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秀一行人進了城,宗佻也快步跑下城牆。來


    到劉秀近前,他急聲問道:“劉將軍,現在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我在郾城,消息閉塞,對於外麵的情況,可是一無所知啊。”劉


    秀向宗佻拱了拱手,說道:“四十多萬莽軍已進入潁川,王邑率十餘萬前軍,已過襄城,正直逼昆陽!”


    宗佻倒吸口涼氣,喃喃說道:“我軍在昆陽的兵力可不多啊!”


    劉秀說道:“不足一萬五千人。”宗


    佻吞了口唾沫,不足一萬五千人,要對陣十多萬的莽軍,這仗還能打嗎?他問道:“那……那成國公的意思呢?是戰還是撤?”劉


    秀斬釘截鐵地說道:“戰!”宗


    佻猛然瞪大眼睛,他沒想到,都到了這麽九死一生的時候,王鳳做出的選擇竟然不是撤兵,而是留在昆陽與莽軍死戰。“那……劉將軍來郾城是?”“


    我是奉成國公之命,到郾城、定陵招收人馬,然後與昆陽方麵,裏應外合,夾擊王邑一部!”劉秀正色說道。


    稍頓,他問道:“宗將軍,現在郾城有多少兵馬?”


    宗佻聞言苦笑,伸出三根手指頭,說道:“王將軍迴昆陽時,就隻給我留下三百弟兄。”隻


    有三百人。劉秀暗暗皺眉,說道:“宗將軍,我們得連夜掛出告示,征召城內壯丁。”宗


    佻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說道:“這段時間,招兵的告示一直都在,可是肯於投軍百姓,寥寥。”


    劉秀沉吟片刻,說道:“我們的時間剩下不多了,明日,你我二人,親自去城中動員。”宗


    佻沒抱多大的希望,如果郾城百姓願意投靠漢軍,早就來投軍了,又何至於等到現在?他


    歎息一聲,說道:“暫且試試吧!眼下之時局,你我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宗佻這個人,武力不錯,能力也可以,就是性子比較軟弱,自己是個拿不定大主意的人。遇到事情從來不出頭,而是屬牆頭草的,看到哪邊風大就往哪邊倒。


    他這個軟弱的性子,倒是非常得劉玄的喜歡,在綠林係當中,宗佻這個並不算出彩的人,卻被劉玄封為了驃騎將軍。當


    晚,劉秀等人下榻在城內的軍營裏,翌日一早,劉秀讓宗佻把城內士族的族長都請來。


    招人最快的辦法,就是請當地的士族出力,首先士族本身掌握著大量的人力資源,其次,士族在百姓中的威望頗高,士族的態度,也能直接左右百姓的態度。


    接到宗佻派人送來的請柬,郾城士族還算給麵子,受邀之人,都有應邀而來。


    不管郾城士族對宗佻印象是好是壞,畢竟現在郾城被漢軍掌控,對宗佻,他們這些士族也得給幾分顏麵。


    令郾城士族沒想到的是,在漢軍軍營,他們不僅見到了宗佻,而且還見到了劉秀。


    其實士族們對綠林係將領的印象都普遍偏差,而恰恰相反的是,對劉氏宗親的印象極好。其


    實這也很好理解。綠林軍出身於草莽,社會最底層,他們起事之後,各地的士族紛紛成為他們重點的打擊對象,士族們對綠林軍出身的人,自然不會太待見。


    而柱天軍的內部結構就複雜多了,既有劉縯、劉秀這種底層出身的人,也有劉祉這種出身於侯府的貴族。


    總體而言,劉氏宗親大多數都是士族出身,對於士族的態度自然是偏向柔和、拉攏、團結,所以各地士族對於劉氏宗親具有天生的親近感,甚至是非常支持的。


    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劉秀,各士族族長們無不是又驚又喜,紛紛拱手施禮,說道:“原來是文叔將軍,失敬、失敬啊!”劉


    秀向各士族族長拱手還禮,正色說道:“秀此次來郾城,因事出緊急,時間緊迫,未能親自登門拜訪諸位,還請諸位先生多多海涵。”


    他一開口,就博得了在場士族族長們的極大好感,讓在場眾人大為受用。人


    們暗自點頭,劉秀這一脈的劉氏宗親,雖然已落魄到要靠耕地維生,但畢竟是高祖血脈,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天生會打洞,老話不假。


    “哎呀,文叔將軍太客氣了,這麽說,實在是折煞我等!”士族族長們紛紛鞠躬。


    劉秀含笑擺擺手,說道:“諸位先生快請坐。”


    經過一番寒暄,劉秀在這些士族族長當中,還認了兩位劉氏的親戚,眾人相談甚歡。


    過了一會,感覺氣氛不錯,劉秀方切入正題,說道:“王莽苛政,昏庸無道,天下百姓,深受其苦,流離失所,餓殍遍野,現,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唯獨漢室正統,最深得人心,可終結亂世,一統天下,奈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今王莽派遣大軍,入潁川,欲與我漢軍決一死戰,危急存亡之際,還望諸位先生能鼎力相助,匡扶漢室,造福天下,秀在此,感激不盡!”說著話,劉秀站起身形,向在場的各士族族長一躬到地。


    在場的士族族長們相互看了看,皆有所思。


    如果這番話是出自於宗佻之口,他們理都不會理,肯定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做推辭,但身為漢室宗親的劉秀,說出這番話,卻讓他們深受感動。


    那位與劉秀認了親戚的劉氏族長起身說道:“文叔將軍有所求,我等定當慷慨解囊,鼎力相助!”“


    是啊!”另一名士族族長跟著起身,說道:“文書將軍若讓我等捐獻錢糧,盡管開口就是!”劉


    秀向他二人一笑,說道:“諸位先生,我軍目前所缺的並非錢糧,而是人。倘若諸位先生肯捐出家中的仆人、家奴,可就是幫了我漢軍的大忙了!”


    聽聞這話,在場的士族族長們臉色都緩和了許多,對於他們而言,在亂世當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天


    下流離失所,自願為奴的百姓太多了,隻要肯給口飯吃,家奴還愁找不到嗎?眾


    士族族長哈哈大笑,說道:“這有何難?文叔將軍什麽時候要人?”


    “越快越好!”“


    晌午我就把人帶過來!”


    “我也是!”“


    用不到晌午,一會我迴家便把人領來!”


    看看爭先恐後的各士族族長,再瞧瞧含笑而立的劉秀,一旁的宗佻吧嗒吧嗒嘴,頗感不是滋味。這


    些士族族長見到自己時,雖說也是客氣有禮,但他能感受得出來,人家打心眼裏瞧不起自己。


    可他們見到劉秀後,態度變得完全不一樣,依舊是客氣有禮,但在這客氣當中,又多了幾分真誠,看到劉秀,簡直像看到了他們的親人似的。如


    此大的差別待遇,宗佻心裏也很不平衡,但也沒辦法,無論在百姓當中,還是在士族當中,劉氏宗親的威望確實是高,這一點,是綠林出身的人遠遠比不上的。各


    士族族長告辭之後,各自迴府,等到天近晌午的時候,各士族族長紛紛帶著家中的奴仆來到漢軍營地。


    有的人帶來的奴仆有二、三十人,有的大士族帶來的奴仆都有六、七十人之多。單


    看的話,似乎每個人帶來的奴仆數量都有限,但聚少成多,把所有士族族長帶來的奴仆合到一起,足足有六百多人。


    要知道漢軍駐紮在郾城的兵力,總共才三百來人,現在多了這六百多身強力壯的奴仆,兵力一下子接近上千人了。


    劉秀把這些奴仆聚集在校軍場,仔細查看。他


    們在各士族府邸都是幹粗活的,雖說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每個人都有把子力氣。劉


    秀隨手拍了拍幾人,感覺很結實,他滿意地退後幾步,大聲問道:“你們可知自己來此是要做什麽的?”


    “投軍!”人群中,有膽子大的人迴道。“


    沒錯!是投軍!但不僅僅是投軍,還要去打仗,和莽軍打仗!”劉秀說道:“現在,由大司空王邑統帥的十餘萬莽軍,正在逼近昆陽,我等漢軍,要在昆陽,與莽賊決一死戰!”


    “劉將軍,我們能知道我方的兵力有多少嗎?”一名中等個頭,身材魁梧的青年問道。劉


    秀看了他一眼,說道:“算上你們,不足兩萬。”聽


    聞這話,在場的奴仆們交頭接耳,紛紛議論。不


    足兩萬,去打十多萬的莽軍,這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許多人麵露懼色,身子哆哆嗦嗦的,目光一個勁的向四周偷瞄,似乎想找機會逃走。劉


    秀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你們當中,有人貪生怕死,不敢上陣殺敵,現在可以站出來,迴去你們的主家,繼續做你們的家奴!”一


    聽這話,許多人都是喜出望外,邁步就打算走出隊列。那個身材魁梧的青年倒是站在原地沒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劉秀。劉


    秀繼續說道:“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是一個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敢於加入我漢軍的,以後就是我漢軍弟兄,身上的奴籍,可一筆勾銷,以後在軍中,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現在懼怕,貪生怕死,你們就隻能迴去繼續做家奴,你身為奴,你的子嗣也脫不開奴籍,世世代代,皆要為奴。是冒險往前進一步,改變命運,還是貪生怕死,卑微為奴的活著,你們自己選擇。”原


    本把腳都已經抬起來,準備出列的人們,聽了劉秀這話,臉色同是一變,抬起的腳又慢慢放了迴去。但


    凡還有活路,沒人願意做奴隸,他們當初之所以願意為奴,是餓得實在受不了,確實是沒有活路可選了,才不得不走為奴這條路。


    現在有了可以取消奴籍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這無疑也具有極大的誘惑力。那


    名魁梧的青年突然開口問道:“劉將軍,在下冒昧問一句,倘若我等在軍中立功,是否能像其他的將士一樣,可加官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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