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早有準備!”高勝寒臉上顯出詫異之色,又說道:“這麽說來,你的護體神功也是假的?”


    顧青峰嗬嗬一笑,從懷中扯出一件烏金背心,笑道,“聽聞勝寒你的劍法出神入化,你三叔可不敢拿這條老命做賭注,隻得有所防備,這才暫借了門主的烏金衣拿來用用!”


    高勝寒一陣冷笑,“為了在下,三叔可是煞費苦心!”


    “豈止是你三叔!為了你如約而來,大夥兒在此已經守候了兩天兩夜!”忽然高勝寒的背後一個聲音說道。


    高勝寒扭頭看去,說話之人正是沈府管事端木岐,在他的身邊還站在寒刀門門主沈寂刀和樸刀堂堂主關應諸多眾人。


    沈寂刀麵沉似水,還未等開口,他身後的褚開山已從人群中衝上前來,滿臉煞氣,似是心中鬱積著極大的憤怒要爆炸出來,左手一把扯起高勝寒的衣領,右手反掌一個重重的耳光,拍的一聲,清清脆脆的打了高勝寒一記響亮的耳括子!


    他這出手又快又重,高勝寒本來行動不便更是不及閃避,當即結結實實挨個正著,隻覺頭腦一陣暈眩,耳中嗡嗡作響,一股鼻血順著嘴角淌下,險些便欲摔倒。


    高勝寒直了直身子,硬聲冷笑道:“原來早已設好了圈套,專等在下入甕!”


    端木岐走到近前,抬眼看了看他,笑道:“若無誘餌,何來餓狼?心中無鬼,又怎會入甕?”


    高勝寒忽然仰天長笑,笑聲中頗顯蒼涼與無奈。


    褚開山的眼中快要噴出火來,又一把揪過,罵道:“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我寒刀門哪裏虧了你,你竟然做出這樣卑鄙無恥的事!”他這一句話聲音極響,當真便如半空中打了個霹靂,眾人遠遠聽到他這聲暴喝,盡皆聳然動容,借大的柴房中死寂無聲。


    褚開山越說越氣抬起手來又要掌摑,被端木岐一把拉住,“三哥息怒,我寒刀門向來不隨便毀人清譽忠義不分,凡事講證據,既然他不肯伏罪,我便叫他心服口服!”


    端木岐一揮手,人群中“咕嚕嚕”推出一輪車,車上端坐一人,這人烏白花發臉色蠟黃顴骨高聳,身前裹著層層紗布,高勝寒定眼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日在亂墳崗上死在自己劍下的仵作寒江叟!


    寒江叟一眼就看到了高勝寒當即在車上哈哈一笑,定定說道:“想不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麵了!”


    高勝寒驚得張大了嘴巴,仿佛見了鬼一般,顫聲道,“你…你沒死?”


    寒江叟又是一陣狂笑,冷道:“老夫命硬,天生心在右側,與常人相反,你那一劍確實足以致命,但於老夫而言卻是有驚無險,哈哈!”


    高勝寒瞪大了眼睛,這無異於聽說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更無益於晴天霹靂!


    他居然沒死!


    他的心髒居然天生是反的!


    高勝寒的整個人一下子懵住了,寒江叟此言一出,這件事的始末高勝寒已經全然明白,這自始至終就是個圈套,自己卻蒙在鼓裏,以為殺了這假的夏北樓便可以人不知鬼不覺,隻可惜千算萬算,他沒算到…


    此時此刻,高勝寒隻能恨天意弄人功虧一簣!


    高勝寒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心理最後的一道防線似乎就此坍塌,寒江叟更是笑得淋漓盡致,片刻後才定定說道:“老夫早已說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可惜閣下卻是聽不進半句!”


    高勝寒心中陡然一沉,聽這寒江叟的語氣,他定然已將事情全盤托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敗露無疑,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隱瞞的,高勝寒反而覺得心中釋然,忽然仰天大笑,“不錯,在下就是南宮世家的人,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此言一出登時群相聳動,眾人將目光齊刷刷朝他看來,本來各自竊竊私語,雖聽那仵作說來這高勝寒出身非同一般,一時將信將疑,但此時聽他親自說出還是詫異不已,突然之間柴房內外鴉雀無聲,隨即又有人大罵道“狗賊!”“叛徒!”“白眼狼!”…


    整個柴房內外當即喧鬧嘈雜,也有人口水石塊盡將過來!


    “勝寒!”人群裏擠出一人顫聲說道。


    高勝寒抬眼一看,這人正是自己最敬重的上司最交心的朋友最過命的兄弟樸刀堂堂主關應。


    關應神色憔悴目光黯淡,眼前之人讓他熟悉又陌生,一種酸甜苦辣愛恨交織的複雜情感胸中激蕩。


    高勝寒心中一慟,眾人皆知兩人平日裏的感情非比尋常,他不想讓關應在眾人麵前為難,事已至此相交之情隻能放於一邊,當下用手止住了他,冷冷道:“且慢!自今日起高某不再是寒刀門的弟子,在下與關堂主的交情也到此為止,與在場各位往日交情自此再無瓜葛!”


    關應沒想到會被拒之於千裏之外,更被身側的褚開山一把推開,一把扯開高勝寒的上衣,怒罵道:“呸,你這黑心肝的狗奴才!死到臨頭還這般嘴硬,南宮老賊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為他如此賣命?”


    高勝寒臉上露出極為不屑的神情,也不去理睬他。


    褚開山臉色甚是難堪,“唰”地抽出了腰刀,身後的端木岐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三哥莫要衝動,門主自有定奪!”


    褚開山抬頭看了看沈寂刀,悻悻拂袖,氣得胸口起伏,沈寂刀看著高勝寒目光如炬,“你可有話要說?”


    高勝寒一聲悲笑,嘴角竟然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事已至此,成王敗寇!姓高的無話可說,要殺要剮任你發落!”


    高勝寒寧死不屈,眾人不由得為之動容,有人痛恨,有人不解,更有人暗自惋惜,沈寂刀臉色深沉,看不出神色有何變化。


    關應卻是久久心難平複,神色黯然,他的心似乎在滴血,他太失望了,也太出乎他意料了,最信任的人帶來的傷害往往是最痛的。


    關應忽然朝沈寂刀右膝跪倒,痛道:“門主!出了這等逆賊都怪屬下管教不嚴,屬下願一力承擔!還請門主容許屬下先跟這逆賊討問幾句,要打要殺屬下絕無半句怨言!”


    高勝寒的心忽然一揪,如針刺一般的痛,他雖然頭顱高昂,但他卻把目光投向別處,甚至不願正視關應投來的目光。


    沈寂刀點了點頭,關應慢慢起身,又一步步走了過來,腳步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緩緩走到高勝寒的麵前駐足片刻,撫了撫他嘴角的血跡,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勝寒,你受苦了…”


    高勝寒的心又是一顫,心道當年救我命的人是你,如今壞我事的人也是你,我太相信你的為人了,如若不是你親自告訴我那寒江叟已然死了,我又何至於輕易相信這設好的圈套?高勝寒一時心塞,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子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關堂主!”


    關應伸手慢慢攙起他,可他的手分明在顫抖!


    “我萬萬沒想到日思夜想都想除去的內奸居然是勝寒你…”關應聲音有些發顫,片刻後又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你來此處於什麽目的,你我相識短短,我認識的高勝寒有情有義有勇有謀,為樸刀堂出生入死毫無怨言,是我關某由心佩服的好男兒,你曾經我寒刀門為我樸刀堂做下什麽事立下什麽功勞,這些關某都記在心頭…”


    關應又迴身環視眾人,繼續說道:“可我寒刀門上下十餘條性命決不能就此白白枉送!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筆血債我門下弟子時刻牢記!請閣下轉告南宮老匹夫,冤有頭債有主,欠我們的,勢必加倍奉還!”


    關應又朝顧青峰一看說道:“咱寒刀門自居武林第一大門,曆來賞罰分明絕不濫殺無辜,顧三哥身為本門執法使,敢問三哥我門規對於叛教弟子作何處罰?”


    顧青峰臉色深沉,凜然道:“依我寒刀祖上門規第六條之規定:凡本幫弟子勾結外患犯上作亂聚眾叛逆者不得特赦,重則斬首示眾,輕者逐出我幫!”


    “很好,多謝三哥!”關應朝顧青峰一抱拳,瞳孔突然收縮,忽然單臂一翻,“唿”的一掌拍在高勝寒的背心,竟已使上了十成十的功力!


    在關應剛猛無比的掌力震撼之下,高勝寒隻感全身酸麻,眼前金星飛舞,喉頭發甜,一口鮮血湧到了嘴裏,他強自忍住“咕嚕”一聲,將鮮血盡皆吞入了腹中。


    關應朝在場諸人一抱拳,悲憤道:“請恕關某擅作主張,樸刀堂出此逆賊都是在下疏管失職之罪,焉能髒了諸位之手?還請顧三哥查驗!”


    顧青峰道:“關堂主素來謹守門規公私分明,大夥兒有目共睹,關堂主更是光明磊落之人,如若不是在下當日瞞著關堂主未將老吳及那生死營之事盡數如實說出,這小賊也定然不會輕易上當,三哥我先行賠禮!今關堂主教義為先秉公執法實令我等敬重不已,既然如此在下就履行職責,也請恕三哥無意冒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龍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狐衝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狐衝天並收藏九龍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