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沒頭沒尾地談判,一場單方麵的談判,最終也隻能是落得個尷尬收場,總之蔡明知起身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估計算是把希北風寫進小本子裏了。


    無語歎了一聲,希北風又泡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澡堂了,而夜衣也沒有繼續的意思,兩個人便結伴走出去。


    “明天還走不走。”夜衣玩味地道,雖然好像是被下了逐客令,但是說不好希北風會不會故意留在這裏氣一氣蔡明知。


    “走,幹嘛不走。”


    希北風不屑地道:“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別人覺得你不該走這條路,你便不走,等發現走錯的時候能找他們負責嗎?別人覺得我該走這條路,甚至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就故意不走這條路,等發現走錯的時候,該找誰負責?我又不是十三四歲青春期的小孩子,哪兒有那麽的逆反心理,頂多是心理鬱悶一下而已。總之,反正目的是對的就沒有問題!”


    “目的是對的,走的路也是正確的,但結果未必是好的。”


    夜衣笑著道:“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盡人事而後聽天命,行不行的,還得看天。”希北風道:“就像你一樣,這一不小心出來跑了趟無聊的任務,結果都快可以金盆洗手了。”


    “話說,要不要弄點虎肉出來吃?”夜衣道:“這放久了,雖然不會說變質,但吃上去多少會有點差別。”


    “虎肉啊,不吃了,一想起那東西啃得滿地屍體碎塊,我就沒有什麽胃口了。”


    希北風很坦承地道,盡管他曾經用大自然輪迴嚇唬寧兒坑騙了倆雞翅,但是一隻雞能吃得了多少東西,有人肉哪裏輪得到一隻雞吃。而那傻虎就不一樣了,他可是目睹過那遍地血腥,早就把印象記在了心裏,現在腦袋還算清醒,完全吃不下去。


    夜衣笑了笑就不再談這個話題,被希北風這麽一提醒,他也稍微迴憶起那種場麵,吃還是敢吃的,但要說興致的話談不上。


    一夜無話。


    次日,日上三竿。


    希北風睡得迷迷糊糊的,夢裏總是看見一地的屍體碎塊,奮力逃離卻總是逃不了多遠,腳下踩著的有正在跳動的心肺,有黑白分明的眼球,零散的手指腳趾和各種奇奇怪怪的骨頭塊。有時候一腳下去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又是一腳下去哢哢響像是碎裂了,有時候踩下去卻發出噗的一聲像是踩爛了什麽。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沒事吧?”


    花花綠綠的世界裏,終於有一道活人的聲音了,希北風很想來個鯉魚打挺跳彈起來,但是身上卻好像被什麽壓住一樣,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無奈之下,他隻能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子卻好像被黏住了,怎麽都睜不開。


    緊接著,額頭上忽然一陣冰涼。


    “怎麽有點發燒的樣子?”那聲音再次響起。


    夜衣?


    希北風有些安心,再次陷入夢境中。


    現實裏,夜衣則是坐在床邊鬱悶不已,本來想著都日上三竿了,怎麽希北風還沒有醒過來,該不會是改變主意不想離開,於是乎便過過來看一下,結果就是發現這貨怎麽都叫不醒,一摸額頭基本就確定是發燒了,說起來或許是昨晚泡澡後沒注意的緣故吧,真是比小孩子還麻煩的大人。


    雖然無奈,但夜衣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強行帶著希北風離開,隻好讓店小二給找了大夫過來,一番望聞問切,不對,沒有問,因為希北風一陣昏昏沉沉,眼皮子稍微睜開一下,接著就又繼續沉沉睡過去了,根本無法迴答大夫的問題。


    老大夫也很無語,隻能當是給小孩子看病了,扒拉著看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舌苔,把了一下脈,問了一下家屬夜衣,給了個邪氣入侵著涼感冒發燒的診斷,接著刷刷刷開了藥方拿了還算豐厚的診金,笑眯眯地就離開這個地方。


    夜衣看了看藥方,其實也看不出來個什麽,就拿給小二去抓藥熬好,待到中午的時候專門叫了個侍女給希北風喂粥喂藥,處理好之後在一邊坐著眯眼午睡,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才無奈起身過去開門。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蔡明知,他一臉笑意地過來噓寒問暖,不過眼裏卻多少有些狐疑,畢竟昨晚才警告希北風不要插手不該插手的事情,今天就上來這麽一出戲,換做是誰都會懷疑的。


    其實在來這裏之前,蔡明知就已經問過老大夫了,確定希北風是真的病了,但是要是病得多嚴重倒不至於,就是一次比較摧殘人的發燒。隻是他還是心存懷疑,病是真病,但是怎麽得病的卻是個問題。


    坐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希北風睜眼起來,他反而稍微安心一點,若是希北風正常起來跟他扯的話,說不準是為了打消他的疑慮,至於這麽死賴在床上,怕是有心無力了。


    “嗯?”


    忽然,希北風緩緩看向蔡明知,費力地道:“怎麽是蔡兄過來了。”


    蔡明知滿頭黑線:“你還是別開口的好,休息吧。”


    “呃……”希北風望著蔡明知起身,看著他背影孤單地離開,再迴頭望向夜衣:“你說這個人是過來幹啥的?”


    “誰知道呢?”夜衣同樣一頭霧水,剛才希北風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蔡明知十分耐心地坐在這兒就跟閑的蛋疼一樣,現在希北風剛剛醒過來,倒是一句話都不說直接閃人了,要說奇葩也真是夠奇葩的。


    希北風躺在床上不死不活跟一條臭鹹魚一樣:“外麵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目前來說還算是比較安靜的。”夜衣頓了一下又道:“但是我發現這酒樓裏的氣氛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希北風道。


    “有點兒緊張,甚至是劍拔弩張。”夜衣謹慎地道:“明麵上風平浪靜,背地裏暗流洶湧,大概是這個樣子,當然也不排除是我的錯覺。”


    “咱們出去看看。”希北風說著話就要爬起來,不過腰酸背痛地真有點爬不起來,幸好夜衣無奈走上來扶了一把,總算能夠半躺著。


    “就你這個樣子,還打算出去看看?”夜衣很沒好氣地道。


    “好奇心害死貓。”希北風無奈一笑,道:“我就是那隻貓。”


    “行,那你自己一個人出去看看。”夜衣打趣道:“恕我直言,你能自己一個人出去,算我輸。”


    “別學我說話!”希北風一頭黑線:“我要是能一個人出去還指望你,果真是病來如山倒,當初得瘟疫的時候都跟沒事人一樣,現在一個發燒就能把我弄倒,真是晦氣。實在不行隻好激發財氣,硬撐著出門了。”


    “別,千萬別!”


    夜衣無奈地道:“算我服了你了,你知道現在蔡明知正擔心你搞什麽亂子的吧,現在還激發財氣跟宣布開戰有什麽區別?到時候他們那邊沒有亂子,都要被你搞出亂子來!”


    “反正我看他們也是閑的蛋疼,搞事情就搞事情唄,怕什麽!”希北風嘿嘿笑道:“當然了,要是你肯扶我出去當個吃瓜群眾看看熱鬧,我就不去費心思搞事情了。”


    “行。”夜衣無話好說,無語地搬了椅子,扶著這個家夥到了走廊邊。


    “再搬個桌子椅子過來,順便讓人沏一壺好茶,上點瓜子幹果點心,要是有鴨脖鴨翅雞爪雞翅什麽的就更好了。”希北風說著話好像都快要流口水了,但其實他並沒有什麽胃口。


    “是是。”夜衣歎了一聲,就去搬了桌子椅子,又叫了侍女去準備,等著一桌子東西齊備的時候,也就將亂七八糟的事情拋諸腦後了,抓著瓜子慢慢嗑。


    希北風見一桌子東西,本來不想動來著,不過想了想還是拿起香辣鳳爪啃,那滋味叫一個酸爽,不禁叫他懷念起泡麵來。


    “話說你這麽不忌口真的好嗎?”夜衣無語地道:“老大夫可是說了,辛辣的東西先別吃。”


    “吃死了我樂意。”希北風手裏抓著鳳爪繼續啃,目光則是飄到了下方,雖然聲音亂哄哄的一片,但是氣氛確實有點不對,看得他直蹙眉:“說起來,我這次發燒,真是他娘的不湊巧,好像是要栽在泥潭子裏了,免不了一身臭。”


    “你要是現在想離開的話也可以,咱們兩個激發財氣直奔擎天城,用不了多少時間。”夜衣笑道。


    “我這把老骨頭啊……”希北風抬起手就要抹一抹眼睛,不過很快就停住了,慶幸地道:“丫的這要是抹上去,我的眼睛就玩完了。”


    “頂多是流點淚而已。”夜衣沒好氣拿起一個鳳爪,雖然同樣是在啃,但吃相卻好看了許多,當然,速度卻完全不慢。


    許久之後,希北風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沒意思,我還不如蹲大街上呢,迴屋!”


    “讓你裝,現在喉嚨不舒服了吧?”夜衣無語地道:“迴去好好休息,明天咱們走人了。”


    “好。”


    希北風答應道。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想到,意外來得那麽快,當天晚上整個獵人小鎮都沸騰了。


    守株待兔這種事情可以一不可以二,然而這個夜裏,守株待兔這件事情可以成百上千,密林深處許多錢獸和普通動物集體鑽了出來,雖然等級層次都是比較低的,但是扛不住量大啊!


    豐收之夜!


    狂歡之夜!


    當然,希北風很討厭這樣的夜晚,本來他喝了藥蒙頭大睡,沒有任何的夢境,舒服得快要上天了,結果突然就來了大動靜,感覺四處亂得不像話,就好像是迴到了安置區一樣,迴到了被人計劃坑殺的那一夜一樣。


    頓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夜衣來到他的床邊,道:“趕緊起床,隨時準備走人。”


    希北風起身穿衣,到了屋外後,便發現有幾個人守著,其中也包括掌櫃的。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希北風蹙眉道,合著自己還真是被蔡明知當成什麽防備著了。


    “外麵比較亂,我家少爺派我們來保護兩位公子。”掌櫃的笑眯眯道:“您且放心在裏頭睡覺,外麵動靜雖然大,但還影響不了我平安酒樓。”


    夜衣蹙眉,正要開口嗬斥,卻被希北風拉住,隻能從重新折返迴到屋內,生悶氣地坐著道:“我就不信外麵幾個人還能攔得住我們。”


    “外麵幾個人是攔不住,但是現在小鎮裏更亂,再給添一點亂子的話,亂上加亂對我們來說未必比現在更好。”希北風無奈道:“所以還是老實聽他們的,好好在這裏先待著,等出現什麽大問題再說。”


    夜衣也隻能點頭,雖然不好出去亂晃悠,但還是開了窗戶,望著下麵的情形,看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迴頭不好意思地道:“你冷不?”


    “沒事了,病去如抽絲,開著窗戶透透氣挺好的。”希北風話是這麽說,不過也沒有湊過去。


    夜衣笑了笑,還是把窗戶關小了一點,反正足夠他看外麵的情形就可以。


    獵人小鎮本來就是個不夜的小鎮,始終都是燈火輝煌,但到了深夜多少也會稍微安靜一點,不過這一次卻有點萬人空巷的意思。大多數人都跑到了跟密林接壤的一麵,頻繁地出手獵殺錢獸和變異動物,看起來相當有組織。


    “看來蔡明知背地裏搞的就是這個事情了,就是不知道他怎麽把那些錢獸都勾引出來。話說他勾搭錢獸出來幹嘛,就現在這一波能進他口袋裏的也沒多少,到底還是讓獵人們白白占了便宜。”


    希北風琢磨著道:“話說他該不會是想弄出來一次獸潮吧,不過弄出來之後對他也沒有作用,城主的位置早晚得他接替,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或許,他是對裏麵的某樣東西感興趣吧。”夜衣尋思著道:“像他這種人也不太可能涉險進入核心地帶,但要是反過來把核心地帶的錢獸誘出來,借用其他人的力量一起攻擊,到最後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獵人在最後,豈不是省事情很多?”


    “裏麵的東西?”希北風不禁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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