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軼話音剛落,許紘怒聲說道:“李校尉難道沒聽說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嗎?我向衙門捐錢、捐糧的時候,廉豐是縣令,郭登是縣尉,他二人開了口,我又豈敢不捐?就像現在,如果劉將軍開口讓我許家捐錢、捐糧,小人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你……”李軼怒視著許紘,過了片刻,他冷笑著說道:“這麽說來,在許先生的眼裏,我柱天都部和廉豐、郭登之流並無區別?”


    許紘沒有理會李軼,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劉將軍,小人隻一介布衣草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官鬥,無論湖陽由誰做主,隻要做主之人有事交代小人去辦,小人又怎敢不辦啊?”


    這正是鄧禹阻攔李軼查封許家的原因。許家在湖陽的勢力還沒有大到能與官府分庭行裏的地步,官府下令許家捐錢捐糧,許紘是真的不敢不捐。不


    過看許家捐出錢糧的數量,應該還遠算不上是廉豐、郭登的親信、同黨,如此這樣還要被己方查封,湖陽內的其它士族豈不都是人心惶惶,以後誰還會真心支持己方?鄧


    禹向劉秀拱手說道:“主公,屬下以為,許家的捐錢捐糧一事,還需再仔細調查。”李


    軼橫了鄧禹一眼,向劉秀說道:“將軍,許家向湖陽縣兵捐錢捐糧,導致我軍攻打湖陽時傷亡一千多弟兄,如果就這麽放過許家,未免會讓弟兄們寒心啊!”許


    紘說道:“倘若李校尉敢查封城內所有捐出錢糧的家族,我許家也認了!”


    “我現在沒有在說別人,隻是在說你許家!”李軼瞪圓了雙眼,厲聲說道。


    就在這時,許汐泠突然開口說道:“在來縣衙之前,小女子聽說柱天都部有名軍候在城內被歹人偷襲。”


    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在場眾人都是一愣。劉秀看向許汐泠,意有所指地說道:“許小姐好靈通的消息啊。”“


    縣衙門前的街道上,有好長的一段血跡,向附近的人一打聽,也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許汐泠問道:“劉將軍,不知那位軍候大人是傷在何人之手,又是被何種兵器所傷?”


    劉秀與她對視片刻,輕歎口氣,說道:“偷襲之人都蒙著麵,不清楚對方的具體身份,至於打傷劉軍候的兵器是……袖箭。”“


    袖箭?”許汐泠眨了眨明媚的眼睛,問道:“不知劉將軍可否能把那支傷人的袖箭讓小女子看一看。”見


    劉秀揚起眉毛,她含笑解釋道:“小女子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對江湖暗器還是有些了解,或許,小女子能通過暗器,判斷出歹人的身份。”嗬


    !口氣倒是不小!劉秀還真想看看這位許家小姐的本事。他將布帕包裹著的兩支袖箭拿出來,遞給一旁的侍從,侍從上前,接過袖箭,轉交給許汐泠。許


    汐泠拿起袖箭,仔細端詳。見她看了好一會,也未說出話來,李軼正色說道:“打打殺殺,是男人的事,一個女人家,跟著瞎摻和什麽?”


    她抬起頭來,看向劉秀,說道:“劉將軍,如果小女子沒看錯的話,這兩支袖箭,應該出自於柏鬆門。”呦


    !劉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這個許汐泠還真有點本事啊!他含笑看著她,語氣平和地問道:“許小姐確認這兩支袖箭是出自柏鬆門?”許


    汐泠篤定地點點頭,她說道:“這種袖箭,正是柏鬆門弟子常用的暗器!”稍頓,她繼續說道:“郭登正是出自於柏鬆門,他在湖陽擔任縣尉期間,柏鬆門的很多弟子都有來到湖陽,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有郭登的庇護,柏鬆門弟子在湖陽一帶也是飛揚跋扈得很。”見


    劉秀聽得認真,她伸出纖細又白皙的玉指,輕輕捏起一支袖箭,說道:“現柏鬆門弟子打傷了一名軍候,要麽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柱天都部為敵,要麽是在給柱天都部一個警告。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劉將軍都要小心了。”“


    小心什麽?”劉秀下意識地問道。“


    暴亂。”“


    什麽?”劉秀揚起眉毛。


    許汐泠一笑,說道:“劉將軍,小女子已經說過了,自從郭登成了湖陽縣尉之後,很多柏鬆門弟子都來到湖陽,現在,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應該就在被俘的縣兵當中,一旦這些人在縣兵內煽動、蠱惑,引發被俘的縣兵暴亂,劉將軍又當如何處之?”聽


    聞她的話,劉秀暗暗皺眉。倘若許汐泠說的是真,被俘的縣兵裏確有不少的柏鬆門弟子,一旦那些縣兵真受到他們的蠱惑,發生暴亂,己方還真不好處理。


    發生暴亂,己方必然不能坐以待斃,肯定要全力鎮壓,戰鬥打起來,死傷可就難以控製了,三千多縣兵俘虜,恐怕最後也活不下幾個人。


    不明就裏的湖陽百姓必然會認定是己方在屠殺被俘的縣兵,弄不好,湖陽城內都會發生更大規模的動亂。


    見劉秀深思不語,李軼不滿地訓斥道:“許小姐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謊報軍情,你可知是何罪……”他


    話還未說完,劉秀向李軼擺擺手,看向許汐泠,問道:“許小姐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許


    汐泠說道:“柱天都部進入湖陽縣後,我許家的確為縣衙捐了不少的錢糧,也的確是有錯在先,現在小女子提醒劉將軍多加提防柏鬆門弟子,也是在將功補過。另外……”


    “另外什麽?”劉秀問道。“


    另外,小女子還想從軍,在劉將軍麾下謀一個差事。”


    許汐泠此話一出,別說劉秀愣住,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包括她的父親許紘在內。人們像看怪物似的看著許汐泠,她竟然要從軍?可哪有女子從軍的先例?劉


    秀眨眨眼睛,仰麵而笑,說道:“許小姐是在和我說笑吧!”


    “在劉將軍麵前,小女子不敢說笑。”


    “從古至今,便無女子從軍之先例。許小姐的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劉將軍說女子不能從軍,可是我怎麽聽說貴軍當中是有女子的,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九兒。”這


    個許汐泠,她倒是把己方的情況探聽得透徹。劉秀眯了眯眼睛,正色說道:“九兒並不在軍中,她隻是我的門客。”


    許汐泠眼珠轉了轉,說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可做劉將軍的門客。”


    還沒等劉秀說話,李軼氣急敗壞地搶先說道:“簡直是胡鬧!許小姐當這是兒戲?”


    劉秀看了李軼一眼,對許汐泠和顏悅色地說道:“首先,我要多謝許小姐的好意,其次,九兒之所以能在我身邊做事,是因為她有過人的本領……”“


    劉將軍又怎知小女子沒有過人之本領?劉將軍若肯收下小女子,以後不僅小女子能幫得上將軍,小女子的師姐、師妹們也能幫得上將軍!”聞


    言,劉秀樂了,問道:“聽起來,許小姐似乎有不少的師姐、師妹?”“


    是有不少。”“


    沒有師兄、師弟?”


    許汐泠搖頭,說道:“沒有。”“


    令師可真是有意思,專收女子為徒。”劉秀嘀咕了一聲。許


    紘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小聲提醒道:“劉將軍有所不知,苡塵先生是位得道的仙姑,收徒向來是收女不收男。”


    劉秀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說道:“原來如此。”他


    看向一臉期待的許汐泠,說道:“許小姐還是跟著令尊迴去吧,至於許家捐獻錢糧之事,隻要調查清楚許家非廉豐、郭登之親信,可既往不咎!”


    聽聞這話,許紘如釋重負,他站起身形,向劉秀一躬到地,說道:“小人多謝劉將軍法外開恩!”說著話,他又轉頭向許汐泠連遞眼色,示意她趕快過來謝恩。許


    汐泠起身,走到許紘身旁,說道:“劉將軍,柏鬆門在湖陽經營已久,實力不容小覷,倘若沒有小女子相助,劉將軍想徹底剿滅柏鬆門在湖陽的勢力,恐怕並不容易。”


    劉秀笑了,說道:“區區一江湖門派,許小姐認為我軍還降不住它?”說著話,他揮了揮手臂,說道:“許先生、許小姐,二位請迴吧!”


    “是!將軍!小人告退!”許紘連忙答應一聲,然後拉著許汐泠的衣袖,快步向外走去。劉


    秀沒有收下許汐泠,這讓李軼暗暗鬆了口氣,看得出來,劉秀對許汐泠沒多大的興趣,也沒有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不


    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心有不甘,等許家父女離開後,他憤憤不平地說道:“剛才將軍不該拆我的台啊!”


    劉秀說道:“許家向縣衙捐獻的錢糧確實不算多,我們也不該去查封許家。”


    李軼苦笑道:“將軍,其實我也隻是嚇唬嚇唬許家,並無真查封許家之意!”鄧


    禹接話道:“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也要求之有道,利用威嚇之手段,強逼人家就範,非君子所為!”他


    和李軼的接觸並不算多,但通過這次的事,鄧禹對李軼的印象大打折扣。


    許家的小姐是美豔的不可方物,大多數的男人見了,也都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但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硬逼著許家獻出女兒,未免也太下作了,鄧禹深感不齒。


    李軼被鄧禹說得老臉一紅,正要爭論,劉秀擺擺手,對鄧禹正色道:“仲華,你立刻去軍營走一趟,仔細查查,看看是否有人在俘虜當中散播謠言,蠱惑人心,企圖煽動暴亂。”“


    倘若確有此事呢?”


    “嚴懲不貸!另外……”劉秀話到一半,把後麵的話又咽了迴去。如果確被許汐泠言中了,那麽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可以考慮收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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