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很靜,死靜。


    諶仲和顏歡的臉色滿是不解與疑惑,因為他們瞧見了一具屍體。


    勝屠公子的屍體。


    很顯然,勝屠公子方死去不久,地上流淌的鮮血,還隱約散發著新鮮的味道。


    顏歡半蹲在側,然後沉聲道:“被一劍割喉。”


    勝屠公子的修為乃是靈慟境巔峰,是什麽人一劍便將其斬殺?顏歡不解,所以他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諶仲皺眉盯著勝屠公子的屍體,皺眉道:“瞧他的眼睛,死前一定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東西。”


    顏歡朝著勝屠公子的眼睛瞧去,那雙已然失去血色的眼睛,依舊瞪的很大,瞳孔放大,充滿了驚悚之意。


    諶仲忽然發現了什麽,然後他緩緩的從血泊中拾起一根被鮮血浸透的羽毛,他蹙眉撇向顏歡,沉聲道:“殺他的人,很顯然要嫁禍與你。”


    顏歡蹙眉不語,盯著那殷紅的羽毛,他心底的震驚,絕難用語言來描述出來,他雖然想要殺死勝屠公子,但他絕不是一個不計後果的人,而且,他顏歡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他要殺他,也絕不會在大明的領地內殺,因為他知道,這樣會給大明帶來很多麻煩,畢竟勝屠公子乃是寇皇的第九子,死在大明的領地內,寇皇絕不會善罷甘休。


    諶仲歎了口氣,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他手中捏著那根殷紅的羽毛,說道:“好在我們發現的早,不然他的死,一定會嫁禍到你的身上。”


    顏歡並沒有說什麽,他心底依舊在想,是何人要殺掉勝屠公子,嫁禍到自己的身上,更讓他懷疑的是,這殺人的人,手段之高明,修為之高深,絕非自己能夠抵擋的,光憑一劍便殺死擁有霸體之軀的勝屠公子,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是神遊境以上的大修行者。


    諶仲的話音方落,然後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離殤的眼睛盯著地上勝屠公子的屍體,他的表情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悲憤,他走上前來,然後半蹲在地,緩緩的抬起勝屠公子的頭顱,看了片刻後,他緩緩的站起身子。


    離殤解下腰間的佩劍,握在掌間,橫眉肅殺,寒目頓凜,朝著顏歡沉聲道:“人是你殺的?”


    顏歡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他卻是搖了搖頭,過了半響,他緩緩的說道:“他是死在劍下。”


    勝屠公子死在一劍之下,而顏歡並不用劍。


    離殤冷笑,他右手一提,地上的那柄焚琴劍便鑽入他的手中。


    焚琴劍鋒上的血漬未幹,離殤指著焚琴劍說道:“這就是殺人的劍。”


    顏歡沒有否認,他已瞧出,劍上的血漬,勝屠公子脖頸上的劍傷可以證明,他的確是死在他自己的焚琴劍下。


    顏歡道:“這的確是殺死他的劍。”


    離殤冷聲道:“你是承認了?”


    諶仲在一側冷聲道:“他承認的隻是這柄是殺人的劍,而並非是他用這柄劍殺的人。”


    離殤並未理諶仲的話,他朝著顏歡道:“可你有殺他的理由。”


    顏歡的確有殺勝屠公子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足夠讓顏歡放棄很多東西,不顧一切的殺死勝屠公子。


    顏歡忽然笑了,他笑的很譏誚,他朝著離殤笑道:“我也有殺你的理由。”


    他的確也有殺離殤的理由,滅羽族滿門的事,離殤也是參與者之一。


    離殤也笑了,他冷笑道:“你在逼我出手殺你。”


    離殤的臉色忽然變的異常陰暗,他動了殺氣,他握住離殤劍的手,開始緩緩的攥緊劍柄。


    諶仲很不合適時宜的朝著離殤冷笑道:“你是傻子。”


    離殤當然不是傻子,也沒有什麽人,膽敢當他的麵,說他離殤是一個傻子。


    離殤不怒反笑,他覺得眼前這個病態少年雖然沒有半點修為,但膽子卻不是一般的大。


    離殤哦了一聲,卻聽諶仲繼續說道:“這麽簡單的嫁禍,你難道看不出,不是傻子是什麽?”


    離殤麵色陰晴難定,他抿嘴淺笑,這笑容太過猙獰,他殺人前,一定會露出這樣的微笑,因為他始終認為殺人是一件神聖的事情,無論殺什麽人,能夠剝奪一個人的生存權利,這的確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


    顏歡雖然是羽族的後裔,擁有著秘術驚羽訣,但畢竟隻是靈慟境巔峰的實力,憑離殤神遊境初期的實力,要殺死顏歡,這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諶仲並未理會離殤那猙獰的笑容,他繼續說道:“首先,這勝屠公子是霸體之軀,據我了解,非神遊境的強者,絕不能殺死一個擁有霸體之身的人,其二,如果你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也一定能夠瞧出,這勝屠公子是死在一劍之下,這就說明,殺死他的人,修為能力一定要高出他很多很多才行,而顏兄的修為與這勝屠公子相差無異,二者旗鼓相當,就算顏兄也殺他,勝屠公子也絕不會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諶仲說的頭頭是道,分析的句句有理。


    但這些話對於離殤來說簡直如廢話一般,他並不在乎九公子是何人所殺,他在乎的隻是,九公子的死,一定要有個交待。


    而眼前的這兩個少年,正是一個很好的交待。


    離殤冷冷的獰笑,然後他緩緩拔出離殤劍,對著顏歡說道:“你有殺我的理由,而我此時也有殺你的理由。”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有人說道:“你是想要真正的兇手,還是隻要一個交待的替死鬼?”


    說話的人沒有顯出身形,但聲音就是遠遠的先透了過來,諶仲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這聲音就像是在自己的耳畔響起,但舉目四望,卻是連半個人影也看不到。


    離殤握劍的手忽然一頓,拔劍的動作就停滯了,他緩緩的轉過頭,朝著聲音源處冷聲道:“唐先生?”


    說話的正是唐先生。


    他的竹屋本就在不歸林中。


    唐先生緩緩的從竹林深處走出,他的頭上依舊帶著那普通的皮革麵具,他的步子邁的並不大,但每邁一步,都似乎能夠足出別人七八步的距離。


    很快,唐先生便來到了幾人麵前。


    “唐先生。”諶仲顏歡拱手禮道


    唐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不可多說,他側頭轉向離殤,輕聲道:“離兄,別來無恙?”


    離殤冷哼了一聲,並未說話,但他握劍的手,卻緩緩的放了下來。


    沒有人能夠在唐先生的麵前殺人,離殤也不能。


    唐先生的眼睛盯著地上勝屠公子即將冰冷的屍體,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麵具下他的神態更不知是何種情緒。


    過了半響,唐先生輕歎了口氣,緩緩道:“九公子死在一劍之下?”


    諶仲等人說道:“的確死在一劍之下。”


    唐先生凝眉沉思,沉聲道:“能夠一劍殺死一個擁有霸體之軀的靈慟境巔峰的修行者,這樣的人並不多,兇手一定是一位專修劍道的大修行者。”


    顏歡皺眉道:“專修劍道的大修行者也隻有那幾位。”


    離殤凝眉道:“唐先生的意思是?”


    唐先生並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他背負著雙手踱著輕步,沉默了良久後,說道:“九公子的屍體你收迴去吧,和寇皇說,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他一個交待。”


    離殤沉默,他雖然兇殘暴戾殺人無數,但在這唐先生的麵前,他的霸氣卻是收斂了許多。


    他扛起地上勝屠公子的屍體,將地上的焚琴煮鶴雙劍收入懷中,褶皺著眉頭,朝著諶仲顏歡二人瞪了一眼,雖然目光轉向唐先生,沉聲道:“唐先生最好有一個交待,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


    說完,離殤頭也不迴的離去。


    ………………。。


    …………………


    唐先生依舊背負雙手,他雖然沒有過多的情緒,但無論任何人都能感覺的到,他此時的心境絕不平靜。


    諶仲並沒有說話,他隻是怔住發神,他知道,堂堂的西寇國九公子死在大明景宸城外,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處理不當,寇皇一怒之下東進,那對大明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災難。


    勝屠公子的死也許就是導火索。


    顏歡的思緒倒是很清晰,他朝著唐先生說道:“唐先生莫非知道殺死勝屠公子的是何人?”


    唐先生似乎並未聽到顏歡的話,他依舊背負著雙手,頭卻轉向了南方,過了半響後,他淡淡的說道:“看來風雨將起,天下即將大亂,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唐先生說完此話,便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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