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讓銚期掌管情報,也隻是權宜之計。要論武力,銚期能勇冠三軍,要論才智,銚期能統帥千軍萬馬,讓像銚期這樣的大將隻做情報工作,也著實是屈才了。銚


    期看到虎牙大將軍的印綬,內心激動不已。


    讓他搞情報,別說劉秀覺得屈才,即便是銚期自己也做得不是很開心,他也想象吳漢、賈複、馬武那樣,去馳騁沙場。


    他苦等的機會終於來了,主公終於肯讓他統兵打仗了。他向前叩首,振聲說道:“末將謝大王隆恩!”


    劉秀擺了擺手,示意銚期起身,然後柔聲說道:“此次,次況與子翼,共同領兵,征討流竄進魏郡之賊軍,征戰殺敵,次況可為先,製敵之策,次況可多向子翼請教。”


    在劉秀的眼中,寇恂是位奇才,無論治政還是征戰,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謀略上,有過人之處。銚


    期麵色一正,說道:“末將謹記大王教誨!”


    他們正說著話,鄧禹、吳漢、賈複、耿弇等人一同進宮求見。劉秀聞言樂了,說道:“大家都來了。”說著話,他對龍淵說道:“讓仆人多備些茶點!”龍


    淵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鄧禹等人走進書房。見到寇恂、銚期、朱祐也在,眾人先是一怔,而後紛紛向劉秀拱手施禮,齊聲說道:“大王!”


    劉秀向眾人擺手,說道:“諸位都請坐。”


    “謝大王!”剛


    坐下,吳漢便開口說道:“大王,末將聽聞,劉玄已任命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穀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且三人都已北上,不日即可抵達幽州赴任!”


    劉秀點了點頭,說道:“確有此事!”


    吳漢猛然一拍桌案,隨著啪的一聲巨響,在場的眾人都嚇了一跳,包括劉秀在內。吳漢也覺得自己失態,反應有些過火了,下意識地撫了撫桌麵,對劉秀說道:“大王,劉玄欺人太甚,步步緊逼,是不想給我們活路!”耿


    弇接話道:“上穀、漁陽,乃大王在幽州之根基,絕不能讓二郡落入韋順、蔡充的手裏!”鄧


    禹眉頭緊鎖,說道:“天子已下詔,苗曾、韋順、蔡充業已走馬上任,我等又能如此奈何?”吳


    漢眼中殺機頓現,狠聲說道:“大王,以末將之見,可將苗曾、韋順、蔡充三人全部殺掉!”鄧


    禹接話道:“倘若如此,就是公然與朝廷決裂,弄不好,立刻就會招惹來朝廷的大軍!”


    吳漢說道:“怕什麽?河北是我們的地盤,劉玄倘若真敢派兵來征討,我等就在河北,殺他個片甲不留!”一


    直沉默未語的劉秀,向眾人擺擺手,說道:“此事,容我再斟酌斟酌。”稍頓,他說道:“目前,對我們最大的威脅,還不是朝廷那邊,而是河北的賊軍。”說


    著話,他向龍淵揚下頭。後者取出一張牛皮地圖,掛在牆上。這是一張河北的地圖,包括冀州和幽州,繪製的談不上精細,反而十分粗糙,但在當時,能有這麽一張地圖,已經很不容易。劉


    秀站起身形,走到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說道:“五校軍流竄進上穀郡,圍攻郡城沮陽,雖被耿太守和耿將軍父子二人擊敗,但主力尚存,現從上穀南下,逃入冀州的常山、中山二郡,四處襲擾,攪得民不聊生;青犢軍從河內流竄直魏郡,燒殺搶掠,現魏郡之百姓,已大批北逃,至邯鄲避難;銅馬軍,正從清河郡向巨鹿郡流竄,同樣是燒殺搶掠,郡府束手無策。”


    說到這裏,他停頓住,環視在場眾人,說到:“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尤來、高湖、重連、大彤、上江等等的賊軍。隻要河北境內之賊軍,一日沒有平定,我們就沒有本錢,也沒有實力去和朝廷一決高下。張曄之亂,可為前車之鑒!”張


    曄的作亂,雖然沒有引發多麽嚴重的後果,但也為劉秀敲響了警鍾。劉


    玄為了達成目的,可以向賊軍妥協,甚至可以向匈奴人妥協,己方現在若是和劉玄撕破臉,劉玄一定會利用河北境內的賊軍,為他所用,到時己方內憂外患,局麵將十分不利。在


    場眾人麵麵相覷,皆沉默不語,就連好戰的吳漢,也是低垂下頭,陷入沉思。


    劉秀正色說道:“當務之急,我軍當盡快平定河北境內之賊軍,以消我方的後顧之憂!”聞


    言,眾人互相看看,心中皆禁不住暗歎口氣。要想徹底殲滅河北的賊軍,談何容易,銅馬、尤其、青犢、五校、高湖、重連等等,甚至連赤眉軍都有一部分在河北流竄,雜七雜八的賊軍加到一起,數百萬之眾,己方的十多萬兵馬,想要平定這麽多的賊軍,不得打到猴年馬月去啊?


    寇恂正色說道:“我以為,大王言之有理,賊軍之害,遠勝朝廷,賊軍一日不平,我方無一日安寧。”


    鄧禹慢悠悠地說道:“河北之所以出現如此眾多之賊軍,皆因當年王莽暴政,導致民不聊生,百姓生活艱辛困苦,為了生存,別無選擇,隻能揭竿而起,但現在不一樣,大王坐鎮河北,施德政,興百業,河北百姓,漸漸安居樂業,當下之賊軍,已漸失人心,逐步勢衰,賊軍看似人多勢眾,實則,並不難平定。”他


    這番話,讓在場眾人眼睛同是一亮,心中也重新燃起希望。仔


    細想想,鄧禹說的不是沒道理,有安穩太平的日子可過,誰還願意落草為寇?誰還願意過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劉秀撫掌而笑,向鄧禹和寇恂點了點頭,說道:“子翼說到賊軍之危害,仲華說到平定賊軍之根本!賊軍看似勢強,遠勝於我方,實則,我方為順應天道,賊軍為逆勢而行!得天道者,自然得民心,凡能得民心者,天下亦垂手可得!”


    眾人連連點頭,朱祐興奮地說道:“我們先平定賊軍,再踢翻劉玄那個昏君,這個天下,就是我們的了!哈哈!”


    寇恂幹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仲先慎言!即便將來得到天下,也是大王的天下!”朱


    祐撓了撓頭,看眼劉秀,嘿嘿嘿地幹笑道:“都一樣、都一樣嘛!”眾


    人本以為劉秀定要因朱祐的失言而生氣,可沒想到劉秀卻哈哈大笑起來,爽朗地說道:“倘若真有那麽一天,這天下,我與諸君分之!”說


    著話,他還抬手點了點朱祐,說道:“先分給阿祐你!”


    朱祐樂得見牙不見眼,圓臉變得更圓了,笑道:“阿秀和高祖不一樣,若讓阿秀得了天下,定然不會虧待我們這些兄弟!”


    劉秀和劉邦的確不一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是劉邦登基前和登基後的鮮明寫照,而在劉秀這裏,是沒有鳥盡弓藏那一說的。


    對待這些跟隨著自己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的部下們,劉秀雖不至於把每個人都視為兄弟一般,但確實對每一個人都懷著感激之情。


    現在劉秀已貴為王公,但朱祐還當著眾人的麵叫他小名,這其實已經是僭越了,而劉秀非但不生氣,還能開懷大笑,通過這一點也可看出劉秀的心胸和性情。


    當然了,朱祐和劉秀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兩人和親兄弟差不了多少。劉


    秀這一生,大起大落,但無論是站在人生高峰,還是跌入人生穀底,朱祐對他都是不離不棄,始終陪在他身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給予劉秀莫大的支持,劉秀喜愛朱祐,不是沒有道理的,不僅僅因為兩人是發小,是同窗。對


    於河北的起義軍,劉秀分出數股兵力去驅逐,寇恂和銚期一股,去平定青犢軍,吳漢和耿弇一股,去平定五校軍,朱祐、馮異、馬武一股,去平定銅馬軍。劉


    秀麾下的十多萬大軍,這麽一分派出去,也就沒剩下多少人了。劉秀這邊在打擊河北起義軍,謝躬也同樣派出兵力,打擊起義軍。


    從某種意義上講,謝躬和劉秀的意願是存在重疊的,兩人都希望把河北帶入太平盛世,都希望剿滅賊軍,讓河北百姓們安居樂業。隻


    不過往更深層的本質上來講,兩人的出發點不一樣。劉秀是希望把河北當成了自己的根基,而謝躬則希望代表朝廷,收複河北的民心。說


    白了,他們兩個人,一個是為自己,一個是為劉玄。隻


    不過劉秀和謝躬對起義軍的征討,並不順利,前方征戰的將士們傷亡很大。即便劉秀軍和謝躬軍的戰力再強,但也招架不住起義軍的人多勢眾。對


    於起義軍而言,他們完全可以用己方的兩個人、三個人甚至五個人來換你一個人,這樣他們都能換得起,但劉秀軍和謝躬軍卻換不起。


    戰事的不順利,讓劉秀不得不把三路兵馬都召迴邯鄲。見到劉秀把他的兵馬召迴來了,謝躬也急忙召迴自己的兵馬。


    這場征戰打下來,他們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起碼把青犢軍逐出了魏郡,趕迴河內,銅馬軍和五校軍也都受到一定的打壓。


    在王宮的議事中,吳漢提出,己方兵力太少,與人數眾多的賊軍作戰,吃虧太多,他建議,去往幽州征兵,隻要能把幽州各郡的幽州突騎征來,消滅賊軍,將易如反掌。聽


    了吳漢的意見,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地皺著眉頭。現在苗曾為幽州牧,向幽州征兵,需要得到苗曾的首肯才行,可是作為劉玄親信的苗曾,他能允許己方征得幽州突騎嗎?


    吳漢掃視眾人一眼,向劉秀拱手說道:“大王,末將願去往幽州薊縣,麵見苗州牧,請他出兵,援助我軍!”他


    話音剛落,耿弇拱手說道:“大王,末將願與吳將軍一同北上,去往上穀、漁陽,說服韋太守和蔡太守,出兵援助我軍!”


    苗曾、韋順、蔡充都剛剛到幽州,韋順和蔡充目前在上穀郡的郡城沮陽,苗澤目前則住在薊縣。


    薊縣放到現代,就是北京附近。薊縣的北麵,便是上穀、漁陽二郡。


    劉秀看看吳漢,又瞧瞧耿弇,手指頭輕輕敲打著桌麵,這迴劉秀的沉思,超乎尋常的久,好半晌,他敲打桌案的手指停了下來,看向吳漢和耿弇,說道:“好!就依兩位將軍之見,你二人可去幽州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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