是這種人。


    見他不說話了,希北風才開始真正進入主題,道:“吾日三省吾身,這個三字可能有點歧義,可以理解為我剛才的舉例,也即是早上想一次,晚上想一次,中間想一次,一共想個三次,也能理解為後麵所說的三件事情需要每天反省一次。而最普遍的理解則是白話文翻譯裏的‘多次’,也即是每天多次反省,有沒有做到那三件事情。”


    “那就是說按白話文翻譯咯?”解諸問道。


    希北風道:“正常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古聽泉同學剛才也找茬說了,如果多次反省的話,會不會可能一天就不用幹什麽事情了?直接整天沉浸在自我反省自我反思之中,幹脆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所以,我個人的見解是,哪種翻譯解釋,既能提醒你,又不至於耽誤你,讓你裹足不前,你就選擇哪種翻譯解釋去做。”


    “看來,我不需要做了。”解諸笑著道。


    “這個得看你自己。”希北風揶揄道:“反正我是覺得,你最好還是選第二種方式,每天反省一次那三件事情有沒有做到。”


    “……”解諸無話可說。


    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


    茅依依也捂著嘴偷偷笑著,心覺這對師生挺有意思的。


    莫憐兒幽幽一歎,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多義則是扶額。


    “咳咳。”


    希北風環視一圈,讓大家稍微安靜後,才開口道:“好了,咱們繼續看,為人謀而不忠乎?為別人辦事是不是盡心竭力了呢?這個我想應該沒有什麽需要解說的吧,既然說了要給人家辦這個事情,那就得盡心竭力去做,而不是瞎忽悠,蒙騙別人。要知道,那樣會很容易沒有朋友的。”


    “為朋友做事,自然應該全力以赴,但要是為錢做事的話,拿了多少錢就做多少事,總不能我拿了一百錢幣,卻要做一千錢幣的事情吧。”爛泥一樣的梅晚嘉反駁道。


    “我看你是想拿一百錢幣,然後做一錢幣的事情吧?”


    揶揄了梅晚嘉一聲,讓講堂內又是響起一陣開懷笑聲後,希北風虛壓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道:“開個玩笑而已,人不可貌相,怎麽能因為梅晚嘉同學平時慵懶了一點,就認為他不會盡力竭力地辦事呢,況且人家剛才也說了,為朋友做事,應該盡心竭力,全力以赴,我相信他的話。”


    梅晚嘉撇了撇嘴角,道:“那老師,你能不能做到呢?”


    “老師有的時候做不到,例如在這之前,我就在猶豫,要不要更正一個錯誤。”


    希北風笑著道:“我受夜兄所托,來當你們的老師,自然需要盡量準確地將至少是我認為準確的東西教授給你們,但如果發現此前有疏漏的地方,卻因為害怕被你們嗤笑,而不敢坦誠錯誤,還想著時間久了你們就會忘記,也是有負夜兄所托。”


    眾人楞了一下,沒想到希北風還真有點兒較真,其實他們根本就不在意,畢竟希北風講的東西他們其實也不怎麽在意。


    “好!”


    贏龍一聲叫好,道:“下麵我們歡迎老師認錯。”


    其他人像是反應了過來一樣,連忙起哄道:“老師,快認錯,快認錯……”


    希北風滿頭黑線,橫了他們一眼,讓他們老實安靜下來後,才道:“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要跟你們交流的是一個叫孔丘字仲尼的老頭子和他的弟子以及再傳弟子的言論。”


    “……”


    眾人楞了一下,沒毛病啊。


    解諸蹙眉道:“老師,這個時候,你還是想跟我們說,其實壓根沒有孔子和各種子是吧?”


    “……”


    希北風一臉尷尬,道:“其實,這個表述是不準確的,或者說是錯誤的。”


    “然後準確的說法呢?”解諸道。


    希北風隻想打出一個笑哭的表情,緩緩吸了一口氣,道:“準確的表述是,《論語》是由孔子弟子及再傳弟子編寫而成,主要記錄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


    “……”一幫學生都是蒙蒙的,這個有什麽具體的區別嗎?


    “咳咳。”


    希北風無奈道:“主要區別在於,孔子的再傳學生,以及其中會出現的孔門以外的人的問題。這個咱們以後慢慢看,自然就會知道了。”


    “……”眾學生再次無語。


    解諸忍不住道:“其實,這個就跟曾點和曾哲一個樣子,都是不太重要的小節,老師也太較真了吧?”


    “不得不較真啊,想我十二歲讀論語,這麽一句話還有可能出現在考試內容裏,不想到了這個年紀居然還犯這種最低級的錯誤,簡直是把廣大初中生的顏麵給丟盡了。”


    希北風是真心地有點傷心,犯高級錯誤也就算了,居然犯入門級都不算的低級錯誤,恐怕隻能淪為笑柄了。


    “沒事的,老師。”古聽泉安慰道:“我奶奶說了,人的年紀一大,就很容易忘記事情。”


    解諸也認真地道:“是啊,我爺爺也這麽說過。”


    “沒錯,我曾爺爺也說過……”一下子,又有許多人開口安慰。


    希北風哭笑不得,什麽時候,他也成了爺爺一代的人物的?搖了搖頭後,他讓大家安靜下來,道:“好了,不用安慰我,我也不自我安慰了,低級錯誤就是低級錯誤,記在心裏,以後年紀大了還能拿出來自嘲,又不是等到那個年紀才忘性大,而是年輕的時候就不注意這些東西。”


    “……”學生們無語,反正你喜歡就好。


    “咳咳。”


    希北風道:“好了,說迴正題,也就是錢的問題,如果你老板給了你一百錢幣,卻讓你幹跟拿一千錢幣的人一樣的事情,你幹不幹呢?”


    “不幹!”一下子,許多人都有些義憤填膺,這是白癡才會去幹的事情啊!


    希北風嘿嘿地笑道:“你們這些人啊,輪到自己頭上就激動,可是,你們以前的家族產業,難道不就是這麽幹的?開了一貫錢的工資,就要想方設法地讓這個人,發揮出兩貫錢的用處。”


    眾學生聞言啞然,別說家族產業了,對待奴仆的時候,他們都是隨意使喚,看心情折騰人。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把秤,至於該怎麽衡量,就是大家的事情了。”


    希北風道:“但是呢,在衡量的同時,我也希望大家,在做到對得起錢之後,盡量就別再幹出什麽多餘的事情,例如,反而給人家點麻煩什麽的。”


    學生們微微點頭。


    希北風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克製,要說起來源頭難道不是更可恨,拚命地想剝削人的階層難道就不該受到一點兒懲罰?不過這點兒心思,他就不能透露出來了,心縱然有怨憤,卻不應該肆無忌憚地發泄,這世間還是需要規矩的。


    他笑了笑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人家在規矩之內合理地運作,你也說不了什麽。但是對方超出規矩了,你就該以直報怨。


    君子,可欺也,不可罔也。


    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


    君子,會被合理的事情欺騙,也會對合理的東西妥協,吃一些‘聰明人’不會吃的虧,卻絕不會因此束手束腳,讓自己連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都失去,也不會被不合理的東西欺騙,傻乎乎地掉進別人的陷阱。等價交換,就是最簡單的道理。”


    在最後麵的茅依依蹙緊眉頭,她以前跟希北風的衝突,也在於這個地方。當然,她是認為自己的做法是對的,怎麽可以因為壞人劫持了人,就幹脆把壞人和人質都給殺了呢?希北風顯然是不擇手段了點,果然不是個君子,說好的能欺以其方呢?連保護人質這個常識都能扔掉,這根本談不上君子。


    真是不要臉啊。


    心中做出這個評價後,茅依依卻沒有開口,除了要給希北風留點麵子,也不想讓他的黑曆史暴露在學生麵前,隻是她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大家發現,這個老師根本不是個能欺以其方的君子,甚至可能還向無辜的人動手,不知道又該是怎麽一番心情,屆時論語裏的東西,還能讓這些人信服嗎?


    希北風沒有去考慮過這種情況,他隻是想找個事情,踏踏實實地做著,當成一種修行,作為突破瓶頸的契機。所以他現在隻想好好地去跟這一幫學生,說一下那些心向往之,卻很可能很多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拿著戒尺,指著下一句,道:“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誠實可信了呢?”


    “老師,如果什麽謊言的不撒的話,恐怕咱們這裏能亂成一鍋粥。”古聽泉嘻嘻地笑道。


    看著她可愛漂亮的麵孔,希北風總是不覺想起小惡魔三個字,無奈地道:“朋友之交貴乎誠,貴乎信,一個隨便糊弄你的人,你有多大可能拿他當朋友呢?反過來說,你隨便糊弄別人,那別人是不是也隨便糊弄你。這樣大家彼此交往,恐怕也很難成為真正的朋友。”


    “所以,我沒有朋友。”古聽泉忽然有點鬱悶。


    其他人則是沒好氣地看著她,不小心就中這妹子的招,誰敢真的完全相信她呢?


    希北風歎了一聲道:“想要交朋友,首先就要講究誠信,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人家怎麽知道你是想真心跟他交朋友的呢?”


    古聽泉反問道。“可是,有些時候,如果不撒謊的話,根本沒辦法繼續說下去,難道不是嗎?所以誠,這個字,壓根就行不通。至於說信,什麽事情都要做到可信,那得多累啊,做到一半才知道那麽難,難道還要我繼續做?”


    希北風道:“誠,不代表別人問你什麽,你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人家。信,也不代表別人讓你做什麽事情,你就全部都要做到,要你心甘情願答應後才行。至於答應後去做了才發覺做不到,這就得怪你為何那麽魯莽地答應了,但這個時候既然真的做不到,那就得坦誠地跟你朋友說明原因,否則以後還怎麽交朋友。”


    “老師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感覺一點兒都行不通。”古聽泉嗬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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