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禹去到城內的軍營。目前縣兵俘虜都被關押在北城軍營裏,三千多縣兵俘虜,把偌大的北城軍營都快擠滿了。


    對許汐泠的說詞,鄧禹也是將信將疑,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隨便提審了幾名縣兵俘虜。


    結果在審問當中,鄧禹驚訝地發現,竟然真被許汐泠言中了,俘虜當中,還確實有人在暗中煽動、蠱惑。


    目前兵營裏很多兵卒都在傳,舂陵軍殘暴,殺人不眨眼,會把他們這些俘虜全部殺光,若想活命,就隻能團結起來,與舂陵軍拚命,奮力一搏。聽


    完這幾名兵卒的話,鄧禹眉頭緊鎖,問道:“你們可知,這些謠言都是由何人編造?”幾


    名兵卒互相看看,齊齊搖頭,說道:“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有名膽大的兵卒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你們……你們不會殺我們?”


    鄧禹一笑,柔聲說道:“非但不會殺你們,而且還會發給你們錢糧,讓你們迴家!”幾


    名兵卒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鄧禹,久久會不過來神。鄧


    禹話鋒一轉,問道:“你們可曾聽說過柏鬆門?”幾


    名兵卒下意識地點點頭,說道:“大人,我們知道柏鬆門!”話


    音剛落,一名兵卒恍然想起什麽,急聲說道:“大人,馬建就是柏鬆門的人,而且我最先聽說舂陵反……柱天都部要殺我們的話,就是出自於馬建之口!”鄧


    禹沉吟片刻,問道:“除了馬建,你們縣兵當中還有多少柏鬆門的人?”


    眾兵卒相互看了看,剛才說話的那名兵卒模棱兩可地說道:“具體有多少人來自柏鬆門,小人是真的不清楚,我估計,應該有三、四十人。”


    另幾名兵卒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說道:“三、四十人都是往少了說,有可能是更多!”


    倘若是這樣,想一個個挖出來就太難了,而且還很耗費時間,弄不好會逼得柏鬆門弟子狗急跳牆。


    鄧禹心思急轉,過了一會,他對幾名兵卒一笑,說道:“你們都先迴去吧!”


    幾名縣兵俘虜齊齊向鄧禹躬身施禮,然後迴到營地中。鄧


    禹前思後想,越想越覺得事情嚴重,片刻也耽擱不得。他當機立斷,把看守俘虜的軍候叫了過來,說道:“陳軍候,立刻釋放所有的俘虜。”


    陳姓軍候詫異地看著鄧禹,下意識地問道:“鄧校尉,這……這是將軍的命令?可有將軍手諭?”


    “是我的命令!”鄧禹正色說道:“少囉嗦,立刻執行命令!”“


    可是……”釋放三千多名縣兵俘虜,這麽大的事,隻鄧禹一個人就能做出決定了?真的不需要知會將軍?陳


    姓軍候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鄧校尉,屬下覺得,事關重大,還應先稟報將軍,請將軍定奪才是!”


    鄧禹沉聲說道:“遲則生變,沒有時間先去通稟主公了!陳軍候,立刻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快去!”


    “可……”


    “倘若出了事,自然有我頂著,與你無關!”鄧禹斬釘截鐵地說道。


    陳姓軍候不敢再遲疑,轉身剛要走,鄧禹又恍然想起什麽,把陳姓軍候叫住,說道:“還有,把要分發給俘虜的錢糧都準備好。”


    “是!鄧校尉!”半


    個時辰後,鄧禹等人走進軍營內。看到有好大一群的舂陵軍進入軍營,縣兵俘虜們都變得緊張起來,人們紛紛從地上站起身形,伸長了脖子,翹腳觀望。


    鄧禹走到軍營前端的高台上,環視下麵的眾人,大聲說道:“我柱天都部,乃仁義之師,殺的是莽賊,及其親信和爪牙,而非諸位。現在,大家可以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迴家了!”此


    話一出,軍營裏就像炸了鍋似的,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臉上大多都是掛著驚訝之色。


    “舂陵反軍要把我們都放了?”“不是說舂陵反軍要殺我們嗎?怎麽現在又放我們迴家了?”“其中該不會是有詐吧?”“……”縣


    兵俘虜們說什麽的都有,議論之聲,此起彼伏。這時候,人群裏突然有人高聲喊喝道:“大家不要聽信反軍的話,他們是要騙我們出營,好把我們全部處死!”“


    對!反軍怎麽會那麽好心,這麽輕易的放我們迴家,肯定是圖謀不軌,要殺我們!”“


    橫豎都是一死,我們不如和反軍拚了!”“


    對,和反軍拚了!”


    俘虜當中,叫嚷著和舂陵軍拚命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許多縣兵俘虜也受到周圍的人帶動,跟著叫喊起來,軍營裏的人群也越來越騷亂。眼


    瞅著事態要失控,鄧禹突然抬起手來,拍了拍巴掌。有兵卒把一口口的大箱子抬到台上。


    鄧禹從一口大箱子裏抓出一隻小布袋,朗聲說道:“這裏麵是一百錢!”接著,他從另口大箱子裏又拿出一隻糧袋,說道:“這是一鬥糧。”下


    麵騷亂的人群不解地看著鄧禹,嘈雜之聲也漸漸消失,現場逐漸安靜下來。


    鄧禹大聲說道:“有想要迴家的縣兵弟兄,可以領一百錢、一鬥糧!有想留在柱天都部的縣兵弟兄,可領兩百錢、兩鬥糧!大家都過來登個記,是去是留,全憑自願,柱天都部絕不會難為諸位兄弟!”“


    別信他的,他在騙我們!”人群中還是有人在大聲煽動。不過這一次,響應者已寥寥無幾。


    鄧禹一笑,說道:“諸位兄弟可以好好想一想,倘若我柱天都部真有意殺害大家,又何必搬來這許多的錢糧?直接動手,豈不更加省事?”


    他的這番話,正說進了眾人的心坎裏。沒有誰是傻子,冷靜下來仔細分析,不難判斷柱天都部到底是想殺他們,還是想放他們。時


    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群中雖然還有人繼續搞煽動,但已無人影響。


    有幾名膽大的兵卒,率先從人群中走出來,他們來到台前,將自己的軍牌交出,做了登記,然後每人都被發了一袋錢和一袋糧。


    這幾名兵卒互相看了看,然後試探性地向外走去。在場的縣兵俘虜們,都在目不轉睛、屏氣凝神地盯著他們。直


    至幾名兵卒都走到了軍營的大門口,仍無人出來攔阻,他們再次互相看了看,接著,不約而同地跑了出去。


    見柱天都部真把人給放了,軍營裏的俘虜們轟的一聲,一窩蜂的往前擁擠,人們一個個高舉著軍牌,連聲喊道:“我登記!”“我登記……”


    三千多人的縣兵,自願迴家的有三千人,自願留在柱天都部的隻有兩、三百人。隨


    著柱天都部釋放了被俘虜的縣兵,整個湖陽城都沸騰了,也直到現在,湖陽百姓才算明確的分辨出來,以前縣衙對柱天都部的宣傳都是假的,什麽殺人不眨眼,什麽吃人不吐骨頭,那些都是縣衙對柱天都部的惡意中傷。正


    如許汐泠所言,柏鬆門有不少弟子都混在縣兵當中,於暗處散播謠言,蠱惑三千多縣兵俘虜暴亂,這也正是柏鬆門和劉秀談判的一個重要籌碼,更是打擊劉秀的一個重要手段。


    可惜,他們還未來及發動暴亂,計劃就隨著鄧禹釋放全部的俘虜,無疾而終。


    處理完軍營這邊的事,鄧禹急匆匆地趕迴縣衙,向劉秀請罪。雖


    說釋放全部的俘虜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計劃,但這個命令的確是隻有劉秀能下,鄧禹下這個命令,屬於越權了。


    好在劉秀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鄧禹向他解釋完當時的情況後,他也就理解了鄧禹的做法。


    他樂嗬嗬地說道:“看來,這位許家的小姐本事不小,至少她很了解柏鬆門,很清楚柏鬆門的一舉一動,若是有她相助,我們剿滅柏鬆門這個禍害,將會事半功倍啊!”


    鄧禹先是點點頭,而後品出不對味了。他笑問道:“主公是希望我到許府走一趟,把許小姐再請迴來?”


    “通過此事,我也感覺到了,江湖門派,詭計多端,不容小覷,貿然出手,就算最終能取勝,我們的傷亡恐怕也不小。”


    說來說去,還是要去請人家出力幫忙嘛!鄧禹聳聳肩,幽幽說道:“當初拒絕人家的是主公,現在要請人家的還是主公!”


    劉秀齜牙笑了,說道:“所以我才不好出麵,仲華,這件事,還得煩勞你親自走一趟。畢竟你幫過許家,你的麵子,許家還是要給的。”


    就知道會是這樣!鄧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吧,希望許小姐並未生主公的氣!”鄧


    禹離開縣衙,去了許府。得知鄧禹前來的消息,許紘有親自出府相迎,把他讓進大廳。落


    座之後,許紘正色說道:“今日若不是有鄧校尉出手相助,許家上下必遭劫難,鄧校尉之大恩大德,許謀沒齒難忘!”說著話,許紘起身,向鄧禹一躬到地。


    鄧禹連忙上前,伸手攙扶,含笑說道:“許先生太客氣了。”說著話,他故意向左右看看,問道:“許先生,許小姐也迴府了吧?”“


    是的,小女已經迴府。”


    “我有件事需與許小姐商談,不知許先生可否讓許小姐出來一敘?”鄧禹問道。“


    這……”許紘麵露難色。鄧


    禹不解地問道:“許先生可是有難言之隱?”


    許紘苦笑道:“小女迴府之後,便病倒了,現在實在不方便會客,還請鄧校尉多多海涵。”病


    倒了?鄧禹一臉的茫然。上午時,許汐泠還活蹦亂跳、伶牙俐齒的,現在才剛到傍晚,她就病了?無論怎麽看,許汐泠也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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