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個計劃的家夥如果去學程序,說不定比我還要厲害,”趙康點了點頭說到。這套布局很有章法,邏輯也很嚴密,而且幾乎所有的細節都已經考慮到位了。不過十分可惜的是,上天在酒店裏藏下了一個變數。


    這個變數就是伍師傅伍武。


    劉嘉俊在計劃進行之前絕對想不到酒店中會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他考慮了很多種可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華國前領導人的首席保鏢會出現在酒店中。


    一個是殺手界讓人聞風喪膽的利刃,一個是誓死保衛國家元首安全的堅盾,兩者在西湖湖畔的夜晚第一次交鋒,將那無縫的天衣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勇士”越野車從柳浪聞鶯公園中開了出來,駛上了南山路,往前是錢王祠和湖景假日酒店。車子駛上了馬路之後繼續朝前而去,道路兩旁的情況和酒店裏麵截然不同,路麵上鋪滿了落葉和垃圾,周圍到處都是廢棄的車輛。車子偶爾會顛簸幾下,那是車輪碾過地上的屍骸所造成的震動。


    借著外麵的星光,趙康他們看到了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麵。


    “這是……汴州市……,”趙康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雖然之前就知道外麵已經成了人間地獄,但是沒有身臨其境的話,是不會有這麽切實的感受。就像一個人在你麵前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一樣,他和你說那裏很疼,你隻會覺得“嗯,看上去真的感覺很疼”,但是一旦傷口是出現在自己身上,那感受就會截然不同。


    昔日美麗的城市已經變得破敗不堪,外麵到處都是漆黑一片,舉目望去,附近看不到一點燈光。再往前去,路旁就是一片商場,黑壓壓的影子成群結隊地在附近的路麵上徘徊,就像在人間遊蕩的死神一般,四處尋找著活人的氣息。


    伍武小心地避開附近出現的喪屍,將汽車拐上解放路,車頭的方向朝著西湖的東麵而去。


    “我們現在去哪?”艾國良問道。


    “你們有備用的藏身之所嗎?”伍武望了一眼後視鏡,沒有發現身後有車輛追上來,“對方襲擊我們的位置在西南方向,所以我現在是朝北麵和東麵這邊開,盡量避開他們。”


    “沒有,不過之前我聽石毅提到過,咱們市有一個避難所在雞籠山那裏,”艾國良想了想說道,“石毅說那裏人還不少。”


    “好,那咱們就去那裏。”伍武得了消息,心也放了下來,“雞籠山在西麵,我們得繞一繞。”


    “嗬,看你們的架勢,是準備去雞籠山嗎?”劉嘉俊從攜帶著的監控器上看到那個紅點在解放路上調了個頭去了東坡路,接著繼續沿著湖畔左拐上了北山街。


    “勇士”越野車逃離前的那一刻,劉嘉俊將跟蹤儀朝它丟了過去,這個東西成功地吸附在越野車的車尾,它在監控器上顯示的方位一直在不停得移動著,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


    劉嘉俊可以確認對方沒有發現車後的這個跟蹤儀,因為如果跟蹤儀被他們發現了的話,那隻會被丟棄在某個地方,這樣監控器上的紅點就不會一直沿著湖邊的路線閃動,而且現在對方也不可能找出第二輛行動中的車子去把跟蹤儀放上麵來迷惑自己。


    劉嘉俊之前還打算駕車朝柳浪聞鶯公園中追去,不過後來想了想,有跟蹤儀定位,他隻需要以逸待勞就可以了,而且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找到對方下一個藏身之所。


    “那我就去楊公堤上等你們好了,”劉嘉俊舔了舔嘴唇,將橘紅色悍馬發動起來。


    為了躲避襲擊者的追擊,伍武不得不沿湖繞了一個很大的圈,車子駛過斷橋之後,又經過嶽墓棲霞,然後過流金橋開始朝南而來。路麵到了這裏開始變窄,有的路段路麵上已經無法正常通行,碰到這種情況,伍武不得不將車子開上路旁的人行道和綠化帶,再從裏麵繞到通暢的道路上來。


    “這條路怎麽堵成這樣?”袁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望著車前連綿不斷地障礙,忍不住小聲地抱怨道。


    “這條路還算好的,現在隻要能通得過的路都是好路。”伍武說道。


    “對了,在柳茵酒店的時候,你們有看清對方有幾個人嗎?”伍武朝車上的其他人問道。


    “我隻看到一個,而且沒看清楚臉,那家夥站在庭院裏的樹影下,我們剛從房間裏出來他就開了槍。”趙康想了想說道。


    “我也隻看到這個人,而且他好像是個年輕人。”袁方打起了精神,將腦袋裏迴憶起來的片段描繪出來。


    “哦?年輕人?”伍武心裏微微有些驚訝。


    “對,他開槍的一瞬間,借著槍口處冒出的火光,我看到了他的樣子,”袁方說道,“媽的,還是個華國人。”


    “艸,不是吧,對自己同胞下手?”趙康的臉上露出一些怒意,拜這些殺手所賜,今天他在鬼門關前可是走了一遭。


    “對方很有可能下午就在咱們酒店的附近觀察我們。”伍武歎了口氣道,“可惜了石毅和國安局的這些同誌。”


    “唉,雖然石毅隊長已經犧牲了,有些話本不該現在說,”趙康說道,“不過酒店裏的防禦沒想到這麽不堪一擊。”


    “你錯了,年輕人,”伍武沉聲說道,“防賊永遠要被做賊難,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嗎?”


    “伍師傅,我懂你的意思,隻是…….,”趙康有些欲言又止道。


    “你還是沒懂呢,”伍武笑了笑,隻是神色有些蒼涼,“我做了幾十年的保衛工作,經曆的事情要比你多得多,你保衛的對象隻有一個,而進攻你的方向卻有成千上萬個。”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機場中隻要出現一枚炸彈,那麽裏麵所有的人都會被當成懷疑對象而接收檢查。你要保衛的是這架飛機,但是你要應對的卻是各種可能會出現的襲擊。”


    “對於石毅來說,對手躲藏在暗處,他們已經占盡了先手的便宜。而且災難中,誰又能想得到米國會有這麽大的手筆和膽子,他們的這個“樁”應該在汴州市埋了很久,我們的人之前沒把它挖出來,讓它一直隱藏到了現在。等它再伺機發動時,這就讓石毅他們很被動了。”


    “石毅的安排當中,唯一的問題就是將要注意的對象過於朝喪屍傾斜,而逐漸忽略了活人的潛在威脅,當然如果換做我,我也可能會犯同樣的錯誤,要知道當前的大環境下,我們的思維會因為它而有所限製。”


    伍武的話讓趙康陷入了沉思,袁方的臉上仍舊帶著一些疑惑,“伍師傅,這次襲擊的幕後黑手既然是米國的話,那執行襲擊的人為什麽會是華國人?如果放在災難發生之前,我倒是可以理解,金錢、美女、綠卡等等都可以做為籌碼,然而現在可是世界性的大災難啊,我想不出米國能給出什麽樣的價碼。”


    “想不出來就不要去想了,可能人家根本就沒給任何東西,”伍武平靜地說道。


    “沒有給任何東西?”袁方瞪大了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的天,那這些來殺我們的人是瘋子還是傻子。”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狂熱分子,他們不為金錢名利,隻為他們的信仰,”伍武說道。


    “你是說那些恐怖分子嗎?”袁方問道。


    “算是吧,”伍武點了點頭,“襲擊我們的人,不論行動是否成功,他們都無法迴到米國。而且現在不同於以前,我也想不通還有什麽值得他們為之以命相搏。或許和我守在這裏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身後的祖國?”


    “可是他是個黃皮膚的華國人啊,”袁方說道。


    “膚色又不能代表國籍,”伍武解釋道,“米國是一個移民國家,他們對外來人口的接納度很高,而且非常願意接收那些在各個領域中有著傑出表現的優秀人才,像你們要拿綠卡的話都很輕鬆。”


    “切,祖國我隻認這一個,”趙康麵帶不屑道,“綠卡什麽的送我我也不稀罕。”


    “就是,曾經的數千年中,我們華國就站在世界之巔,米國區區四百年曆史,不過是抓住兩次世界大戰的機會發了筆橫財,縱然現在他們比我們要強,但是我相信咱們的祖國一定會重新拿迴過去的榮光。”袁方的表情有些激動,“伍師傅,你可能不知道,米國的飛速發展背後,說不定跟一些我們還不可知的力量做了什麽交易。”


    “不可知的力量?”袁方的話讓伍武有些好奇。


    “外星人,ufo,”趙康接上袁方的話說道,“前些時候我就在調查這個事情,而且我還去查過他們的中央數據庫以及“51區”的信息分支,再對比從吉普羅斯那邊挖出來的數據來看,這個結論其實已經露出了一些端倪。”


    “沒有定論的事,目前還隻是你們的猜測當中呢,”艾國良打斷了趙康的話,將話題刹在了這裏。


    伍武的眉頭皺了起來,剛才袁方和趙康的話在他心裏產生了不小的震動,這些話如果是從其他人的口中說出來,那他很可能就當一個笑話揭過,但是從趙康他們這些行業尖端的科技人才嘴裏說出來,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伍武開始意識到這次的襲擊恐怕不像之前他判斷的那麽簡單,如果真如趙康剛才所說,他之前的這些舉動就不僅僅是踩了紅線,而是直接捅了馬蜂窩。


    夜色下黑色的“勇士”越野車正朝著楊公堤的方向駛來,堤旁的樹林裏,一輛橘紅色的悍馬正潛伏在那裏,等待著“獵物”靠近。


    幾公裏外的馬路上,一輛迷彩色的軍車也朝著這個方向駛來,車上坐著兩名年輕人和一名老人,他們一路風塵仆仆,肩上還擔負著很多人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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