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這一凡境裏有個王朝喚作長印,這個王朝放在凡間確實算是了不得,其先祖花十餘年征服了周邊無數大小國家,其後世治理有方,繁榮強盛已數百年。


    蕭雪薇是皇帝六女,生母淑妃備受寵愛,自小嬌蠻跋扈,不知從哪兒的野誌小說上聽說了紫霞山,非要來找仙人,因為頗受寵愛而在同意派送侍衛宮人隨駕保護後還真讓她來了。


    小公主來這兒也沒多久,某日惹了大小禍事些許丟給他人善後,心情良好,偶然經過一個破舊的小客棧,樓上恰巧有個白衣小公子探首出來關窗。


    於是驚為天人,心裏立誓非君不嫁。


    天人自然是肴,沈晉之扶額,也不記得這是第幾天了,總之幾乎每日都有那麽一兩次,這家破舊的小酒館要被公主殿下親臨。


    蕭雪薇往裏瞅了半天也沒看見白肴,秀美的麵容撅起嘴便不樂意了,“肴去哪兒了?”


    沈晉之剛要開口說兩句,便看見走廊盡頭來了個寶藍色華服的青年,二十左右,麵色嚴肅微寒,開口便是厲聲嗬斥道,“公主莫不是將長印皇族的禮儀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蕭雪薇小臉垮了下來,叉著腰沒好氣迴道,“放肆,誰允許你這樣與本宮迴話?”


    青年跨步向前,隨即單膝跪下,聲音卻不容置疑,“臣請求殿下與臣迴去,否則怕有失公主清譽名節。”


    來者自然是公主的侍衛,聽說身份也不低,是什麽大臣的兒子,特來護送公主這一路,為人十分古板,公主才拿他沒辦法,大概也是因此才派他來。


    果不其然蕭雪薇雖然留戀地望了一眼小破屋子,但是還是跺了跺腳,無可奈何地轉身便走,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沈晉之這個庶民,“庶民,等肴迴來了,一定要與他說本宮今日來過了啊。”


    沈晉之懶洋洋打了哈欠並不迴答,公主殿下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垂頭喪氣地跟著侍衛迴去了。


    沈晉之關上門長歎了口氣,下午便是驗靈大會,還是沒有踏入練氣一層,難免有些沮喪,好在白肴已是練氣六層,沈晉之上街打聽過了,不得不說嚇了一跳,原來不是他一人慫,大部分來這裏驗靈的人都還沒有踏入練氣期,而白肴在這個年紀踏入練氣六層,放眼東臨修真界自然不能說獨一無二,但這是在凡間,沒什麽天材地寶之下以五靈根到達練氣六層,實在是天資過人。


    畢竟凡間的仙宗,也不舍得將天資過人的弟子全都送到大宗去啊,於是其中有修為的實在不多。


    難怪當時那騎葫蘆的老頭看肴的神情那樣讚許。


    隻是……可惜了這五靈根。


    沈晉之這段時間也了解了不少消息,對五靈根的認真也豐滿了許多,這小鎮的北邊有個賣茶的老頭,自稱原本是五靈根,隻不過沒有踏入東臨,留在凡間某個貴族裏做一個供奉,修行到三十歲也才方方練氣五層,苦修之時又被仇家結夥尋上門來,廢了靈根,從此再無仙緣,頓失富貴榮華,隻能尋個世外桃源賣茶。


    他也後悔,後悔當時貪圖安逸享樂留在凡間,後悔沒能去那一方大世界看上一眼。


    聽完故事放下茶杯,見那老者眸色滄桑,風霜滿麵,沈晉之這才突然覺得自己不是活在一本書裏,而是真正地活在一個世界裏。


    這裏每個人都有血有肉,或平庸,或出眾,或癡心,或嬌橫,有自己的一生。


    他之前總有幾分微妙的感覺,自己從一個看書人到一個書中人,這種感覺是非常難以言說的,從前他總覺得紀初柏就是紀初柏,是與他沈晉之渾然無關的。


    可是某日照見自己的樣貌,也突然發現,自己將要做很久的紀初柏了。


    不再是無關的……身外之人。


    門“吱呀”開了,來人是肴,依舊是那身白衣勁裝,不是天人,眉目更勝天人。


    他坐在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明天便是驗靈大會了,準備好了嗎?”


    沈晉之點了點頭,笑道,“還成……哦,今天那小公主又來找你了,哎,與你站在一處還真沒有來看我了。”


    白肴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也存了一分打趣的樣子,“這樣也好。”


    沈晉之笑了笑,難得也沒再說什麽。


    大約是沈晉之對於下午的事兒還是有些緊張的,接下來的時間都沒有說話,時辰一點點的過去,大約到中午的時候街上開始有些騷動了,沈晉之打開窗便看見了一些人已經頗有順序地向紫霞山上走去。


    白肴從儲物玉中拿出了初來時的腰牌,此時這腰牌上竟然顯現出了一串編號。


    白肴的是九百二十四,沈晉之的是九百二十五。


    沈晉之深唿一口氣,笑道,“我們走吧。”


    天氣還涼,午時日頭有些熏人,但也抵不過心裏的燥熱,沈晉之與白肴出門得晚,在隊伍的末尾,上山之路的確十分熱鬧,有人步行有人卻乘馬,還有一位年齡頗小的少年顯然已經跨入了練氣期,是坐在一塊騰空的長毯上,引來眾人頻頻側目。


    不過最過分的就是公主殿下的轎子裏,金光銀光一通,邊上還有兩排的隨侍,能閃瞎人眼。


    沈晉之決定低調一下,沒有打算讓白肴禦劍。


    周邊不時有些未到年齡的孩子和長期住在此處的凡人圍觀,還有孩子偷偷摸摸地混在隊伍裏。


    一進山就不一樣了,山根處有一扇巨大的石門,造的簡潔卻很有氣勢,山門邊上有一群穿著落紫宗衣飾的弟子,年齡約莫是二十五六歲,各十人立在山門兩側,山門處有三位看起來地位再高些的站在那裏,其中有一位正是法器為葫蘆的老者,另外兩位也是胡子花白麵容一致的老者,身著一藍一黑,竟是一對雙胞胎。


    那葫蘆老者先開口,他笑眯眯的,但是聲音卻讓人為之一振,“吾東臨落紫宗,於紫霞山處招收弟子,東臨大界不比凡間,大道無情不比昔日,有望而卻步者和凡人止步,心中已有執念大道者,請按腰牌上的編號,徒步上前與吾等來驗靈台,看有無仙緣。”


    這話沒有問題,但這聲音之力道讓沈晉之耳邊一痛,鼻尖一熱竟是流下血來,熙熙攘攘的隊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心中頓時明白是在給下馬威,順道顯示出自己的強大,大約噤聲了一會兒,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站了出來,隨後邊上另一位老者看過腰牌,便開始報數。


    過的人便由四位落紫宗弟子帶隊,分為四列向前走去。


    輪到沈晉之他們的時候,老者卻是認出他們來了,笑容加深了兩分,顯然非常看好白肴。


    繼續向前,上山的路是拿一種白色的石頭鋪就的,切割得非常勻稱,可見仙宗的嚴謹,這石頭有些像白玉,但又不是白玉,踏上十分舒服,即使如此也可以看出仙宗的大手筆。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方才看見山腰處的一塊巨大的圓台,正是當時來紫霞山時所看見的那處,隊伍一直很安靜,因為去除了凡人和前來護送家中孩子的長輩,隊伍一下小了很多,一來大家多半並不相識,二來那落紫宗的兩位弟子麵容都十分嚴肅,一時無人說話。


    可看見了這方圓台還是有不少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肅靜!”


    雙胞胎白胡老者中黑衣那位頓時出現在圓台之上,聲音讓人振聾發聵。


    這圓台大約有數百丈寬廣,足以容下千人,沈晉之聽到最後的報數,是二千三百四十二人,是紫霞山山腰處被橫截出來的一塊土地,圓台也有白色似玉石雕成,圓台邊緣約莫隔個數十丈便有一個十丈高的石柱,石柱上雕琢精美,低調華貴,而石柱下端,五尺之高之處有一塊約莫成人手掌大小的透明鏡石。


    此時那黑衣白胡老者騰空飛至圓台的中間,四位落紫宗弟子先走出兩位帶著兩列隊伍從兩個方向走,圍繞圓台,在每個石柱下留下一人,直到在另一端匯合,剩餘人1一丈為距,跟著兩位弟子開始走第二圈,如此往複後,輪到另兩位弟子。


    於是便形成了每個人以圓台為中心,向每個石柱排好隊列的放射狀,三位老者位於圓心處,那葫蘆老者開口道,“吾宣布,驗靈大會正式開始,請第一批弟子上前一步,將右手手掌放在台柱上的驗靈鏡上。”


    或震驚或忐忑,每位圓柱前的少年少女皆伸出了右手手掌。


    有無仙緣,大道無情,皆在這數十息之間。


    沈晉之並不在第一批裏,隻是也忍不住跟著屏息起來。


    第一道光束是從北邊閃起的,三色,由驗靈鏡通向石柱,光環繞著石柱緩緩升起,其中以紅色尤為亮麗。


    接著過了一會又有三束,分別是兩道四色與一道五色,顏色較之前的三色黯淡不少。


    再幾息之間,又是一束更為黯淡的五色光束亮起。


    第一批近百人之中,也不過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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