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晴(1)
對不起哥隻能愛你到這裏 作者：往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一卷：天晴（1）
原來段晴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比起我和喬瀾從淡淡的相愛到痛哭著分手，還是個十足驚天動地的傳奇故事。那裏麵獨具特色的人物，大概除了她一個，是我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
段晴的記憶起始於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清水鎮，是二十年前江南繁星羅布的水鄉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那時正值梅雨時節，十有八九的江南小鎮都籠在煙雨蒙蒙之中，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下到晚，一刻也不停歇。許久不見陽光，屋子裏的被褥都發潮了，竹筐箕鬥也都發腐了，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潮濕的黴氣。
一天晚上，一個女人摸黑來到清水鎮，段青山家裏。
“小，小晚，怎麽是你？”段青山打開木門的那一霎那，他驚呆了，手裏的油布雨傘驀地滑落在地，怔怔地站了半天，他才顫抖著問出這一句。
叫“小晚”的女人二十歲多一點，漂亮的臉蛋，清麗的眉目，一看便知是個美人。她穿著一件灰綠色的大雨衣，全身上下緊緊裹著，隻露出那張美豔而疲憊的小臉，和幾綹濕漉漉髒兮兮的頭發。
段青山急忙把她引進屋裏，自己去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再過來，小晚已經脫掉了雨衣，懷裏抱著個熟睡的小女孩兒，她手腳蜷在一起，麵黃肌瘦，身體也在媽媽懷裏縮成小小的一團，煞是可憐，而不似同齡的孩子那般可愛。段青山又一次呆住，他麵帶驚色地看向小女孩兒，又看看小晚。
“青山哥，我今天晚上過來，有件事想拜托你”，她剛說兩句，疲倦而美麗的眼睛裏已經是淚光點點，帶著絕望祈求的目光看向段青山，“這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了她，卻沒有辦法好好把她養大成人，我是這天下最無能的女人，最無情的母親。青山哥，求求你，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真心幫我，還有誰會真正愛我！”
小晚涕哭著說完，淚水順著她憔悴蒼白的臉頰流下來，點點滴滴落在懷中孩子的額發上。這是她留在親生女兒身上最後的痕跡，不是母親溫熱的親吻，卻是苦澀的淚水。
“小晚，分開的這五年，你在哪，過得怎麽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孩子的父親，那個男人呢？”段青山一連串急切的炮轟式的發問，沒有招來小晚的迴答，她哭得更兇了，癱坐在竹椅上嚎啕大哭，連懷裏的孩子都跟著輕顫，。
段青山輕輕拍著她的背，待那個女人終於平靜下來，從她懷中抱過那個熟睡的毫不知情的女孩，安放到臥室的大床上，床上躺著另外一個五歲的男孩子，段南潯，他自己的孩子。
段青山從臥室走出來，給小晚倒上一杯熱水，遞到她手中，溫柔地說：“小晚，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但是不管曾經發生什麽，你自己都要好好活著，因為你還有女兒，你們還有相見的一天。”
“青山哥，謝謝你！”小晚把青瓷水杯握在手中，陣陣暖流湧進她的身體，就像段青山一如當年的關愛。她依然有些哽噎：“我已經走錯了，隻能一錯到底！也許有一天，我們母女真的還有機會再見一麵，可是到時候她一定會恨我，恨他，恨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真要是那樣，還不如不見麵。”
從一個母親嘴裏說出女兒將來會恨她，恨她讓自己來到這個世上，這是何其殘忍，何其哀傷。難道小晚真得做錯了什麽，又錯到讓女兒非恨她不可的地步？長大後的小女孩兒，當她經曆了人世間戲劇性的愛恨離愁之後，她連她自己也恨，唯獨不恨來到了這個世上，因為她遇見了用一生都無法相忘的人！
小晚默默流著淚，餘光瞟向掛著門簾，關著門的臥室，深深地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陷進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裏。她看雨水細密地打在窗欞上，把外麵的世界勾勒成一幅模糊的山水畫，可是有些東西在記憶裏永遠清晰，縱然是曆時已久，也怎麽都無法模糊。
三年前，仍就是個蕭瑟寒冷的雨夜。下了火車的小晚拖著疲憊至極的身體和饑餓的肚子，走在陌生空蕩的小巷，想找個簡陋的旅館住下來。誰料她的美色被兩個在街頭閑逛的小痞子窺到，也許是一種性別的天性使然，男人總是能輕易察覺到漂亮的女人。
暗夜中，當一張長滿黃牙臭氣哄哄的大嘴靠近她時，她恐懼地看到一雙貪婪的閃著淫意的眼睛，當那藏著泥巴的指甲撕裂她的襯衣時，她發瘋似的尖叫，絕望的掙紮，隻變得淒厲而無助。
那樣的雨夜，在一個女人的一生中都是至寒至冷的！死，已然變得簡單；活著，卻需要極大的勇氣；而怎樣活著，更是一瞬間艱難的抉擇。
小晚仍然記得角落裏的自己怎樣抱著瑟縮的身體，卻絲毫不想再迴憶那兩張猙獰的嘴臉，和得意滿足的淫笑。
雨過總要天晴，但晴朗的天氣並不代表溫暖，並不一定讓人舒服。記憶裏的那兩張猙獰的笑臉，終於來不及閉上錯愕驚恐的眼睛，隨著生命的終結消失在人間，在那兩具屍體麵前，小晚死死地盯著自己柔弱雪白的細指上被濺落的血跡，狹隘的空間裏也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兒，她蒼白驚惶的臉上，漸漸露出複仇的笑容，比那兩個已經魂飛膽破的人還要得意的笑，可腹中的孩子，已經來不及阻止。
所以，她恨這個孩子，她們是彼此的恥辱。
段青山輕輕將哭泣的小晚摟在懷裏，微顫的手指幾經猶豫，終於慢慢觸到她的臉，抹掉叫人心痛的眼淚。這張臉他已經五年不見，再見時卻隻剩愁容沒了笑顏，他已經五年沒有再摸過，再摸到時卻滿是濕潤苦澀的淚水。
“我已經迴不了頭了。今生，我注定要欠你愛情，恩情！”小晚握住段青山溫熱的手，一點一點掰開，把自己的手伸開了貼上去，她的淚水流進那兩手之間的縫隙，產生一層薄薄的距離，“青山，對不起，若有來生，我再還你！”
段青山曾深愛著小晚，也許這一生都是，但倔強的小晚不甘於一份平凡的愛情，她執意要去尋找轟轟烈烈的真愛，結果尋來的卻是另一個悲慘的命運。
“小晚，你想幹什麽？”段青山一臉恐懼地看著她，兩隻大手慌忙圈住她的腰：“那你別走，我隻要你的後半生就夠了！”
小晚抽噎地猛搖頭，慢慢掰開腰間那雙溫暖寬大的手，掙脫出來，她臉上是更加絕望的神情：“不，不能，我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我已經跟了安哥，我已經沒有自由了，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都要活著！青山，對不起，我走了！”
安哥，於安，是清水一帶的黑幫頭目，這是小晚帶給段青山最後也是最無法讓他承受的鎮驚。他愣愣地看著她離開，就像五年前的那場離別，沒有任何言語，隻有漸漸遠去的清瘦美麗的背影。然而當年他還心存過期待，待她迴來，待一切重頭再來，可是如今，連他也變得決然。
原來段晴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比起我和喬瀾從淡淡的相愛到痛哭著分手，還是個十足驚天動地的傳奇故事。那裏麵獨具特色的人物，大概除了她一個，是我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
段晴的記憶起始於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清水鎮，是二十年前江南繁星羅布的水鄉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那時正值梅雨時節，十有八九的江南小鎮都籠在煙雨蒙蒙之中，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下到晚，一刻也不停歇。許久不見陽光，屋子裏的被褥都發潮了，竹筐箕鬥也都發腐了，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潮濕的黴氣。
一天晚上，一個女人摸黑來到清水鎮，段青山家裏。
“小，小晚，怎麽是你？”段青山打開木門的那一霎那，他驚呆了，手裏的油布雨傘驀地滑落在地，怔怔地站了半天，他才顫抖著問出這一句。
叫“小晚”的女人二十歲多一點，漂亮的臉蛋，清麗的眉目，一看便知是個美人。她穿著一件灰綠色的大雨衣，全身上下緊緊裹著，隻露出那張美豔而疲憊的小臉，和幾綹濕漉漉髒兮兮的頭發。
段青山急忙把她引進屋裏，自己去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再過來，小晚已經脫掉了雨衣，懷裏抱著個熟睡的小女孩兒，她手腳蜷在一起，麵黃肌瘦，身體也在媽媽懷裏縮成小小的一團，煞是可憐，而不似同齡的孩子那般可愛。段青山又一次呆住，他麵帶驚色地看向小女孩兒，又看看小晚。
“青山哥，我今天晚上過來，有件事想拜托你”，她剛說兩句，疲倦而美麗的眼睛裏已經是淚光點點，帶著絕望祈求的目光看向段青山，“這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了她，卻沒有辦法好好把她養大成人，我是這天下最無能的女人，最無情的母親。青山哥，求求你，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真心幫我，還有誰會真正愛我！”
小晚涕哭著說完，淚水順著她憔悴蒼白的臉頰流下來，點點滴滴落在懷中孩子的額發上。這是她留在親生女兒身上最後的痕跡，不是母親溫熱的親吻，卻是苦澀的淚水。
“小晚，分開的這五年，你在哪，過得怎麽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孩子的父親，那個男人呢？”段青山一連串急切的炮轟式的發問，沒有招來小晚的迴答，她哭得更兇了，癱坐在竹椅上嚎啕大哭，連懷裏的孩子都跟著輕顫，。
段青山輕輕拍著她的背，待那個女人終於平靜下來，從她懷中抱過那個熟睡的毫不知情的女孩，安放到臥室的大床上，床上躺著另外一個五歲的男孩子，段南潯，他自己的孩子。
段青山從臥室走出來，給小晚倒上一杯熱水，遞到她手中，溫柔地說：“小晚，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但是不管曾經發生什麽，你自己都要好好活著，因為你還有女兒，你們還有相見的一天。”
“青山哥，謝謝你！”小晚把青瓷水杯握在手中，陣陣暖流湧進她的身體，就像段青山一如當年的關愛。她依然有些哽噎：“我已經走錯了，隻能一錯到底！也許有一天，我們母女真的還有機會再見一麵，可是到時候她一定會恨我，恨他，恨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真要是那樣，還不如不見麵。”
從一個母親嘴裏說出女兒將來會恨她，恨她讓自己來到這個世上，這是何其殘忍，何其哀傷。難道小晚真得做錯了什麽，又錯到讓女兒非恨她不可的地步？長大後的小女孩兒，當她經曆了人世間戲劇性的愛恨離愁之後，她連她自己也恨，唯獨不恨來到了這個世上，因為她遇見了用一生都無法相忘的人！
小晚默默流著淚，餘光瞟向掛著門簾，關著門的臥室，深深地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陷進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裏。她看雨水細密地打在窗欞上，把外麵的世界勾勒成一幅模糊的山水畫，可是有些東西在記憶裏永遠清晰，縱然是曆時已久，也怎麽都無法模糊。
三年前，仍就是個蕭瑟寒冷的雨夜。下了火車的小晚拖著疲憊至極的身體和饑餓的肚子，走在陌生空蕩的小巷，想找個簡陋的旅館住下來。誰料她的美色被兩個在街頭閑逛的小痞子窺到，也許是一種性別的天性使然，男人總是能輕易察覺到漂亮的女人。
暗夜中，當一張長滿黃牙臭氣哄哄的大嘴靠近她時，她恐懼地看到一雙貪婪的閃著淫意的眼睛，當那藏著泥巴的指甲撕裂她的襯衣時，她發瘋似的尖叫，絕望的掙紮，隻變得淒厲而無助。
那樣的雨夜，在一個女人的一生中都是至寒至冷的！死，已然變得簡單；活著，卻需要極大的勇氣；而怎樣活著，更是一瞬間艱難的抉擇。
小晚仍然記得角落裏的自己怎樣抱著瑟縮的身體，卻絲毫不想再迴憶那兩張猙獰的嘴臉，和得意滿足的淫笑。
雨過總要天晴，但晴朗的天氣並不代表溫暖，並不一定讓人舒服。記憶裏的那兩張猙獰的笑臉，終於來不及閉上錯愕驚恐的眼睛，隨著生命的終結消失在人間，在那兩具屍體麵前，小晚死死地盯著自己柔弱雪白的細指上被濺落的血跡，狹隘的空間裏也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兒，她蒼白驚惶的臉上，漸漸露出複仇的笑容，比那兩個已經魂飛膽破的人還要得意的笑，可腹中的孩子，已經來不及阻止。
所以，她恨這個孩子，她們是彼此的恥辱。
段青山輕輕將哭泣的小晚摟在懷裏，微顫的手指幾經猶豫，終於慢慢觸到她的臉，抹掉叫人心痛的眼淚。這張臉他已經五年不見，再見時卻隻剩愁容沒了笑顏，他已經五年沒有再摸過，再摸到時卻滿是濕潤苦澀的淚水。
“我已經迴不了頭了。今生，我注定要欠你愛情，恩情！”小晚握住段青山溫熱的手，一點一點掰開，把自己的手伸開了貼上去，她的淚水流進那兩手之間的縫隙，產生一層薄薄的距離，“青山，對不起，若有來生，我再還你！”
段青山曾深愛著小晚，也許這一生都是，但倔強的小晚不甘於一份平凡的愛情，她執意要去尋找轟轟烈烈的真愛，結果尋來的卻是另一個悲慘的命運。
“小晚，你想幹什麽？”段青山一臉恐懼地看著她，兩隻大手慌忙圈住她的腰：“那你別走，我隻要你的後半生就夠了！”
小晚抽噎地猛搖頭，慢慢掰開腰間那雙溫暖寬大的手，掙脫出來，她臉上是更加絕望的神情：“不，不能，我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我已經跟了安哥，我已經沒有自由了，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都要活著！青山，對不起，我走了！”
安哥，於安，是清水一帶的黑幫頭目，這是小晚帶給段青山最後也是最無法讓他承受的鎮驚。他愣愣地看著她離開，就像五年前的那場離別，沒有任何言語，隻有漸漸遠去的清瘦美麗的背影。然而當年他還心存過期待，待她迴來，待一切重頭再來，可是如今，連他也變得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