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未來充滿了美好憧憬的子密,溪澈影慢悠悠地說道:“香玉是聆音閣的頭牌,靈兒是即將成為頭牌的姑娘,子密先生以為,會那麽易容幫她二人贖身嗎?”


    子密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段時間,我攢下的錢已經不少了。”


    “是不少了。”


    溪澈影點點頭,說道:“子密先生攢的錢,或許勉強夠給她二人做贖身之用,然後呢?”


    “然後?”


    溪澈影笑問道:“然後子密先生又想把她二人養在哪裏?


    王府嗎?”


    “這……”子密變色,他隻想到給她二人贖身,至於將她二人養在什麽地方,他還真沒考慮過。


    現在溪澈影突然提到這個問題,讓他的臉色瞬息萬變,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溪澈影含笑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著茶水,說道:“若是養在王府,先不說以子密先生的身份,可不可以帶進王府兩個人,單單是她二人的出身,子密先生就解釋不清楚。”


    子密的額頭冒了汗,是啊,若是讓人知道了香玉和靈兒的出身,定會被逐出王府,另外,自己幫她們贖身的錢,也完全解釋不清楚啊。


    溪澈影繼續說道:“若是養在王府之外,子密先生的宅子又在哪裏?


    你總要給她二人布置一個家吧!”


    子密低垂下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倘若要再置一座房宅,這又需要用錢,可自己現在積攢的錢,就隻夠給香玉和靈兒贖身之用,哪裏還有多餘的錢去買宅子。


    他吞了口唾沫,暗暗苦笑,看來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他抬起頭來,正要說話,溪澈影幽幽說道:“我更擔心的是,以子密先生王府蒼頭的身份,隻怕,無法給予香玉和靈兒想要的生活。


    以後若生變故,子密先生隻怕會更痛苦。”


    子密身子一震,急聲說道:“我一定要給她二人贖身!”


    溪澈影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道:“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子密先生坐擁兩位貌美如花的嬌妻,惦記的人,不知會有多少呢。”


    子密的臉色變換不定,一會紅,一會白,一會又變成鐵青色。


    過了好半晌,他看向溪澈影,問道:“那以溪姑娘之見,我當怎麽做?


    就一直像現在這樣?”


    花費重金,把香玉和靈兒包養在聆音閣?


    溪澈影一笑,說道:“我倒是可以幫子密先生指一條明路,就是怕子密先生不敢走。”


    子密愣住,不解地看著溪澈影,片刻,他問道:“溪姑娘所說的明路是?”


    溪澈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


    子密起身,湊到溪澈影近前。


    溪澈影含笑看著子密,輕描淡寫地說道:“提著彭寵的人頭,到洛陽去領賞。”


    子密聞言,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溪澈影,嘴巴張開好大,抬手指著她,結結巴巴地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溪澈影慢悠悠地說道:“子密先生的錢再多,終究隻是個蒼頭,被人瞧不起,香玉姑娘和靈兒姑娘跟著子密先生,也難以過上好日子,倘若子密先生殺了彭寵,提著他的腦袋去到洛陽,子密先生可知,你能得到的是什麽?”


    子密倒退兩步,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癱坐到地上。


    溪澈影起身,款款走到他的近前,伸出兩根蔥蔥玉指,勾住子密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此的不世之功,足以讓子密先生封侯拜相,子密先生若為侯,不僅能將香玉和靈兒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連我,以後也要多多依仗子密先生呢!”


    子密呆呆地看著溪澈影,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封侯,這個誘惑力對子密而言,實在太大了,他一直都是家奴,過著低人一等的生活,封侯對於他來說,那就是一步登天,是他連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溪澈影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子密,也不催促他,她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人心底裏的一旦被勾起來,那將變成洪水猛獸,吞噬一切。


    她前麵做的所有事,其實都是在為這最後一擊鋪路,她一點點的把子密心中的激發出來,讓他一點點的變成完全被自己操控在掌心裏的傀儡。


    等到溪澈影把一整杯的茶都喝完,開始倒第二杯的時候,子密突然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光芒,凝聲問道:“殺了大王……倘若我真殺了大王,我……我會被封侯?”


    溪澈影含笑說道:“我可以性命擔保。”


    子密倒吸了口氣,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溪澈影。


    後者微微一笑,反問道:“相處這麽久,我又有何事又在何時騙過子密先生?”


    他收迴目光,沉吟了好一會,他再次抬起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溪澈影,說道:“你不是普通的商人,我想知道,溪姑娘的真實身份。”


    溪澈影笑了,柔聲說道:“是為陛下做事的人。”


    果然如此!子密即便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完溪澈影的話,還是禁不住倒吸口涼氣。


    他凝聲問道:“你……你就不怕我去揭發你?”


    溪澈影噗的一聲笑了起來,說道:“現在你我,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死了,子密先生好不了,子密先生死了,我也同樣好不了,不是嗎?”


    子密眼中的寒光漸漸消失,他站起身形,走迴到溪澈影近前,重新跪坐下來,說道:“溪姑娘,殺彭寵,這……這並非易事啊!”


    溪澈影悠然一笑,說道:“對旁人來說,並非易事,但對子密先生而言,這易如反掌!”


    “我……”“子密先生可是彭寵身邊的人,若想找到對他下手的機會,太容易了。”


    溪澈影說道:“機會,就隻有這一次,子密先生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能不能改變自己後世子孫的命運,也就看子密先生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了。


    “彭寵現在已是俎上魚肉,即便子密先生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耿弇大將軍隨時可能率軍攻入漁陽,等到那時,斬殺彭寵的功勞,可就和子密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都是人家耿弇大將軍的。


    “眼下,是子密先生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的最佳時機,也是最後的時機,是抓住,還是放棄,子密先生自己選擇吧!”


    子密聽得是汗如雨下,臉色也是變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他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舉目看向溪澈影,說道:“溪姑娘,你說吧,我該怎麽做!”


    溪澈影笑了,她就知道,像子密這樣的人,隻要被勾起,那就如同脫韁的野馬,想拉都拉不住。


    這次,子密在珍寶閣待了許久,差不多是一個時辰之後才離開。


    迴到王府後,子密立刻把自己的兩名心腹兄弟找來。


    子密雖是家奴,但卻是手握實權,可以管事的家奴,平日裏,他又結交下幾個不錯的兄弟,其中有兩人,與他的關係最好,一人叫子翌,一人叫子初。


    子翌的年紀與子密相仿,兩人剛到彭寵府上為家奴的時候,都還不到十歲,多年來,相互招撫,親如手足。


    子初年紀較小,才十六歲而已,和子密很是投緣,一直以來,也很受子密的照拂,說白了,子初就是子密的小跟班,一切都以子密馬首是瞻。


    子密暗中做的那些勾當,子翌和子初都知道一些,有時候還會幫他打打掩護,當然了,子密從溪澈影那裏得到的錢財,也有分給他二人一些,隻不過和他自己所得的相比,子翌和子初得到的就隻是個零頭而已,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子翌和子初欣喜不已,對子密更是忠心耿耿。


    三人聚到房間裏,子密還特意推開窗戶,向外麵望了望,見院中再無其它人,他向二人招了招手,小聲問道:“子翌,我們給大王做蒼頭已經做了多久?”


    子翌一怔,扒拉著手指頭算了算,說道:“有……有一二十年了吧?”


    子密說道:“已有十六年!”


    子翌哦了一聲,沒有往下接話,他也不明白子密問這話有什麽意圖。


    子密又看向子初,問道:“子初,你到王府幾年了?”


    “密哥,有……有三年多了。”


    子密點點頭,問道:“你們想一直做蒼頭做到老,做到死嗎?”


    子翌和子初聞言,臉色頓變,詫異地看著子密,久久沒說不出來。


    子密幽幽說道:“以當前之局勢,我們想做到老很難,但想做到死,卻很容易!”


    稍頓,他又向窗外望望,繼續說道:“眼下,大兵壓境,耿弇隨時可能率軍攻入漁陽,等到那時,彭寵自然難逃一死,可我們呢?


    我們這些蒼頭,都得給他做陪葬!”


    兩人聞言,倒吸口涼氣。


    子初緊張地抓住子密的衣袖,顫聲問答:“密哥,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跑唄!”


    子翌瞪了子初一眼,然後看向子密,說道:“老大,你我兄弟,情同手足,你也知道,我一向最聽你的話,你說吧,我們什麽時候跑?”


    子密聞言,麵露笑意,轉頭看向子初。


    後者連連點頭,說道:“密哥,我也聽你的!”


    “很好,你們這兩個兄弟,我子密算是沒白交!”


    子密拉住他二人的衣服,向自己近前拽了拽,三人的腦袋之近,腦門都快貼到一起。


    子密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就在這幾日,我們就逃離王府,不過在逃走之前,我們得先帶上一件東西,一件能讓你我兄弟,往後都是過上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東西!”


    子翌和子初眼睛同是一亮,異口同聲地問道:“老大(密哥),是什麽東西?”


    子密嘴角揚起,凝聲說道:“彭寵的項上人頭!”


    此話一出,子翌和子初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三人的腦門碰撞在一起,疼得都是齜牙咧嘴。


    子翌和子初又驚又駭地看著子密,嘴巴張開好大,似乎想要喊叫,但又不敢發聲,臉都憋成了醬紫色。


    子密看看他二人,低聲說道:“殺了彭寵,我們帶上他的腦袋,去到洛陽,便可封侯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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