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躲在二樓房間的掌櫃也被樓下乒乒乓乓的打鬥聲給吸引了出來,才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黑衣少年即將被緋衣男子符咒擊中的畫麵,在那一瞬間掌櫃竟也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還在心裏祈禱起來,不過她祈禱的可不是他人的安危,而是保佑少年別死在她的客棧裏,也千萬不要把客棧給震塌損壞了,不然她還要花不少金葉子來修繕……

    唿--

    一股強風吹開了客棧的門。

    啪噠啪噠。

    門被吹得和牆麵互相撞擊著。

    一陣更勁的風在門牆撞擊前便以肉眼難以撲捉的速度閃進了客棧,所過之處白霜彌漫,並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當掌櫃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卻發現沿著白絲滑動的符咒奇跡般的停在了距少年手臂分毫的地方不動了,心想著原來祈禱的話還真會出現奇跡哇,正要感歎之際,她才瞧清楚了,白絲及那張符咒是被白霜給凍結住了,剛才聽到的滋滋聲,正是白絲和符咒被凍裂發出的聲響。

    “主人。”隨著黃衣女孩子驚喜的目光,眾人才發現,少年身後背立著一個頎長的白色背影,根本無須迴頭,單憑那冷冽的氣息,他便知道是他的主人及時出現了。

    “主人,我――”少年想說什麽,可被白衣男子伸出的手給打斷了。

    “啪啪啪――”燕疑緋鬆開已斷的白絲,突然地鼓起了掌,“王,果然是王,能拿到血靈芝且全身而退的非王者能也。”隨後,眾人便在白衣男子的手心間看到了緊緊握住的血靈芝那血色的莖。

    “啊,果然是血靈芝……”本來隻是躲在暗處不動神色地觀看戰鬥的人類和異類,此時看著血靈芝的目光全是灼灼發熱的,因為他們全部都不用進死亡之城送死就可以得見血靈芝的真身,第一次離得這麽近,一方麵感喟白衣男子的神奇,另一方麵,那自私的陰暗心理也浮現了出來。

    “我不想與人類打交道。”白衣男子淡淡地側言。

    “可惜,人類卻很想與你打交道。尤其是現在。”燕疑緋一個轉身順坐到夕顏身邊,並一手攬上她的肩頭,一邊等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從一進門開始,雲寂月的視線一直在夕顏身上,就算現在他身邊圍滿了想打他手中血靈芝主意的人們,“請把顏兒還給我。”

    “月哥哥……”她心底長時間積累起的壓抑和緊張的情緒,在喊出這三個字之後身心都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隻要那個人出現在麵前,她就可以很安心很輕鬆,她始終相信,就算她身陷刀山火海,他也能把她救出去。

    隻是一句話,隻是一個稱唿,此刻燕疑緋分明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深刻羈絆。看著冷峭的狐王在意著一個人,這個人還是在他懷裏任她玩弄的、除了模樣之外一無長處的女子,他看中的式神不該是這樣,思及此,一種無名火頓時躥上了心頭,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帶有焦躁之氣:“你先解決了那些人類再來和我說話吧。”

    縱觀四周,悄無聲息地,那些覬覦血靈芝的人們紛紛向白衣男子圍攏,“把血靈芝給我……”這樣類似的話不絕於耳。

    睥睨眾人,有的帶著兇神惡煞的表情,有的則帶著懇求的目光,還有的則帶著仇恨的眼神……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而包圍圈之外的另一個男子則悠閑地倒了一杯酒,開始獨自品茗。

    見到等待已久的身影正一步一步陷入混賬陰陽師的詭計之中,心口洶湧的情緒讓夕顏的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你好卑鄙啊,居然讓那些人去圍攻月哥哥。”她不擔心那些人的死活,反正殺了也是殺了,但她知道,雲寂月不喜人類,殺他們的事,他定不願意做。

    燕疑緋一派輕鬆,風輕雲淡的答著,“那些的人的死活和我有關係嗎?我一不是他們親戚,二不是他們老大,三來我什麽都沒說。而且王殺他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我不懂你在擔心什麽。”

    “你明明知道……”夕顏明白了,這該死的陰陽師就是知道雲寂月不喜人類,所以故意設計讓他去幹自己不願意幹的事情,在血靈芝和不喜歡的事之間,他想要看看雲寂月的選擇是什麽,委屈她,還是委屈他自己。

    “你真的很卑鄙。你究竟想幹什麽?”

    夕顏的激動和慍怒讓燕疑緋心頭的得意又多了一份。因為他知道,有心的人隻要看見在意的人受傷,必定方寸大亂,那麽對手即將有機可趁。更何況,既然死亡之城那樣的地方都闖過來了,他就不相信雲寂月會為了那群不喜的人類而棄靈芝不顧,殺人遊戲,他自然很樂意觀賞。

    不過風流如他的人,也特別不樂意擁在懷中的女人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在我們曾經親熱過的份上,我就破例說給你聽,不過說之前,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什麽賭?”

    “我賭,他手裏的血靈芝到不了你這裏。”

    “你輸定了。”

    睨著夕顏自信的眼睛,燕疑緋突然想笑,笑自己是否賭的太大,也笑她是否真的了解狐王。

    “有自信是好,可是這個世間,很多看似近在咫尺的東西卻總是遠在天邊的。”燕疑緋肯定,自己必定會是那勝利的一方。

    “少廢話,你輸了就自刎在我麵前。”夕顏甚至想象到了他自刎之後大快人心的情景。

    “哈哈哈……”夕顏咬牙切齒的模樣,逗得他好生歡樂。

    “怎麽?怕輸不敢啊?還是……”

    “噓――”她還未說完,他的食指已經按上了她的唇瓣,“你輸了以後就要乖乖聽我的話。”

    撥開他的手指,胸有成竹道:“一言為定。”

    “可以是任何事情喲,你不考慮清楚嗎?”

    “囉嗦……”她心底認定,那是他的月哥哥,血靈芝即在他手,任何人都別想搶到。

    能不計較後果的信任,的確難能可貴。

    隻可惜,狐狸終究是狐狸,她實在不了解人類的複雜與陰暗心理,還有那多變不可預測的外界環境。

    黑衣少年劍指眾人,黃衣女孩子不斷勸阻警告著試圖圍攏的人們,“你們不要靠近了,那枚血靈芝是主人用來救夕顏姐姐的,是不會給你們的。”

    少年根本不想廢話,直想揮劍砍了那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跟人類廢什麽話,誰敢上前我就劈了誰。”

    人群中一會兒有人出聲一會兒有人站出來說些什麽,一聲接一聲,不間斷。

    公鵝嗓子扯起來喊著,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我娘子身患重病等著這血靈芝救命的,給我吧,拜托了……”

    逆來順受的弱氣語調一聽便知是在下人堆裏受排擠的小角色,“我家老爺需要這血靈芝來延年益壽,我取不迴是死,要是不給我,就……”

    “血靈芝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那些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就得來求我了,哈哈哈……”滿嘴銅臭味,躲在人群中也無法掩蓋住渾身散發出的奸商氣息。

    明明是人類,卻發著惡狼一般的眸光。樓上樓下,幾十雙眼睛緊盯著那唯一的血靈芝,如飛蛾撲火般不顧生死的想要奪到它的欲望彌散了整間客棧。

    雲寂月的表情沒什麽變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枚血靈芝,如火如血的色彩浸透了菌麵的紋理,用血凝結而出的血靈芝,用血交換出來的血靈芝,現在還要用血來浸泡嗎?原本好看的眉,微微打皺,他不想殺人,他不願意殺人。

    “要不要我來為你解圍呀?”燕疑緋端起酒杯朝白衣男子敬酒,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的答複,可他還是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隨之,啪得一聲,酒杯被捏得粉碎。

    “不想她死在麵前,就把血靈芝給我。”拉起夕顏,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說道。

    看到夕顏痛苦的表情,雲寂月的眸光瞬間犀利起來,未出聲響,凜冽的氣息已經開始凝結。

    “千辛萬苦拿到血靈芝不就是為了醫治她的傷,要是她死了,那枚血靈芝也就失去意義了,因此你無須考慮。”見那一抹白依舊不為所動,燕疑緋也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表情冰冷著道:“男人太過優柔寡斷,後果可是會很嚴重的。”語畢,反拉過夕顏的手,閃到她身後,兩人相距一臂之遙,一掌擊上她的背心,手掌四周迷散著金色的光,本是一襲紫色裝束的夕顏在燕疑緋掌心那道符咒的靈力下逐漸顯露真身,看著全身正在變白、耳鬢毛發簇生表情痛苦不堪的人兒,燕疑緋對雲寂月說道:“如果不想看到她被打迴原形就立刻殺了你麵前的那些人,然後再把血靈芝送到我跟前來。”

    “主人?”

    燕疑緋的話讓雲寂月陷入兩難境地,黑衣少年和黃衫小女孩都為此擔憂著,他們的主人會如何抉擇。

    雲寂月仍然不願發一言,隻是原先那點犀利也消失不見了,在場的人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麽想的,但又等著他的行動。

    “月、月哥哥……”她焦急的求救聲一次一次穿進他的心坎,看著她難受的模樣,他笑了,那樣好看的笑卻讓看盡眼底的人覺得渾身冰涼。

    “他不動手,我們先動手……”

    “搶血靈芝要緊呐……”

    人堆裏不知道是誰這麽對話來著,那些本該等待的身體早已僵掉了,可就在這關緊時刻居然有人不怕死的強出頭,那些原本僵直的軀體也得以在重壓之下得到釋放,結果就是一擁而上。眾人的身體皆前傾呈出招之態,麵對眾人合圍之勢,人們卻眼睜睜看著手裏舉起的兵器被冰霜一寸一寸腐蝕,從兵器的尖端開始一直蔓延到全身,冰凍再到凍裂,也就隻消一眨眼的功夫,在看,那些人全部裂成了冰片碎了一地。

    “主人……”不顧伸手少年和女孩子的勸阻,雲寂月踏著腳底咯咯作響的碎冰片一步步朝燕疑緋走去。

    “早這樣,她就不用受剛才的苦了。”燕疑緋接過雲寂月遞來的血靈芝,可雲寂月的手並沒有鬆開血靈芝,先看看女子,再朝她微微一笑,等笑容轉到燕疑緋身上時雲寂月的笑意就呈現出另一種姿態,猩紅的眼底殺氣彌漫。

    “你叫燕疑緋,是一名陰陽師,來自京城。”

    “記得還挺牢。”

    “因為,你將是第一個被我殺死的陰陽師。”他的語氣很淡,淡的連一絲情緒也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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