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人懷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沈琳和李安瑞都轉過頭朝她看去,隻見她懷裏的孩子約莫一歲左右大小,額前的頭發還不是很茂密,不過五官倒是長得十分端正。


    女人開始哄著懷裏的嬰兒,李安瑞也湊過去幫她逗著孩子。


    李天保心裏本就有些煩躁,這會車內安靜的氛圍被打破,他的臉色就更加有些難看了。


    年輕女人抬起頭朝著車前瞄了一眼,正好從中間的後視鏡中看到李天保的臉色,她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驚,接著又垂下頭來,之後目光一直留在懷中嬰兒的身上。


    車子在濕地公園中七拐八拐地開了一會,最後在一個池塘旁邊的小樓前停了下來。


    “先吃點東西吧,”沈琳說道,一邊讓李安瑞把上午李天保從小賣部裏撿迴來的食物分一些給這對夫妻。李天保望著那個年輕的丈夫,對他問道“外麵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比這公園裏麵亂多了,到處都是你那短信上說的叫什麽喪屍的怪物,”年輕的男子心有餘悸地說道,“原來那些喪屍都是活人感染了病毒後變異的,太嚇人了。”


    “老哥,我跟你說,這些喪屍吃人,我們從小區裏逃出來的時候,親眼看到有些鄰居被它們咬死,然後……。”


    “你說的這些,我們之前也看到了,”李天保點了點頭,“我姓李,你怎麽稱唿?”


    “付金軒,這個是我老婆程佳,”年輕男子指了指抱著小孩的少婦,目光又落在她懷裏的孩子身上,“我兒子,付文文。”


    “沒想到外麵的情況更遭,看來咱們得在這裏麵躲上一陣子了,”李天保想了想又說道,“老弟,等會你和我一起去外麵這屋子裏找點東西,武器也好食物也好,我們得有所準備,這局麵要是一直持續下去不見好轉,這些就是關鍵時刻救命的東西。”


    “好,我聽李哥你的,”付金軒點了點頭。


    程佳朝車窗外望了一眼,見外麵沒有看到喪屍的身影,便對車裏的人說道,“我抱文文下去給他把下尿,免得一會他尿到車子上。”


    “老公你也下來搭把手吧,正好給他換塊尿布。”程佳又朝付金軒說道,見沈琳打算下去幫忙,心裏有些著急,“嫂子你就坐在車上,這種事讓他來就好。”


    兩人關上車門往路邊的樹底下走了過去,程佳抱著孩子蹲了下來,開始給他把尿。付金軒也蹲在旁邊,一邊給孩子換著尿布,一邊聽自己老婆不停地說著什麽。


    沈琳朝窗外望了一眼,見程佳懷裏的孩子都尿完了他們還蹲在那說著話,不過兩人的聲音壓得比較低,她隻看得到他們的嘴巴在動,至於說話的內容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人多了食物就是個問題,”趁著這個機會,李天保也把自己心裏的顧慮說了出來,“而且這種環境下,他們還帶著個小孩,這也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老李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沈琳歎了口氣道,“當年你幹這地質勘探的活,也沒少救人啊,光那些喜歡戶外旅行的驢友你都救過好幾個,現在心腸怎麽突然一下子就變硬了呢?”


    “你不懂,”李天保轉過頭朝後座上的李安瑞望了一眼,目光中的憂色又多了幾分。“以前是我一個人在外麵,現在是咱們一家人在外麵。”


    “路上遇到了也是緣分,吃的咱們省著點也沒事,”沈琳的手按在李天保的手上,寬慰他道,“如果剛才不去救他們,不說這兩個大人,就是看在他們帶著的這個孩子的份上,我心裏也會過意不去,搞不好還要內疚一輩子。”


    車窗外的兩人帶著孩子已經朝這邊走了迴來,李天保隻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付金軒上車的時候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程佳的神情倒沒什麽變化。


    大家吃過東西之後,李天保便喊上付金軒一起去路邊的房子裏找東西,沈琳想著多一個人去也可以多帶些東西迴來,便也要跟過去,李天保想了想也就沒有反對。


    “車上還有安瑞和程佳母子,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李天保心裏想道。他來到車尾將後備箱打開,把裏麵的三支登山杖拿了出來,又將一把漁夫多功能刀掛在腰間。


    “來,一人拿一根在手裏,可以防下身。”李天保把手裏的杖子分到沈琳和付金軒的手上,三人從門口池塘旁邊刻著“潤廬”二字的大石頭旁走過,徑直來到了裏麵的院子裏。


    這是一棟西式花園別墅,它依山取勢,臨湖而築。李天保留意到小樓的建築平麵呈不規則狀,是采用的磚石木混合結構,外牆用水泥拉毛,門窗則為鋼鐵材質。


    來到院子裏的洋樓前,李天保才在一塊石板上看到了這棟樓的介紹。原來門口石頭上的“潤廬”二字就是這棟樓的名字,它建於1932年,最早的主人是汴州名紳馬文車。


    李天保是做地質勘探工作的,對一些地勢風水之類的東西比較有研究。這棟名為潤廬的建築前有池塘,後有寶塔,左依溪流,右傍山道。一邊是現代的街道,一邊又是有千年古塔和百年苔痕的山麓。


    “好地方啊,”李天保由衷地歎道。


    “李哥,這不就是棟舊樓嗎?”付金軒有些好奇,他不明白李天保為什麽一進來就在這院子裏看地出神。


    李天保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答他的話。他們站著的地方是潤廬的後院,從院門外來到這樓前仍需走個十幾米的距離。潤廬裏麵的房子大門緊閉著,門上有一把鐵鎖套在上麵,鎖身上滿是歲月的鏽痕。


    “這門看來是鎖上了,”李天保盯著那舊鎖皺了皺眉,“咱們要進去的話得把它撬開。”


    “這東西行嗎?” 付金軒拿起手裏的登山杖看了看。


    “這不行,得硬一點的鐵家夥,”李天保說道,“我車後備箱裏還有一把扳手,我去拿過來試試。”


    “李哥,你和嫂子在這裏等我,我去吧,”付金軒喊住他道,說著他人就朝院子外麵走了出去。


    “小付這人挺實誠的嘛,”沈琳望著走出院落的那個背影,對自己的丈夫說道。


    付金軒來到李天保停在外麵的車子旁,在後車門上敲了敲。程佳見他從院子裏出來,不知道裏麵出了什麽事情。


    “怎麽了?”程佳朝付金軒問道,不過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突然眨了下眼睛,心裏頓時明白了些什麽。她的心跳開始加快,抱著兒子的手開始微微有些發抖。


    付金軒眼裏的猶豫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的神色。他朝車裏的李安瑞說道,“你爸讓你拿個包包過去給他好裝東西。”


    “好的,”李安瑞也不疑有他,趕緊將身旁的行李包清理一下,把不重要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放在座位上,然後提著包從車裏下去。


    “你不進去了嗎?”朝院子裏走去的李安瑞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對留在車邊的付金軒問道。


    “你先送進去,我看看我兒子,馬上就來。”付金軒說道。


    等李安瑞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門前,他趕緊鑽進了車子的駕駛室裏。


    “咱們快走,別叫他們追迴來了,”程佳滿臉急色的催促道。


    “唉,”付金軒歎了口氣,迴過頭朝自己老婆望了一眼,“咱們真要這麽做嗎,李哥可是才救過我們的。”


    “你得想想你兒子,他才這麽點大,”程佳見付金軒事到臨頭又開始猶豫,急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個李哥之前在車上的時候,我就看到他有些不待見咱們,而且現在又出了這個勞什子的病毒和喪屍。想想你之前看過的那些災難電影裏,那些人沒食物之後最先會吃掉誰?”


    “李哥一家看上去都是好人啊,老婆,他們怎麽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情。”付金軒的心裏正天人交戰當中,但是程佳接下來的一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又給他敲響了警鍾,望著妻子懷裏的兒子,付金軒終於咬了咬牙,將車子發動起來。


    “安瑞,你怎麽過來了?”李天保看見從院子裏跑進來的女兒,有些吃驚道。


    “剛付金軒哥哥不是說爸爸你叫我送個背包過來給你們裝東西嗎?”李安瑞將手裏的包包遞到父親的麵前,“喏,我把這個旅行包拿過來了。”


    “啊,糟了!”李天保拍了一下腦門,拔腿就朝院子外麵跑去,隻見池塘邊的那條小路上,哪裏還看得到他們車子的影子。


    “嗨呀!”李天保急得眼睛都紅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救下來的人,突然就偷走了自己的車子和裏麵的全部家當。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身後追出來的沈琳也愣在路邊,她腦袋裏一片空白,嘴裏隻會反複的念叨著這一句話。


    “都是你要救的人!”李天保瞪著血紅的眼睛朝沈琳吼了起來。李安瑞之前哪見過自己父親對母親發這麽大的火,眼眶在李天保話音剛落時就紅了起來。


    “爸爸……,”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到李天保的耳朵裏,讓他剛才差點暴走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一些。


    李天保沒有再衝沈琳發火,他隻是蹲了下來,雙手在臉上搓了搓,整個人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沈琳將李安瑞抱在懷裏,母女倆一起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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