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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東子看到汪冰直奔他過來,條件反射地從地上站起來,討好地看著她笑。汪冰端了碗涼茶,直接遞到他左手裏:“喝一口吧,這麽悶的天,熱壞了,後麵想守都守不成了。”


    宋東子想,她是知道我右手廢了。他看了眼指節僵硬的右手,沒有說話,也沒喝茶。汪冰不動聲色地站到他對麵,擋住他的視線:“怎麽了,怕我這水裏有不幹淨的東西?”言罷,她翹著蘭花指把水端迴來,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又把碗塞到他手裏。


    宋東子愣了一下,端起茶碗幾口就喝光了。汪冰眼神清亮地看著他,他的腦後,是花嬸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迴來的時候,花嬸遇到了麻煩。


    在她遇到麻煩之前,汪冰就有預感,出去容易迴來難。估摸兩盞茶的工夫,汪冰又出了院門,花嬸該迴來了,她還要替她打掩護。不曾想,出了院門,竟然沒有看到宋東子,而是另一個青年。汪冰的心髒猛跳了一下,暗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想,花嬸出門時自己對宋東子無事獻殷勤,是不是惹他懷疑了?她遙望村口,那裏黑漆漆的。


    花嬸正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家趕。籃子裏的孩子睡得正香,她帶上了三少奶奶給準備好的草藥汁,喂了孩子兩滴。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孩子在路上哭鬧起來,一切都完了。


    看到村口老槐樹的影子若隱若現,她鎮定了許多,耳朵也沒了千奇百怪的聲音,心跳也穩了下來。


    但樹下怎麽會有個人影?她愕然地停住了腳步。


    人影朝她移動過來,顯然已經發現她了。怎麽辦,來人究竟是誰?


    待看清是宋東子,她的腦袋轟地炸了,毫無疑問,他是衝著她來的。


    “呦,風高月黑的,膽兒挺大的呀,說吧,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從哪兒來的啊?”宋東子圍著她轉了兩圈,看到她手裏的菜籃子,“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去地裏準備明天下鍋的菜吧?”


    花嬸慢慢地放下菜籃子,心裏如鼓在擂,她慌張地思考著如何把這人應付過去。宋東子把臉湊過來,眯著眼睛從上到下地看她,嘿嘿地笑著說:“我明白了,你這是趁留根忙著宋家大小事情,私自會情郎了吧。”他顯然是在調戲她。宋家的媳婦他不敢亂來,但花嬸隻是宋家一個下人,他的顧忌就少了許多。花嬸心裏一動,故意裝作更加慌亂,急急地擺著手說:“大兄弟,你可別亂說,叫留根聽了去,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宋東子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還真有相好。他的膽子更大了,笑嘻嘻地說:“想過好日子?那就得看看我有沒有這個善心了。”他那還能用的左手開始不老實了,摸上了她的頭發,見花嬸沒有反抗,手順著頭發落在了她肩上……


    花嬸半個身子都木了,但她不能推開他的手。宋東子是什麽樣的人,她早有耳聞,他整天和宋文彬橫行鄉裏,沒少吃過大姑娘小媳婦的豆腐,二十多歲的大男人至今沒有娶媳婦,對女人想得慌。眼下這節骨眼上,她要是對他翻臉,那宋家費盡心血的掉包計就全完了。宋東子見花嬸沒啥動靜,一下子來了精神,以往占的便宜就是過過嘴癮或者趁人家不注意揩一把油,心裏跟貓撓似的癢癢。盡管花嬸其貌不揚,容貌不過中下,但畢竟還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有短處被自己捏著,諒她也不敢對他怎麽樣。他猛地將花嬸壓在樹幹上,氣喘籲籲地說:“你放心,你從了我,我一定會給你保密,留根不會知道你在外麵有相好的。”又說,“相好嘛,一個是,兩個也是,不嫌多。”


    宋東子力氣很大,在她身上使了勁地咬著揉著搓著,花嬸嗚嗚地咬牙忍受。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心滿意足地拎起了褲子,看著無精打采的花嬸,說:“走吧,迴去吧,記得動靜小點兒,別叫留根給發現了,到時可就不管我事兒了,嘿嘿。”


    花嬸深深地吸口氣,站直身體,收拾好衣服,提起籃子,踉踉蹌蹌地邁開腿,心慌意亂,竟沒注意到籃子上蓋的棉紗布竟然掉了下來。等她發現了,剛要彎腰去撿,宋東子眼疾手快,搶先撿了起來。花嬸忙慌慌地小跑起來。宋東子見花嬸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本能地覺得蹊蹺,幾步追上去,往籃子裏一看,竟然是一個正在揮著胳膊蹬著腿的嬰孩。天氣炎熱,這個孩子躺在柔軟的棉紗上,光著身子,上麵還有點來不及洗淨的血漬,是個男孩!


    他一把抓住花嬸,表情兇狠:“這個就是你的老相好?我看是宋家要移花接木了吧!怪不得汪冰沒事兒端什麽水給我喝,敢情那個時候你溜出去的呀。幸虧我想著那個女人無事獻殷勤,恐怕有貓膩,所以才事先就在這兒守著。果然如此!”


    花嬸腿一軟,哆嗦著手抓住宋東子的胳膊哀求道:“你就當沒看見……剛才我都依了你,做人要講良心……”


    “不行,族長已經交代過,隻要宋家長媳婦生出來的是女娃,宋家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家老爺的。你說,我憑什麽知情不報?”


    花嬸見軟的不行,索性豁出去了,冷聲說道:“宋東子,你不要忘了你的手是怎麽殘的,隻要老太太將那天你調戲宋家兒媳婦的事兒說出去,你以為你能逃得了?”


    宋東子怔住了,宋柏生是什麽人,他怎會不知道?固執死板,動不動就執行族規,即便自己揭發了宋家換子一事,他也會一碼事歸一碼事,自己恐怕還是沒什麽好下場。人家畢竟是一個宋家的,自己這支宋家,還遠著呢。


    “你就是把這事兒捅出去了,難不成你還想宋文彬分你點家業,或者把你當家人一樣護著?再說了,宋家媳婦從老太太到幾個少奶奶,哪個娘家沒有點背景?你捅了她們的馬蜂窩,這以後還想有好日子過?你得罪了他們,恐怕連自己是咋死的都不知道!家業”


    宋東子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個女人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事兒一旦露餡,等於把宋錢氏、金詠梅,不,所有宋家的女人都害了,害了她們,她們大不了迴娘家,個個娘家都不是他能惹的。而他捅上去了,族長和宋文彬也不見得會給他什麽甜頭,他就是一條狗,能得到一塊骨頭就算不錯了。想來想去,這事兒還真不能捅上去。他搖了搖頭,對花嬸說:“也罷,今天我沒看到這菜籃子。不過,我也得有點好處才行。”


    花嬸忙說:“我給老太太說說,你想要多少錢,盡管開口。”


    宋東子搖頭:“我不要錢,我一個窮鬼,身上有了錢,說不清,我隻想有個老相好。”


    花嬸明白他的意思,心裏一陣厭惡,眼看東邊已經冒出白光,時間不等人,再糾纏下去,這天一亮,好多事情就難以掩蓋了。她忙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宋東子這才把棉紗布遞給她,還不忘在她手上捏了一把。花嬸蓋好籃子,慌慌地往宋家趕去。宋東子不聲不響地跟在她的後麵,既然兩人已經說好了,那她的事兒也就是自己的事兒,他還是得幫襯著,把這事兒做圓滿了。


    宋家的大門半開,是汪冰故意留的。她不能老在外麵引人懷疑,隻好先迴屋裏。看守就坐在大門對麵的石墩上。宋東子拉了下花嬸的胳膊,朝後麵努了努嘴,花嬸領會,躲到大槐樹後麵。宋東子過去,問看守有沒有發現什麽情況。花嬸趁他和看守說話,忙躡手躡腳地從看守的後麵繞了過去,進了大門。


    金詠梅剛接住孩子,孩子就醒了,發出嘹亮的哭聲。


    宋東子驚叫起來:“難道生了?”


    看守滿腹狐疑地說:“女人生孩子不是疼得大唿小叫嗎?怎麽就沒聽到一點動靜呢?”


    宋東子瞪他一眼,說:“你看看這院門距離她們內院有多遠,能聽到才怪……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你趕緊告訴族長去,我在這兒守著。”


    沒過多長時間,宋柏生和宋文彬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到宋東子還盡職盡責地蹲守在那兒,忙上前來問:“是生了嗎?”


    “我聽到有孩子哭,動靜挺大的。”


    “男娃還是女娃?”這是他們最想知道的事兒。


    “我不知道,我一直呆這兒,沒進去過。”


    “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昨天晚上,我守到月亮正中,肚子不舒服,亮子接著守,我迴來沒多久,就和亮子一起聽到有孩子的哭聲。亮子給您二位報信了,我就一直坐這兒盯著大門,眼睛都沒敢閉過,暫時沒發現有啥不對勁的地方。”宋東子說。


    “我想不會有問題的。”宋文彬對宋柏生說,“這個院子所有的門都有人看著,這幫女人鑽不了空子。”


    宋柏生點點頭:“走,進去看看。”


    幾個人還沒到門邊,門咯吱一聲開了,宋錢氏神清氣爽地走出來,看到他們幾個,也不吃驚,就像是專門來迎接他們的。


    “呦,這麽早就來了?”她笑哈哈地打招唿。


    宋文彬的臉黑了下去,看她的神情,八成生了個個男孩。


    “宋家媳婦怎麽天沒亮就出來了?”宋柏生問。


    “呦,族長您不也是天沒亮就到我這兒來了嗎?”宋錢氏把話擋迴去,“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不,幾乎忙了一宿,我那媳婦生了,爭氣,真爭氣!”她揚頭看著眼前三人,一字一字地往外蹦著說,“是個男娃!”


    宋文彬一言不發就跨進院裏,眼見為實,萬一她們使詐呢?


    宋錢氏聲音冷了下來:“小叔子,你想往哪兒去啊?霸占你哥的家業沒指望了,還想硬闖你侄媳婦的內室不成?”


    宋文彬止住步子,說:“誰知道生的是男是女,單憑你說就行?”


    宋錢氏冷哼一聲,喊道:“雪榮,將你家大小姐的孩子抱出來露露臉,讓他好好看看這宋家的江山,都是這孩子的了!再也不用怕狼心狗肺的搶了去!”


    宋文彬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但他的目光隨即緊緊盯住賈雪榮胳膊彎裏的孩子。孩子被一層棉布包裹著,皮膚皺皺的,紅紅的,頭皮上還有點汙垢沒有清除幹淨,他伸手想要揭開那層棉布,宋錢氏卻說道:“慢著,你這手可伸不得,要是嚇著孩子,說好聽點,那是不知道輕重,說不好聽的,是別有居心,存心傷著孩子。”


    “你……”宋文彬氣得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話,渾身都在發抖。


    一個大男人竟然被氣成這樣,宋柏生也無奈了,他拍了拍宋文彬的肩膀,說:“宋家媳婦,你來把布掀開,我們看了也就安心了。”


    宋錢氏這才翹著小拇指,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棉布一角,小心翼翼地揭開,幾人一看孩子胯間,是男孩,這可做不了假。


    宋文彬掉頭就走,宋錢氏聲音響亮地衝著他的背影喊:“這孩子叫宋祖佑,祖宗保佑。”


    宋錢氏又扭頭看著宋柏生,宋柏生抿了下嘴,倒是真心實意地道:“既然如此,你們先代替孩子守著這份家業。等他長大了,自然就是他的。文忠和學仁地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這事兒告一段落,但他們的冤仇還得仗著族長費心了。”宋錢氏看著宋文彬的背影道,“不管如何,在南京派人過來查明真相之前,宋學禮不能放走。”


    “這你放心,一件事對一件事,我自然分得清。文忠和幾個大侄子的冤債,我一定會幫他們討迴來。”宋柏生說,“你也別怪我前些日子派人守在這兒,我有我的立場。”


    “我明白,族長。”宋錢氏語氣柔順,態度和藹。但這隻是表象,不提看守還好,一提這個,恨不得眼裏能冒出一團火,將眼前的宋柏生燒得一幹二淨。


    即便花嬸不說,她也看出她是經曆了千辛萬苦才將孩子順利帶迴宋家的。花嬸頭發蓬亂,衣服皺成一團,胳膊上帶著青紫,雙眼紅腫,都在暗示著她被人占了便宜。


    “是誰?”她把花嬸拉到一邊。花嬸卻不吭聲,問急了,就抹眼淚。


    宋錢氏更加不安,問她:“是不是宋東子那個畜生?你給我說,我給你做主!這個畜生,已經斷了一隻手,他還敢有這個豹子膽!他真不怕族裏的規矩了?”


    宋錢氏追問得緊,花嬸隻得輕聲啜泣道把事情經過對她說了。


    宋錢氏眼睛紅了,將花嬸摟在懷裏,說:“宋家對不住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等風頭過去了,我找個機會收拾他。”


    “不,老太太,他拿住了我們把柄,萬一狗急跳牆說了出來,後麵就……我寧願吃了這個啞巴虧,也不想再生事端了。”


    宋錢氏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不由長歎一聲,宋家男人走了,現在連宋東子這樣狗一般的人物也敢來欺負宋家的人了。“他還有什麽過分的要求?”宋錢氏躊躇了一下,又問。


    “沒了。”花嬸低下頭,沒有說出實話。宋東子擺明著想要長期霸占她,她想想都害怕,但她又不敢對老太太說,怕她知道了,一時按捺不住,去找宋東子算賬,又生出一樁樁事來。宋家的女人,特別是老太太,太不容易了,她實在不忍心再讓她們操心自己。


    走一步說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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