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瑞從夢中醒了過來,她摸了摸眼角,發現那裏還殘留著冰涼的淚痕。


    兩個多月前她經曆的場景在這段時間中不斷地出現在她的夢裏,午夜夢迴的時候,淚水總是不自覺的染濕了枕頭。


    李安瑞清晰地記得那一天他們一家人被偷走了汽車和行李之後的遭遇,一無所有的他們在濕地公園裏隻得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喪屍。那個夜晚,外出尋找食物的父親李天保再也沒有迴來,第二天的時候,母女倆在濕地公園內臨街的河邊又遭遇到喪屍的圍堵,沈琳在被喪屍圍住之前隻來得及將女兒推到河裏,自己卻失去了逃生的最佳時機。


    “媽媽!”被推入河中的李安瑞望著被喪屍圍住的母親,隻聽見她最後的聲音。


    “你要活下去,安瑞!”


    聲音消失的下一刻,李安瑞也被流動著的河水朝前麵推去,她會遊泳,但是不是特別精通水性,加上又是女孩子的緣故,體力方麵也沒辦法堅持很久。


    在河裏漂出了一千多米後,李安瑞的嘴唇有些發白,而且手腳也感覺漸漸失去了力氣,她望著遠處橫在河麵的一座水泥橋,咬緊牙關朝著那裏遊去,終於在靠近橋墩的河邊抓住了一斷樹根。


    李安瑞死死地將手環在樹根上,身體已經有一部分趴在了河岸邊,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漸漸的眼前就成了漆黑一片。


    昏迷中她似乎聽了身邊傳來一些聲音,但是這些聲音好像又來自遙遠的虛空當中。


    “班頭,這裏有個女孩。”


    “王近喜,你看看人是不是還活著。”


    “還活著。”


    “一起帶上車吧。”


    李安瑞終於醒了過來,她看到身旁坐著的是一個圓臉的年輕戰士。


    “喲,你醒了,”年輕戰士發現李安瑞醒了過來,滿臉驚喜的說道,“醒了就好,那沒啥事我迴班裏報到去了。”


    “你是誰?我在哪裏?”李安瑞的聲音有些虛弱。


    “我叫王近喜,這裏是雞籠山,”王近喜笑著說道,“臨時醫院這裏很安全,你放心吧。你之前昏迷了一天一夜,等會如果覺得餓了就喊這裏的護士,我就是抽空過來看看你,現在我得走了。”


    將思緒從迴憶當中收了迴來,李安瑞也沒有了睡意,在雞籠山已經生活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她也慢慢地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很孤單的,除了那個叫王近喜的圓臉小戰士會時不時過來看她之外,其他一些圍繞在周圍的人總是或多或少帶有一些目的。


    按照李安瑞的學曆和能力,在雞籠山這裏應該是會被分到軍務或民政係統中做文員類的工作,但是生產科的科長範翔卻搶先把她要了過去,而且要過去之後還是把她安置在勞動的第一線。


    李安瑞的工作就是要和大家一起在雞籠山避難所周邊種植糧食,然後工作的間隙還需要去捕魚或者采摘一些蘑菇之類的野味。


    範翔故意將這個原本可以進入燕京大學的才女苗子安排在辛苦的勞動崗位上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看上李安瑞了。


    範翔打的主意很簡單,就是讓這個沒幹過重活的女孩直接上到最辛苦的生產第一線,然後自己利用手裏的權利去關照她,再一步一步的引誘她下水,讓她最終心甘情願的躺到自己懷裏來。


    李安瑞不知道範翔的打算,她來到雞籠山之後,也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和自己之前遭遇的經曆相比,安全穩定的避難所無疑是一個天堂。


    李安瑞感激這裏,也感激當初救迴自己的那些軍人。從王近喜的嘴裏她得知當初發現自己並將自己帶迴避難所的人都來自一個名叫陳波的班長所帶領的隊伍,王近喜也在裏麵。


    想到王近喜的時候,李安瑞不由得笑了笑,和像嚴父一般的陳波不同,王近喜更像是一個單純樸實的大哥哥。


    在王近喜時常過來的陪伴中,李安瑞的生活也恢複了不少色彩,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似乎又有了一位親人。


    來到窗邊,李安瑞望了望外麵的天色,見天邊已經泛白,知道用不了多久太陽就要升起來。


    “今天去東邊的河裏抓魚去,”李安瑞想了想,開始去屋子另一側角落裏的灶台上燒水,“最好能多抓幾條,除了要上交迴去的,多的就給王近喜哥哥送去。”


    對於陳波他們的救命之恩,李安瑞一直都心存感激,她在勞動中存留下來的多餘的收獲品,總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他們送去。小姑娘寧願自己少吃一些,也希望可以迴報下這些救過自己的恩人。


    水燒開了,李安瑞開始往鍋裏下麵條。避難所裏的生活有些清苦,特別是像她這種被分配在勞動前線上的人,但是李安瑞沒有什麽怨言,她本就是很知書達理的孩子,而且也懂得感恩和知足。


    範翔曾經好幾次的暗示讓李安瑞很是不安,而且有時還有一些無所事事的男子來到門上對她進行騷擾,不過隨著避難所的領導人黃雄軍展開了幾次整頓工作之後,這些人都收斂了很多,範翔也從之前的明騷轉變成了暗賤。


    吃過麵條後,李安瑞換上了今天外出的工作服,這是一套素色粗布做的衣服,之前是當地茶農經常穿來幹活的,現在都被分配給勞動崗上的工人們穿。


    洗漱完畢,天色也已經大亮,想著範翔不斷給她增加的任務量,李安瑞在出門的時候不由得歎了口氣。她不是抱怨工作量大,而是擔心要上交的物資越來越多,她能結餘下來的就越少,她想迴報那些恩人,特別是像杜亞明這種家裏還有小孩的人。


    累一點沒關係,但是想要多一份收獲,李安瑞就隻有比別人更早一點出門。她帶上籃子很網籠,朝著裏雞籠山東邊的小河走去,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溫度沒有當初剛來這裏的時候那麽高,好在這裏屬於景區,植被豐富,氣候較市區來講也更加宜人。


    空氣中帶著一絲微涼,山間的小路上滿是青草的香味,和外麵那個充滿了屍骸和腐臭味的世界不同,這裏更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李安瑞順手在路邊采下一朵野花別在耳邊。山裏的生活是這個生長在城裏的女孩曾經十分向往的,但是她卻沒想到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當初的願望。


    周邊基本上都是安全區域,近三個月的時候裏,附近已經被戰士們清查過一遍又一遍。如今外出搜查的人基本都以民委會組織的民兵為主,而黃雄軍領導的正規部隊更多的是負責避難所內部的治安以及整體的安全。


    在熟悉的環境裏,李安瑞也不擔心會碰到喪屍,這附近她已經來過很多次了,有時候是來采摘蘑菇和野菜,有時候則是來收集一些柴火。昨天下工之後,她在生產科接到的第二天的任務是捕魚,11月份的溫度已經開始轉涼,李安瑞猜測可能又是範翔在刁難她,不過被分在別人手下,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既來之則安之。


    冰涼的河水沒過膝蓋的時候,李安瑞仍不住一哆嗦,脫下的鞋襪被放在岸邊的草地上,她赤著腳下到水裏,開始在河邊的位置安裝一些網籠。


    抓魚不可能就靠雙手,而且用釣杆的話速度又很慢,之前李安瑞沒有主意的時候,王近喜就教給她這個辦法,還幫她找來了這些網籠子。


    “昨天似乎沒有看到王近喜哥哥,”李安瑞將網籠拿在手裏,心裏突然想到,“等抓完魚晚上再去他家裏看看,順便把魚送過去。”


    手腳在河水的浸泡下變得十分冰涼,這種感覺讓李安瑞稍稍有些不適,不過她是能吃苦的孩子,而且她也不願意向故意為難她的範翔等人低頭。


    裝好了籠子之後,李安瑞迴到岸邊,開始坐在石頭上把腳上的水晾幹,順便也讓冰涼的手腳恢複些溫度。


    林間的鳥兒醒來,開始在附近鳴叫雀躍,太陽終於出來了,陽光灑在河裏,開始朝岸邊慢慢地移動過來,李安瑞將自己潔白而又小巧的腳伸到陽光下,安詳地坐在那裏,利用這難得的間隙發上一會呆。


    “咦,有人?”正在放空大腦的李安瑞冷不丁地注意到遠處的一片石灘上正有一個人趴在水裏。


    顧不得穿上鞋子,李安瑞赤著腳就跑了過去。


    離人影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李安瑞又停了下來,“會不會是從河裏漂過來的喪屍?”


    “喂,喂~”李安瑞朝趴在石灘上的人喊了兩聲,見他沒有什麽反應,心下就否定了之前的顧慮。


    這是一名長相俊秀的年輕男子,他的身材十分修長,整個人已經被水流推上了這片石灘。


    李安瑞來到他的身邊蹲了下來,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發現氣息有些微弱。男子右側的肩膀有些腫脹,李安瑞知道那裏應該有傷,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所以不敢去碰他的手。


    年輕男子的雙手中還握著一對匕首,匕首的刀柄上各有一塊金色的花紋,李安瑞朝花紋望去,發現上麵的圖案似乎是一隻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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