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聽得莫名其妙,喃喃說道:“我要大難臨頭,子陵來新野救我?”鄧


    禹翻了翻白眼,將眾人請入正房。他們脫下鞋子,紛紛盤膝而坐,鄧禹一邊給眾人倒茶,一邊說道:“文叔不要聽子陵瘋言瘋語,他指不定又跑到哪裏招搖撞騙,被人識破,不得已才跑到新野來避難!”嚴


    光仰麵大笑,說道:“文叔要起兵反莽,若無我相助,豈不真就大難臨頭了?”他


    此言一出,鄧禹倒茶的手一哆嗦,劉秀、朱祐、蓋延、龍淵四人亦是心頭一震,瞠目結舌地看著嚴光。


    尤其是蓋延和龍淵,他倆和嚴光是第一次見麵,對這個人毫不了解,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印象就感覺此人身上很有一股子仙氣,難道,主公的這位同窗,真的是半仙之體,能掐會算不成?


    鄧禹放下茶壺,揉著下巴看著嚴光。他


    可以百分百的篤定,嚴光沒有生天眼,沒有能掐會算的本事,但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絕非無的放矢,而且看劉秀等人的反應,很可能是被他說中了,鄧禹隻是很好奇,嚴光到底是怎麽判斷出劉秀要起兵反莽的。


    看嚴光那副樂嗬嗬,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鄧禹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問道:“子陵,別再裝神弄鬼了,你說說,你怎麽知道文叔要起兵反莽?”


    嚴光笑道:“文叔的大哥劉縯,現正廣招門客,以劉大哥的家財,他招這許多的門客要做什麽?能養得起嗎?隻有一種可能,劉大哥不是要養他們,而是要用他們,可是做什麽事能用到這麽多的門客?”經


    嚴光這麽一分析,鄧禹暗暗點頭,覺得嚴光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


    劉大哥在南陽聲望頗高,一唿百應,願追隨者,不計其數,此為人和。現在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人心思漢,而劉大哥又恰恰是漢室後裔,此為天時。北方的赤眉,越演越烈,當今朝廷必然出兵鎮壓,而朝中可用之大將,再沒有誰比廉丹更適合,廉丹一部,勢必要被朝廷調迴京城,前去進擊赤眉,如此一來,南陽起事,周邊已無直接威脅,此為地利。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劉氏兄弟起事反莽,也就成順其自然之事。”


    聽完嚴光這番話,鄧禹若有所思,劉秀則是對這位同窗好友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向嚴光拱手說道:“子陵雖非仙人,但尤勝仙人!”嚴


    光大笑,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


    劉秀還在心裏暗暗琢磨著嚴光剛才的那番分析,毫無預兆,嚴光突然向他這邊一傾身,差點靠到他身上,而且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劉秀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問道:“子陵,你看我作甚?”


    嚴光皺著眉頭,不解地說道:“文叔體內似有金光閃現,可是奇怪,為何以前我沒有發現?”


    聽嚴光又在胡言亂語,鄧禹扶額,說道:“體內有金光?子陵,你是想說文叔是當今天下的真命天子?”此


    言一出,把劉秀都嚇了一跳。朱祐則是一拍大腿,瞅著劉秀,咧開大嘴嘿嘿的傻笑,說道:“我看主公也像是真命天子!”


    鄧禹眼眸一閃,不是因為朱祐的話,而是因為朱祐對劉秀的稱唿,原來仲先業已拜在文叔門下了。看來,劉氏兄弟是真的要起兵反莽了。上


    太學的時候,朱祐就很聽劉秀的話,對於朱祐會跟著劉家兄弟一起幹,鄧禹也不太意外。


    他轉頭看向嚴光,問道:“子陵,你這次來新野,也是要拜文叔為主公?”


    “也未嚐不可嘛!”嚴光笑吟吟地說道。


    而後,他看向劉秀,慢慢收斂笑容,正色說道:“文叔,我的性情你是了解的,我可以輔佐於你,但不會授命於你,文叔可願接受?”


    言下之意,就是我現在可以在你身邊做事,出謀劃策,盡心盡力的輔佐你,但什麽時候我不想幹了,你也別攔著我,我想走就走。劉


    秀聞言笑了,這就是他認識的嚴子陵,性情淡薄,不受約束,一直向往著來去自由的生活,子陵做事,不分對錯,隻憑內心之喜惡。


    他站起身形,向嚴光深施一禮,說道:“子陵助我,文叔感激不盡,無論子陵提出什麽條件,文叔一概接受!”嚴


    光緊跟著站起身形,整了整身上粗衣布褲,向劉秀拱手迴禮,一本正經道:“子陵隻是一閑散之人,承蒙文叔不棄,子陵自當傾盡全力,為文叔成就一番大業!”鄧


    禹見狀,眨了眨眼睛,緊跟著他也站起身,同樣向劉秀深施一禮,說道:“主公,也受仲華一拜!”自


    打在長安相識,鄧禹就十分欣賞劉秀的為人和德行,當時的劉秀在旁人眼中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但鄧禹卻覺得劉秀絕非池中之物,以後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現在知道劉秀和劉縯要起兵反莽,而且嚴光、朱祐都願意輔佐劉秀,鄧禹自然不願被落下。


    劉秀還真沒想到,連鄧禹這個向來少年老成的同窗摯友,都會如此幹脆的願意加入己方,要知道他們現在做的可不是尋常之事,而是造反,是掉腦袋的死罪!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仲華,你可知道起兵反莽有多兇險?”鄧


    禹點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敗了,身敗名裂,身首異處;成了,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我等生逢亂世,朝不保夕,與其平庸此生,不如賭上一切,全力一搏!”


    “仲華能有如此決心,秀深感欣慰,仲華能將性命托付於我,秀又深感惶恐!”說著話,劉秀向鄧禹拱手施禮。如


    果說馬武和銚期的加入,讓劉秀的實力有了一個質變的飛躍,那麽鄧禹和嚴光的加入,讓劉秀的實力再次得到了一個質變的提升。前


    者二人代表的是個武字,可提刀上馬定乾坤;後者二人代表的是個文字,可運籌帷幄安天下。眾


    人重新落座之後,鄧禹正色問道:“主公和將軍現在都有哪些本錢?”劉


    秀說道:“在益州,有馬武和銚期一部,他們擁有一千匹戰馬,隻要假以時日,定可培養出一千精銳騎兵!”鄧


    禹邊聽邊點頭,嚴光則是樂嗬嗬地把玩著茶杯。劉


    秀繼續說道:“在宛城,李守會對我們給予支持。”“


    宛城李守?”“


    正是!李守的兒子李通、侄兒李軼,業已拜在大哥門下,將來起事之時,李守必會全力支持!”


    鄧禹點點頭,問道:“還有嗎?”


    “還有就是我的姐夫鄧晨!我和姐夫私下裏交談過,姐夫也做出了表態,等到起事之時,鄧家會站在我們這一邊!”鄧


    禹揉著下巴,沉思未語。嚴


    光眼珠轉了轉,笑道:“宛城李家,實力雄厚,家財萬貫,門客眾多,威望極高,李家所能能給予主公的最大支持,就是在宛城起兵!”


    劉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嚴


    光繼續說道:“鄧家在新野的威望和影響,雖然遠不如李家在宛城,但前幾代的先人打下的根基還是很不錯的,尤其重要的一點,鄧家與陰家交情頗深,如果鄧家能得到陰家的支持,完全可以在新野起兵!”劉


    秀眼睛一亮,看向嚴光。


    嚴光含笑說道:“若舂陵、新野、宛城三地能同時起事,再加上益州的援軍,可以說從起事的一開始,我們就占據了先機和主動,這一點至關重要。正所謂萬事開頭難,隻要剛開始打好了基礎,後麵的路,也就好走了許多。”鄧


    禹邊聽邊點頭,對嚴光的分析很是讚同,他接話道:“宛城能否成功起事,尤為重要,宛城與郡城近在咫尺,若宛城起事成功,可直取郡城,搗毀郡府,隻要郡府一毀,全郡群龍無首,我方大事可成!”


    劉秀一拍大腿,覺得鄧禹和嚴光分析到點子上了。宛城的地裏位置太好了,緊挨著郡城,宛城能否起事成功,將直接影響到己方的成敗。


    他又是興奮又是激動地說道:“看來,過段時日,我當去宛城走一趟。”


    對此鄧禹和嚴光都沒有意見,兩人異口同聲道:“主公,屬下陪你一起去!”劉


    秀笑道:“如此甚好。”


    眾人說到興頭上,朱祐嚷嚷道:“仲華,光喝茶水也太無趣了,你家裏有沒有酒啊?”鄧


    禹一笑,起身向裏屋走去,沒過多久,他從裏屋出來,手中還提著酒壺和一盤炒黃豆。見


    狀,朱祐笑了,咧著大嘴說道:“家裏有好吃好喝的,也不說早點拿出來。”鄧


    禹白了他一眼,給眾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後放下酒壺,說道:“我家的酒就這麽多,仲先,你可悠著點喝……”他


    話還沒說完,朱祐已拿起酒盅,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胡亂地擦了擦嘴巴,歎道:“爽快!”


    院內刮起微風,地上的花瓣旋轉著飛到空中,微風吹進屋內,夾帶著一股花香。


    朱祐舒適地歎口氣,禁不住感歎道:“仲華,你這小院子還真挺不錯!等以後推倒了莽賊,光複了漢室,我們解甲歸田之時,能有一間這樣的小院子就足矣了。”眾


    人聞言,皆哈哈大笑起來。


    朱祐撓了撓頭,問道:“主公,將來你想做什麽?”


    劉秀揉著下巴,含笑說道:“仕宦當作執金吾……”


    後麵的半句他還未說出口,鄧禹、嚴光、朱祐三人已一同接道:“娶妻當得陰麗華!”說


    完話,三人又一同大笑,劉秀則是老臉一紅,搖了搖頭。鄧禹拍了拍頭腦,說道:“說起來,再過兩天就是麗華小姐的生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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