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渡口。


    雙刀之戰,俞趨激烈。


    ……


    “來得好,閻羅刀果然名不虛傳。”


    鬼刀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盯著身前十道刀罡,渾身氣勢狂提,黑發飛揚,狀若瘋魔,身上的百獸服,唿唿作響,氣勢巍然。


    他長臂一震,倏地,漫天刀影一收,顯出鬼刀刀身,咻地一下,和閻羅刀交錯而過。


    兩人一觸及分,一動不動。


    閆鬆三人神情一緊,盯著二人沒有說話.


    剛才那一刀,他們沒把握接下,尤其最後那一下,三人甚至都沒有看清過程,兩人便已站定。


    穆圖神情緊張,看看福伯,再看看鬼刀,一時不知誰勝誰負,心中緊張莫名,緊握兩手,正猶豫要不要說話,就見鬼刀手中刀光一閃,便已歸刀入鞘。


    鬼王刀下定生死,奈何橋邊莫奈何。


    “今日江湖再也沒有鬼刀,隻有鬼王刀,刀中我為王——”


    一聲長笑響起,轟隆作響,向著四麵八方湧去,宣告這一戰的勝負。


    “福伯……”


    耳邊響起穆圖撕心裂肺的唿號,可福伯眼中生機,卻慢慢消逝。


    “少爺,老奴隻能陪你到這了……”


    福伯心中最後的話語,卻是來不及說出口,哐當一聲,手中閻羅刀,砸到地上,身子一軟,仰天便倒。


    “咳咳……”


    “鬼老大,你受傷了?”


    同時,鬼刀身子一顫,一手捂胸,指縫間一道暗紅血跡,緩緩流下。


    閆鬆三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色,這是自認識以來,對方第二次受傷,至於第一次,三人都不願去想。


    “閻羅刀,果然名不虛傳——”


    ……


    黑暗中,穆圖睜開了眼,借著房間內微弱光芒,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牢房之中。


    身下柴草堆,散發出的黴臭和房間中其它臭味,混在一起,交織成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直衝鼻腔,讓穆圖眉頭緊皺。


    “醒了?”


    突然,一道低沉沙啞的話語,從他身後傳來,有些中氣不足,似乎吃足了苦頭。


    穆圖聞言,卻是麵色一變。


    “父親?”


    他聽的分明,是穆天言的聲音,從小到大,他絕不會弄錯。


    穆圖趕緊站了起來,摸索著向聲音來源之地移去。


    好在他雖然被鬼刀四人帶了迴來,不過到沒有遭什麽罪,隻是被敲昏過去,便被丟進了這牢房之中。


    “你妹妹語嫣和福伯怎麽樣,逃出去了麽?”黑暗中,穆天言沙啞的話音再次響起。


    “福伯死了,妹妹……妹妹我不知道……”


    聞言,穆圖心中一陣黯然,他隻記得,任他趴在福伯身上哭喊,但福伯都不再醒來,接著他頭上一痛,便暈了過去,醒來就到了這裏。


    “唉,福伯都已經退出江湖這麽多年,最終還是不得善終,是我穆天言的罪過。”穆天言喟然一歎,話中滿是蕭瑟。


    “語嫣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說。”


    “妹妹被福伯用船踢走,具體情況,現在我也不知。”


    這時,穆圖已經摸到了父親的身子,發現他手腳戴著鐐銬,隻能靠在牆上,不禁心中一痛,想來是吃了莫大苦頭。


    穆圖不禁對梁皇怨恨不已,自己父親為人正直,絕不是什麽欺君犯上之徒。


    “語嫣,是為父對不住你。”


    “圖兒,你怕麽?”一聲長歎,穆天言問道。


    想到自己兩個孩子,一個生死不知,一個身陷牢獄,原本他們都有大好人生,可都被自己一時激憤給毀了。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穆天言極為自責,後悔自己行事魯莽,以為可以憑借梁皇對自己的信任有加,勸說一番,沒想到,結果卻是身陷牢獄,家破人亡。


    “父親,孩兒不怕。”穆圖咬了咬牙,想到慘死的福伯,語氣堅定。


    “好孩子,你先歇息一晚,明天還不知道有什麽刑法,等著咱們父子倆。”


    不久之後,牢房陷入了安靜。


    穆圖雖然心中害怕,畢竟精力有限,且今天經曆事情太多,消耗頗大,片刻後便已沉沉睡去,隻是不知是否做了噩夢,原本平穩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


    ……


    哐當——


    “起來,起來——”


    “都起來,吃飯了,你們這些該死的雜碎,李爺一大早還要來伺候你們這些挨千刀的。”


    一個破鑼嗓子在牢中驚響,睡夢中的穆圖,猛然一驚,本能彈了起來,他揉揉惺忪睡眼,這時才看清了周圍情況。


    這是一個地牢,光線昏暗,也隻有他睡的這麵石牆,有一個被精鋼封住的窗口,幾縷光線,趁機偷偷鑽了進來。


    穆圖揉了揉自己臉頰,轉頭一看,父親靠在牆上,也不知睡著了,還是在想什麽事情,一動不動。


    看著自己父親,衣衫襤褸,胸口血跡斑斑,穆圖心中一酸,咬了咬嘴唇,強忍著沒有落淚。


    這時,遠處通道盡頭走來一個矮胖男子,短衫打扮,腳穿皂靴,滿臉胡子,兇神惡煞的模樣。


    他一手拎著一個大桶,另一手抓著一個木盆,一路罵罵咧咧,看樣子是給地牢送飯的獄卒。


    似乎平日裏兇狠慣了,通道兩邊囚犯都不敢吱聲,在胖子各種惡毒話語攻擊之下,一聲不吭領取自己那份食物。


    盞茶功夫,胖子便已經來到了離穆圖不遠的地方。


    這時穆圖才瞧的分明,對方五短身材,肚子奇大,估計從上往下看,都不能看到自己的腳尖,穆圖不禁想笑。


    尤其是對方兩手粗短,卻拎著一個及腰的大木桶,怪異絕倫,兩顆綠豆眼,不時閃過一抹戾色,配上一個大紅酒糟鼻,嘴邊還有一顆指頭大小黑痣,上麵長了一撮雜毛。


    整個人就像一頭碩大的土撥鼠。


    “噗哧——”


    穆圖從沒見過,如此搞笑滑稽的人物,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立刻在安靜的地牢內,傳了出去。


    “你這有爹生,沒爹養的殺才,竟敢笑話你家李爺?”


    土撥鼠循聲望來,就見穆圖盯著自己,一副想笑又極力憋住的樣子,不禁勃然大怒,麵色漲紅。


    平日裏,他受夠了同僚的譏諷,但是在牢中他作威作福慣了,何時受過這種欺辱,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些訣竅的,那些進來了還能出去,他當然得好生伺候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對方,等對方出去後,自己小命就沒了。


    不過這種進來了出不去的,自然也就不被他放在眼中,搓圓捏扁,都隨他心意。


    眼前這中書舍人穆天言,自然是後者。


    對方在朝上,當著梁皇的麵,被免官下獄,還惡了當朝最得勢的國師,自然是不可能再出去了,所以他也不擔心,對方東山再起報複。


    想到這裏,他立刻麵色一厲,拎著手中的鐵勺,三兩步走了近來。


    “你這該死的殺才,你李爺什麽人沒有見過,連朝廷三公,都不敢嘲笑咱,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竟然敢笑話你家李爺,嘿,今天不給你嚐嚐李爺的厲害,你還不知道,這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


    他嘴裏罵罵咧咧,唾沫星子亂飛,手中大鐵勺,砸的地牢鐵柱,邦邦作響,恨不得衝進去,給穆圖幾個嘴巴子。


    “李永福,你好大的官威——”穆天言睜開眼,冷冷盯著‘土撥鼠’,斑斑血跡的胸口一挺,氣勢凜然,似乎又迴到了那個手掌大權的中書舍人。


    李永福被穆天言氣勢所攝,眼中閃過一抹畏懼,隨即他微微定神,想清楚了對方的處境,不禁大怒,手中鐵勺狠狠一砸牢門。


    “穆天言,好你個欺君犯上的罪臣,李爺豈是你能嚇到的,得罪了皇上和國師,你還想從這裏出去,下輩子吧,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還不知道李爺的手段,嘿嘿——”


    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伸手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作勢就要開門。


    穆圖見此,身子一挺,站了起來,擋在了穆天言身前,神情陰狠的盯著對方。


    他從小便跟著福伯練過武,雖然不甚高明,但是對付李永福這種莊稼把式,綽綽有餘。


    “嘩啦——”


    這時,牢門被打開,李永福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手中鐵勺一揮,便向穆圖當頭砸下,要是砸實了,以穆圖的身子骨,估計的頭破血流,當場暈過去。


    穆圖眼中厲色一閃,身子一動,作勢右閃,及至一半,卻一下出現在其左側,化掌為刀,一下狠狠切中李永福持勺的手腕。


    李永福隻覺手腕一痛,鐵勺立刻拿捏不住,哐啷一下,掉到了地上,接著穆圖伸腳一勾。


    哎喲一聲,對方立刻摔了一個狗吃屎。


    哼——。


    穆圖一聲冷哼,走到了一邊,冷冷看著趴在地上直叫喚的李永福。


    “反了,反了,小兔崽子!”


    “來人啊,有人越獄了——”李永福大喊起來,


    立刻遠處響起數道急促腳步聲。


    “李永福,你在叫喚什麽?誰敢越獄?”


    緊跟著就是刀劍出鞘的聲音,看來外麵的守衛也被驚動了。


    “就是這兩人。”


    李永福一見來了救兵,也不裝死了,立刻從地上爬起,指著穆圖父子二人,嚷嚷道,卻也攝於穆圖的功夫,不敢撲上去。


    “嗬嗬,李永福你莫是腦子燒壞了,穆天言手腳被銬,哪裏走得了,而且他就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麽越獄,再加上這個黃口小兒?”其餘獄卒先是一愣,接著大笑起來。


    “是不是你自己又惹禍了?”其中有心思靈巧的,已經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了,當即吆喝起來。


    “走走,迴去接著賭兩盅。”


    李永福聞言,見到同僚譏笑之色,不禁麵色漲紅,眼中閃過濃濃怨毒,狠狠盯著穆圖和穆天言,心中閃過無數惡毒念頭。


    “聖旨到——”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高亢的聲音傳了進來,牢中獄卒無不大驚,跟著齊刷刷就往下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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