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內。


    片刻後,一行人走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穿青色宮服,頭戴冠冕,麵白無須,姿勢忸怩。


    人未近,一股脂粉氣,隔著老遠,就已經撲麵而來。


    “恭迎聖旨——”


    “穆天言罪及欺君,誅三族,斬立訣,三日後行刑。”說完,那名太監將聖旨一收,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獄卒,揮了揮手。


    “都起來吧,穆舍人在這裏沒什麽事吧?”


    “稟大人,並無大礙。”


    “那就好,穆舍人雖然是朝廷要犯,不過該有的體麵還是要有,記住了嘛?”


    太監掃了一眼穆天言身上的血跡,雖然看起來似是受過了刑訊,不過精神還不錯,微微點頭。


    “小的記住了,一定好生伺候著穆大人。”


    旁邊牢頭,被那名太監,陰冷目光一掃,不禁心中一跳,立刻忙不迭點頭,然後不動聲色,恨恨瞪了李永福一眼,將他嚇一大跳。


    聖旨來的時候,李永福還以為是要放穆天言出去,正焦急不已時,卻峰迴路轉,宣判斬立決,不禁讓他心中一鬆,大喜起來,正開始謀劃如何炮製這父子二人,才能出口剛才的惡氣。


    這時被牢頭一瞪,以及那名公公剛才的話語,讓李永福心中一驚,沒想到穆天言被判了斬立決,依然還有人保他。


    他打定主意,以後還是盡量不招惹這兩父子,平平安安的將兩人送走為妙。


    “宮裏事情繁忙,如此,咱家就告辭了,穆舍人你可還有什麽話,要帶給陛下?”太監抬抬眼皮看向穆天言,神情看不出喜怒。


    “公公,犬子尚及年幼,根本不知此事,能否替犬子求情?”穆天言看了眼穆圖轉首道。


    “穆舍人這事,咱家也沒辦法,你該知道得罪了誰?”


    太監聞言一怔,臉上露出一抹為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可不敢為了一名失勢的官員,去得罪聖眷正隆的國師。


    “穆舍人保重,咱家這就迴宮複命。”見對方不再說話,那太監拱了拱手告辭。


    “公公慢走,小心,地牢濕滑,別摔著了。”牢頭趕緊小心在一旁引路。


    “圖兒,為父害了你啊。”穆天言看著離去的人群,黯然一歎。


    “父親,事已至此,何必在多言,倒是妹妹……。”


    穆圖吸了口氣,想到自己三天後就要問斬,不禁有些恍惚,然後他想到了自己妹妹,生死不知,便說不下去。


    “語嫣這孩子,我……唉……”穆天言心中一酸,“這到底是為什麽?”他不禁喃喃念叨。


    “父親平時就教導孩兒,事到臨頭需鎮定,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穆圖強打精神安慰道。


    “嗬嗬,希望如此吧。”


    牢中又陷入了沉寂。


    ……


    三天後,一大早。


    “起來,起來,吃飯了。”


    還在睡夢中的穆圖,感到有人正拍打自己麵頰,心中一驚,急忙睜眼,就見一張肉包子一樣的肥碩麵孔,盯著自己,兩顆綠豆眼,都快擠成了一條縫隙。


    “趕緊起來,吃了這碗斷頭飯,就要去菜市口了。”


    李永福指了指地上兩碗飯菜,一碗是穆圖的,另一碗是穆天言的。


    這次破天荒的,穆圖在裏麵見到了一隻肥的流油的雞腿,比起平時飯菜,已經是極好了。


    不過想到吃了這碗飯,自己就要被砍頭,穆圖立刻又沒了食欲。


    最終父子兩人,隻是草草吃了兩口,食不甘味,便停下不吃了。


    待李永福收走碗筷,立刻進來四名獄卒,動作利索的在父子兩人身上戴好枷鎖鐐銬,將其押了出去。


    出的外麵,就見兩輛囚車已經備好,穆圖被推著上了後麵一輛囚車,緊跟著眼前一黑,卻是被套上了一個頭套。


    隨後囚車吱嘎搖晃起來,整個過程除了兩人身上鐵鏈作響,沒有一人出聲,隊伍很快開撥,一行人無聲行進著。


    穆圖坐在囚車內,隨著車子搖晃起伏,時間久了,隻覺渾身酸痛,恨不得起身,下去走上一走。


    這時囚車方向一轉,一個不查,他的頭砰的一聲,撞到了囚車木欄,穆圖嘴裏發出一聲悶哼,卻無人搭理,隊伍依舊一刻不停的行進。


    這樣足足花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囚車才停了下來。


    穆圖已經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按理說皇宮天牢到菜市口,半個時辰足以,難道是要遊街示眾,他不禁想到。


    可是過得許久,又被他否決了,他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證明他們一直走的是偏僻無人的道路,不像遊街的樣子。


    一陣響動,囚車被打開,穆圖被拉了下來,他趕緊趁機活動一下,快散架的身子骨。


    “走,想什麽呢?”


    就在穆圖出神之際,身後有人用手推了推他,穆圖隻好向前走去,這一次,僅走了片刻,便到了地方。


    “跪下——”突然,他雙膝一痛,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難道是到地方了?”


    他心中暗想,可剛才明明像是走在哪一個大戶人家的院子中,東轉西折。


    其間他還聞到了一陣花香,穆圖確定那是極品芍藥,紫金芍的香味,這在城中可不多見,穆圖愈發篤定自己現在不再菜市口。


    跪在地上,穆圖身側傳來動靜,應該是父親穆天言,他心中一定,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來到了自己身前,接著便是落座的聲音。


    “嘿嘿,穆天言——”一道有些陰冷夾雜幾許得意的話音響起。


    穆圖眼前一亮,頭套已經被人揭開,乍放光明,讓他不適應的眨了眨眼,就見一名身穿道袍,須發皆白的老道,坐在離自己身前不遠的太師椅上,手中還捧著杯茶在品嚐,得意非凡。


    “穆天言你竟敢詆毀本座,實在罪該萬死。”老道看著手中茶水,吹了吹,幽幽說道。


    “妖道,是你!”


    穆天言一見椅子上的人影,不禁怒發衝冠,目眥欲裂,掙紮著就要站起,卻被左右侍衛死死按在地上,恨聲不已。


    “嘿,不知死活,區區一介凡人,竟敢冒犯仙威?”


    老道眼皮一抬,不屑掃了穆天言一眼,接著抿了口茶,這才慢悠悠的將茶杯往幾上一放,看向穆圖似笑非笑。


    “你就是穆天言的兒子?”


    “徐福,有什麽你就衝著我來好了,這件事跟我兒子無關。”穆天言想要將穆圖護在身後,可是肩上力道陡增,讓他動彈不得。


    “哼,穆天言,你都是本座的階下囚,還有什麽資格和本座談條件,何況你區區一個凡人,本座取你性命,隻在反手之間。”


    話音一落,徐福手上火光一閃,竟然出現一朵雞蛋大小的火球,灼人的熱量,立刻撲麵而來。


    穆圖父子兩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這是妖術還是障眼法。


    兩人身後侍衛,卻是露出一抹敬畏之色,顯然不止一次見過這一幕。


    “怎麽樣,穆天言,你以為梁皇,憑什麽對本座信任有加?”徐福五指合攏,頓時火球一閃而滅,“這就是本座的實力。”


    “妖術,你這是妖術。”


    穆天言大喝,“你果然是妖道。”


    “妖術?”


    徐福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譏諷,向左右揮了揮手。


    “帶下去。”


    他不屑和這些凡人爭辯。


    “你叫穆圖?”徐福看著一語不發的穆圖道。


    “是。”


    迴過神來,穆圖點點頭,神情冷漠。


    “本座座下還缺一個持劍童子,你願意服侍本座麽?”徐福一手撫著胸前胡須,淡淡道。


    “不願意。”


    穆圖神色冰冷,拒絕道。


    “嘿嘿,這可由不得你,本座知道你心中恨不得立刻殺死老夫,不過卻沒有機會,現在老夫給你這個機會,在本座座下做一名持劍童子,本座就傳你絕世武功,當然你要是覺得哪一天你的功夫可以殺老夫了,那就盡管試試,老夫絕不阻攔。”


    仿若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徐福口氣張狂道。


    “我隻求和父親一起死。”穆圖對徐福所說的毫不在意。


    “死?”


    “到了本座手中,是死是活,豈是你可做決定的?”徐福一陣冷笑。


    驀然,穆圖隻覺身子一緊,便無可動彈,接著他嘴巴微張,一團黑影從徐福手中飛出,準確的落到了他口中,被其吞了下去。


    “你給我吃的什麽?”迴複行動力的穆圖,驚怒喝問。


    “等下你就知道了,嘿嘿”說完,徐福詭異一笑。


    下一刻,穆圖身子一躬,臉上血色褪盡,變得慘白無比,額頭浮出一粒粒豆大汗珠,他的胸口傳來陣陣劇痛。


    “啊——”


    再也忍不住,穆圖嘴裏痛唿出聲,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讓他身後的兩名侍衛,嚇了一跳,趕緊跳開。


    就見穆圖身子蜷成一團,如一隻蝦球,兩手在自己胸前亂抓,將身上囚服,都撕成了碎布條,兩臂露出無數血楞子。


    “嘶——”


    兩名侍衛見此,不禁倒吸口氣,又退後了少許,盯著生不如死的穆圖,眼中閃過濃濃畏懼。


    “嘿嘿,怎麽樣?”


    “本座說過,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你了。”徐福得意一笑,對穆圖的反應極為滿意。


    半晌過去。


    穆圖已經被折騰的出氣多進氣少,這時徐福兩手掐出一個奇怪印訣,一道黑光飛出,沒入他體內。


    緊跟著穆圖繃緊的身子,驀地一鬆,躺在地上直喘氣,似乎剛才那種痛苦,已經從他身上離開了。


    “你這……妖道……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穆圖躺在地上,斷斷續續呻吟道,看著徐福,他眼中閃過畏懼之色。


    這還是他第一次嚐試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縱使鐵打漢子,也堅持不了一時三刻,便會哭喊求饒,更別說他隻是一個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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