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因為自己兒子貿然的稱唿,對著屈巫揖了一禮,全是抱歉,然後就帶著夏南和馥兒舉步入門了。


    屈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稀裏糊塗地跟著眼前的佳人一起走進羊舌肸住的宅子的。他癡癡地看著對方作揖、看著對方轉身、看著對方邁步,她留下的空氣都漾著絲絲縷縷的香甜。


    “這是楚國大夫屈巫,是這世上我最敬服的人之一。這是我曾跟您提過的株林的主人,陳國夏夫人和最年輕的司馬夏南。”羊舌肸嫻熟地對兩方的人進行著介紹。


    株林的主人,夏夫人?屈巫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佳人,腦海中關於她的信息如同印在書簡上的字一般清晰地浮現。


    少負盛名,諸侯爭婚。十八未嫁,被許禦叔。次年產子,淡出各國紛爭。直到數年前禦叔去後,才又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然而卻已名聲有汙。


    屈巫看著眼前冰雕玉琢般的人兒,想象著這簡單的履曆之後的坎坷境遇。對一個女子來說,名聲何其重要?僅僅一眼,他就相信,對方這些年受了莫大的委屈。到底是心理多麽汙濁的人,才好意思敗壞這樣一個女子的名聲呢?


    想到那些傳聞中與眼前的女子“有染”的人,公孫寧、儀行父,屈巫就覺得咬牙切齒。幸好他們都已經死了,不然自己絕對會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楚王商臣那個二貨,竟然因為一時的衝動殺了公子蠻,失去了這麽好的女子!屈巫想一想就覺得對他充滿了同情,盡管他搶了自己曾經的未婚妻。


    不過也幸虧他的魯莽,沒有娶到眼前的佳人。否則一個先國君遺孀的身份,自己現在哪還有機會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哪還有可能以後在她身邊守護她。


    屈巫一下子腦補了很多東西,沒注意到眼前的情況。


    “屈伯!屈伯!”羊舌肸叫了好幾聲,屈巫都沒聽到似的。他偷偷在案幾下扯了扯對方的衣袖,屈巫才迴過神來。


    “嗯?”屈巫迴過頭來,一臉的茫然。


    “呃……我這壇桃花釀,是當初在株林的時候夏夫人送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喝,今日拿出來剛好應景。屈伯嚐嚐如何?”羊舌肸掩飾住剛才的尷尬,心中微微有些納悶。屈伯今天怎麽看起來怪怪的?


    夏夫人送的?屈巫覺得心裏有些微的嫉妒。


    他端起眼前的三足青銅羊酒樽,一飲而盡,順口誇道:“好酒!好酒!聞之欲醉,滿口醇香!不愧是株林的佳釀啊!”


    可是,那個羊樽裏的是梨花白啊!旁邊那個鳥頭單耳觚裏的才是桃花釀。一個是烈酒,一個是酒的含量比較低的清釀,因為有夏夫人這個女士在,又想喝的盡興,他特意準備了這兩種酒。羊舌肸不相信屈巫會嚐不出來其中的差別。


    夏南倒是大大咧咧的,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可是夏姬卻是注意到了。因為按照此時的風俗,烈酒都是用羊、豕、馬、牛等牲畜造型的酒具盛放,而像桃花釀這種酒精度數低的清釀都是用鳥禽類造型的酒具盛裝的。屈巫剛才明明喝的是烈酒,卻誇的是自己的桃花釀。


    想想前世裏的屈巫,再對比一下眼前的人,夏姬不由得撫額。這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癡漢啊!


    羊舌肸雖然不明不白的,但是作為一個晚輩,他不可能揭一個長輩的短處去。所以他趕緊轉換話題,把這一頁揭了過去。


    一席酒直喝到日頭西斜,眾人各有所獲。互相告辭後,屈巫又折返了迴來,細細地跟羊舌肸打探了他所了解的關於夏姬的一切事情。


    羊舌肸就算是個傻子,此時也知道屈巫的心意了。


    “屈伯,我能問一下,為什麽是夏夫人嗎?”羊舌肸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雖然夏夫人確實很美好、很優秀,身上還背負著那麽一個讖言,但是她畢竟已經三十歲了,而且又有那麽大一個兒子。


    而屈巫作為一個聞名各國的賢才,有多少人惦記著他就不用說了。其中不乏比如今的夏夫人條件還要好很多的人。至少據羊舌肸所知,晉國和荀國的國君都有過把公主、郡主嫁給他以收攏他的打算。她們又年輕、又美麗、又身份高貴。隻要他想,他什麽樣的女子娶不到?


    讖言畢竟是虛的,可能一時讓人趨之若鶩,但是才學卻是實打實的,摻不了水分。況且女子年紀大了,和男子年紀大了,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的事情。


    夏夫人雖然年輕的時候也攪動過各國風雲,但是如今人們提起他,也都不把那個讖言當迴事了,而是當做一種談資提起的。在人們的眼中,她的時代業已過去。


    而屈巫雖然這些年因為國君不明的原因,一直都沒有能夠好好地發揮自己的才幹,可是他在各國君臣的眼中的地位一點都沒有降低。


    屈巫聞言沉默了半晌。他看著一點點暗下去的天色,和天邊逐漸亮起的星辰,眸子熠熠有神。


    “如果我說,是天意呢?”


    天意注定,他們應該在一起。要不然為什麽她會屢屢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裏?為什麽自己隻有看到她才能產生想要娶妻的心思?為什麽聽說她已婚的時候會覺得生活了無趣味?為什麽知道她目前孑身一人的時候會覺得灰白的世界又有了顏色?


    自己婚姻不利,而對方也生活坎坷。老天是想告訴他們,隻有在一起才可以幸福的吧?對,一定是這樣!


    屈巫說完,沒有再去管羊舌肸的反應,就拂袖離開了。


    羊舌肸看到自己原以為永遠都不會看上哪個女子的屈伯竟然就這樣墜入了情網,心中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想想兩人在一起的樣子,又莫名地覺得理所當然。真是又複雜又矛盾的感覺。


    最後他伏在案前,給自己的父親寫起了信,告訴他,他心心念念的老友,終於老樹開花了。


    這次會麵過去沒幾天,屈巫就又找了羊舌肸一趟。


    “屈伯找我有何事?”羊舌肸恭敬地問道,心裏卻已經篤定了,肯定和夏夫人有關。


    屈巫有點不好意思。都是聰明人,他隻要一說出口,他的心思對方就全明白了。他一個長輩,借助一個晚輩來追求心儀的對象,真是讓人赧顏。


    他用手指在眼前的黃梨木案幾上扣了半天,終於開口道:“我聽說你的好朋友夏南目前並沒有什麽很好的師父。我看那孩子資質不錯,不忍心看他浪費了,你去跟夏夫人說一下,我願意做他的師父。”


    屈巫說要這話,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臉皮厚成了城牆一般。


    嗬!果然要出手了。速度這麽快,是怕對方飛了嗎?還找出了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羊舌肸暗暗腹誹,但是麵上還是用一副恭敬有禮的樣子說道:“征舒若能得屈伯教導,以後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此事我一定盡力促成。在此我先帶征舒謝過屈伯了。”


    說完還躬身行了一禮,禮數甚為周到。


    “嗯,我的時間安排很緊的,盡快迴複我。額~最好是明天。”反正都是厚臉皮了,再厚一點又何妨?屈巫緊跟著拋出了這麽一句話。


    汗!屈伯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有多麽急迫地想要見到夏夫人呀?在我麵前真的不要一點臉麵了嗎?這麽毫無顧忌、赤果果地展現自己的猴急真的好嗎?


    果然再厲害的人碰到感情這事都會變得不可理喻的。羊舌肸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一下要不要這麽年輕就考慮結婚這件事了。他不要變成屈伯這樣啊!


    然而他麵上還是恭恭敬敬地答應道:“好的。屈伯放心,我一定會辦好的。”


    “對了,一定要告訴他們,這是你的主意哦!”


    “……好!”羊舌肸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的是自己心目中的屈伯嗎?


    “嗯!叔向啊!我可是很器重你的,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屈巫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羊舌肸的肩膀,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留下羊舌肸一個人在風中淩亂。我做了那麽多討好你的事情你都沒這麽說過,就為了能夠光明正大地見一個女子,就看重我了?說好的節操呢?這一定不是我最敬重的那個屈伯!


    然而無論他心中再怎麽吐槽,答應的事情都還是要辦去。擇日不如撞日,羊舌肸換了身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形象就去找夏姬和夏南了。


    “母親,母親,屈大夫要做我的師父!”夏南一陣旋風一般地跑到了夏姬的房間,興高采烈地跟她說道。


    “嗯?怎麽迴事?”夏姬抬眼問道。這孩子這幾天情緒都不太穩定。


    羊舌肸已經對屈巫和夏南這倆人這兩天的畫風無語了,如今也就看著夏姬還算正常,忙上前答話。


    “屈大夫膝下無子,有心想收個弟子傳承他的才學。在下見征舒還沒有正式的師父,而屈大夫對他的印象又很好,就推薦了一下。沒想到屈大夫竟然就答應了。在下喜不自禁,特意前來告訴一聲。”


    羊舌肸這話入情入理,既掩飾了屈巫“主動倒貼”的事實,也沒有太過突出自己的作用,可以說是非常妥當。


    “謝謝公子了!我也一直在想南兒師父的事,沒想到他這麽有福氣!”夏姬認可了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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