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加莫爾方才注意到眼前這名守城衛兵的容貌,雖然對方臉上布滿了泥垢和血漬,不過卻依舊帶著一抹稚氣,歲數也是出乎意料的年輕,看對方的樣子,頂破天不過十四五歲。


    雖說因為“混亂之都”的特殊環境,這裏的孩童普遍都比較早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加入守城衛兵中,未免也太早了些,而今天這番激戰,更不是他們所能承擔住的。


    “沒事,你好好休息吧。”


    對於眼前這名年輕的近衛士兵,加莫爾沒來頭的湧現一股好感,或許是對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一抹童真,又或許是因為他們此時已經算是並肩血戰過的兄弟了。


    此時的守城衛兵,雖然已經被那蜂擁而至的兇獸打殘,死的、傷的不知多少,不過一股獨屬於他們的猙獰氣焰,也是在逐漸凝聚。


    在這樣難以想象的激戰中,所有守城衛兵都在飛快的蛻變,戰火、血腥、死亡,這些都是推動他們迅速成長的因素。


    而在這樣的生死激戰中,這些守城衛兵之間的關係,自然也是在急劇升溫。


    血與火,永遠是促進男人間關係發展的。


    “大哥,你說……我們能擋住這些兇獸嗎?”


    少年沉默了一會,卻又拋出一個令四周空氣頓時凝固的問題。


    究竟能不能守住“白岩城”,沒有人知道,而在這些兇獸的攻勢下,他們究竟還能堅持多長?甚至於……能否打敗它們?


    對於這一係列問題,所有守城衛兵卻都沒有想,因為他們完全不敢多想。


    想的越多,顧慮也就越多,思緒也就愈發混亂,而在和兇獸進行這樣高強度的碰撞中,任何退縮或是畏懼的想法無疑都是致命的。


    對於所有的守城衛兵而言,他們此時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幹掉所有兇獸,又或者……成為它們的食物。


    “我也不知道……”


    加莫爾臉上的神情凝固了片刻,而後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不過這茫然的神色隻浮現了片刻,便又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洶湧的戰意與燃燒一切的瘋狂。


    “這是……種族與種族的碰撞,野蠻與文明的交鋒,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


    “從頭到尾,我們根本就無路可退,也不需後退,哪怕真的不敵它們,在臨死前,我們也要在這群家夥身上撕下幾塊肉。”


    “這裏……是我們的家,一旦城破,那些我們所眷念的、珍惜的、視若生命的……一切都一切,都會就此煙消雲散,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擋住這些家夥。”


    “至於其餘的,想那麽多幹嘛,贏了,一切成空,死了,萬事皆休。”


    “不過,誰勝誰負,還說不清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加莫爾原本平複下的神色上,也是再度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的狠戾。


    對方的一番話,對於剛在血海與屍骨中掙紮爬起來的少年而言,無疑是一番劇烈的衝擊,隻是十四五歲的少年,終究還是沒有多想什麽,便靠在城牆上睡了過去。


    這一天,終究還是太累了啊,而這漫漫長夜,或許就是他們最後休息的時光了。


    ***********


    肖邦的身影穿梭在城牆上,對於這些爆發出前所未有戰力的守城衛兵,他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幾分敬意的。


    他們一開始或許隻是抱著試一試的由頭,又或許隻是不願就此放棄這片家園、放棄他們所珍視的那些……


    而隨著這一個個微小的念頭匯聚在一起,再經曆和這些兇獸的激戰,這些守城衛兵雖然談不上什麽鳳凰浴火涅槃,卻勉強稱得上是脫胎換骨了。


    戰爭,永遠是讓所有士兵最快成長的方式,血與淚的澆築,骨與骸的鋪疊,硝煙與血腥的彌漫,會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打造他們。


    死亡的陰影時刻在徘徊,血色的序幕隨時會拉開,而所有守城衛兵在這種時候隻能忍耐再忍耐,兇戾再兇戾,哪怕被那些兇獸撕裂肚子,他們也絕不能畏懼和退縮,隻能用手打,用腳踢,用嘴咬,哪怕死,也要在對手身上留下一道血的印記。


    若說在這場大戰爆發的開始,他或許還可以借助一定的手段,付出一定代價,逃離這片置身漩渦風暴的土地。


    那麽此時,隨著雙方這一點點的糾纏、投入,他已經完全陷入這泥沼中,此時再想要脫身,卻是沒什麽可能了。


    眼下擺在他身前的,和擺在這些守城衛兵身前的,都隻有一條道路,要麽生,要麽……死!


    ***********


    與兇獸的大戰已經持續了兩天,隻是這短短的兩天,對於城內的居民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死神的陰影時刻環繞在所有居民心頭,一旦兇獸攻破“白岩城”,那麽他們的末日,也就來了。


    這是所有居民最不想看到的畫麵,卻也是他們無法逃避的難題。


    對於未來,所有居民都是持著茫然的態度,因為誰也不清楚,今天是不是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


    或許此時,或許下一刻,兇獸就會攻破城牆,而後將他們所有人當做吞噬。


    而在這巨大的壓力下,接二連三的暴動和惡性事件也是不斷發生,這更加讓原本就已被慌亂與恐懼包裹的“白岩城”抹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


    而對於這些自己找死的家夥,肖邦自然也不會再留什麽情麵,而是直接橫掃這些家夥,一旦抓住,立即處以極刑。


    雖然所有守城衛兵都被肖邦安排上了城牆,不過他手頭上,還是有著自己的一批人馬,而在他的安排與策劃下,很快就有數批作惡的人馬被抓住,而後被公然殺死。


    而在這樣的雷霆手段下,整座“白岩城”才慢慢恢複了平靜,隻是籠罩所有居民心中的那抹陰霾,卻依舊是揮之不去,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積累的越發沉重。


    而籠罩著整座“白岩城”的夜色,也是在眾人或期待或畏懼的情緒中,慢慢被那一抹曙光所占據。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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