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同門堂兄弟的惡毒的目光中,蕭夫人已經讀出了他們的厭惡和鄙視。

    當年之事,做的天衣無縫,天知地知我知蕭而灑知。這種事他隻能有苦難言,怎麽可能到處宣揚?

    那麽堂兄弟們怎麽會知道?

    難道他們聽到了自己說服父親傳位蕭長風的那番話?

    那年蕭劍已經六歲,蕭長風入贅寒煙閣已六年,蕭紅淩為了將蕭長風推上繼承人的位置,跟她爹攤了牌,當時木已成舟,麵對現實,老人家已別無選擇。

    畢竟蕭劍是蕭家血脈,本派沒有落入旁人之手,蕭長風隻不過是個過渡,是個架空的擺設。

    老人雖然惱羞憤怒到極點,也頹喪到了極點,終於點頭同意女兒的安排,蕭長風被推上了繼承人的寶座。

    不久老主人便鬱鬱而終,新主人粉墨登場。

    知道整個過程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死去的父親,一個是野心勃勃的她。

    自以為安排的天衣無縫的她,卻忽視了擺在自己前麵的那個人——蕭長風。

    他表麵是一個任她擺布的木偶,其實一直都在暗中安排著寒煙閣的未來。

    一個甘願拋棄青梅竹馬,貌美如花的落紅小妹,嫁入江湖豪門的男人,絕不會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而是一個擺布人的木偶。

    策劃安排一段江湖偶遇,一見鍾情這樣感動人的姻緣,絕不是蕭小姐的專利。

    當她以為撒網捕捉到了一個呆頭呆腦的大頭魚,卻已經上了大頭魚的勾,他已經在她家門口守候張望了很久。

    她自作聰明,以為他隻是一個整天埋頭讀書,練笛的玉笛書生,一個連自己兒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都搞不清的書癡,武癡。

    他表麵的癡迷不悟,隻是迷惑她的假象,自從他進入寒煙閣,很快便清醒的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

    表麵上風光無限,暗地裏危機四伏。

    經過六年的忍辱負重,終於父以子貴,登上了掌門寶座,可是一個叫蕭而灑的名字,始終纏繞著他。

    本派弟子都在私下傳聞蕭而灑強迫堂妹未遂的醜聞,隻有蕭長風知道不但強迫已遂,而且留下了鐵的證據——蕭劍。

    不但要承認他是自己的兒子,而且要加倍的疼愛,因為這個兒子可以決定自己的前途和命運。

    在登上掌門寶座的蕭長風,終於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孩子。

    他滿懷期盼著一個兒子,得到的卻是個女兒——蕭秋水。

    喜得千金後的蕭夫人從蕭長風失落的眼神中,突然意識到某種危機,從那以後,無論蕭長風努力,蕭夫人的肚子再也沒有鼓起來。

    一個內功深厚的女人,想控製自己的肚子易如反掌。

    她不斷的扼殺著蕭長風大俠的後代,年輕氣盛的蕭長風不得不按壓憤怒,再次選擇了忍。

    孤立無援,有苦難言的蕭長風開始暗中培植外援,借口重整本派聲威,大開山門廣招弟子,乘機將百花穀的花鐵槍,花月嬌而招攬進寒煙閣。

    一個安排掌管錢糧,一個安排在蕭劍身邊。

    妖嬈入骨的花月嬌大蕭劍幾歲,很快便將蕭家的繼承人徹底迷惑。

    蕭長風表麵依然表現的瀟灑風光,內心卻經受著經年累月的痛苦,忍耐,煎熬。也需要放鬆,也需要傾述。

    一個月光明媚的夜晚,在遠離寒煙閣的錢糧分舵花家寨。

    麵對一輪明月,四野清風,他忽然想喝酒。

    自從進入蕭家,他已不喝酒很久,在蕭家耳目眾多的寒煙閣必須保持絕對的清醒。

    在心腹愛將花老爹的地盤,放鬆一下,喝點酒也無大礙。

    酒入愁腸,勾起了無限愁緒,便說了許多寄人籬下,鬱鬱不得誌的話。

    心腹花老爹不失時機的與蕭大俠推心置腹起來,說著推心置腹的安慰話:“掌門何必如此消沉,貴公子人中龍鳳,寒煙閣遲早都會落入幕家骨血手中。”

    貼心的安慰話,卻徹底激怒了醉意朦朧的蕭大俠:“滾!不要在我麵前提起那個狗雜種。”

    說罷蕭大俠便搖晃著醉倒酒桌,一醉不起。

    狗雜種!

    蕭長風竟然這樣叫自己的兒子,花老爹楞住了!

    愣了片刻,他便笑了,會心的笑了,於是蕭劍是雜種的消息不徑而走。

    一覺醒來,蕭長風發現自己在蕭家的地位徹底改變了,以前懷疑,敵視的目光徹底消失,莫名其妙的坐穩了掌門位置,贏得了蕭家人的一致擁戴。

    他很快就發覺出現這種變化的根源——蕭劍,蕭家弟子都自覺的站在了這位未來的本派繼承人的背後。

    可惜這位倍受關注的繼承人太不爭氣,眼裏隻有美女姐姐花月嬌,整天泡在一起,如膠似漆。

    無論蕭家弟

    子如何努力爭取規勸,都無濟於事。

    錢糧被劫,血刀出現,終於給他帶來了人生轉機,借口下山曆煉,將那個自大自負的雜種派出去巡山。

    借敵之手,徹底解決了那個讓他耿耿於懷的“雜種”,也給了蠢蠢欲動的蕭家人當頭一棒。

    趁他們還沒有清醒過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早已選好的繼承人推到前麵。

    在寒煙閣窩囊了一輩子,唯一的收獲就是寶貝女兒,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給她多爭取一些。

    就在即將成功的一刻,蕭長風卻不幸中道而亡。

    失去了蕭長風支持的穆玄,隻能眼看著蕭媽媽與蕭伯伯爭奪掌門之位。

    匆匆忙忙趕迴來的蕭而灑先生絕不可能是來幫自己的,借口為他主持公道來對付蕭媽媽,在蕭家人把持的寒煙閣,他即使掌了門也不過是個擺設。

    穆玄默默的立在那裏,一言不發。

    本門的大量招收的外姓弟子,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們在本派雖然地位低下,但人數卻很龐大。

    他們當中雖然人才輩出,在蕭家人控製下,卻得不到發揮的機會。

    這是蕭長風留給穆玄的唯一財富,隻要有他們做後盾,加上他自己的絕世刀法,穆玄自信可以笑到最後。

    他表麵卻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等待著蕭家人的自相殘殺。

    處於被動局麵的蕭夫人,玉手輕搖,一隻綠幽幽的長笛已橫在麵前。

    在江湖上混,名正言順的口號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你的實力。

    江湖爭霸強者勝,隻有除去眼前的蕭而灑,才能徹底壓服本派的門人的反對情緒。

    玉滴橫陳,紅唇輕啟。

    笛聲幽幽而起,婉轉迴蕩,夾帶著一腔幽怨,滿腹憂傷。

    蕭夫人孤單的身影,柔弱的身體飄搖在柔弱的笛聲裏,柔弱中透著傷,傷心的傷,傷神的傷……

    寂靜的大廳透出絲絲縷縷的淒涼,斷斷續續的憂傷。

    曾經蔑視,厭惡的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心開始感傷,隱隱約約已透出淚光。

    一個個如醉如癡,迷茫在笛聲中央。

    靜立不動,如醉如癡的蕭而灑,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絲心痛。

    劇烈的心痛!

    他的心已在笛聲中膨脹顫動,魔音已悄無聲息的滲透到他的血脈,直

    擊他那顆被歲月剝蝕的破碎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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