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有些時候,土夫子下到墓中,不覺得有什麽異樣,等到爬出盜洞,卻突然感到有人搭他的肩膀,怎麽也扯不開。


    “黑背老六”這個外號就是這麽來的,他的肩膀上有一個黑色手印,據說就是給“搭”出來的。


    人說遇到這種事情,要閉眼迴頭吹一口氣,把那隻搭肩的手給吹走,這一口氣的力量越大,成功率越高。吹完之後不能再迴頭,不然肯定會看到讓人不愉快的東西。


    黑背老六走進客棧,第一眼,林秋認為他是個刀客,眼神很鋒利,背上的刀也鋒利,更是凝聚著淡淡的煞氣,和濃鬱的血腥氣。必然殺過人,殺過很多人,而且最近也有很多人死於他的刀下。


    如此兇煞之氣,不要說是人,便是鬼,也不敢輕易接近他和那把“關山刀”。


    第二眼,林秋自然的打開了“真實之眼”,陰德為零!


    陰德為零……


    林秋有些愕然,這種人真的是天下少有,絕逼的天煞孤星,克盡身邊所有人,也絕對沒有後代,不得善終。


    刀客並不是孤身一人,和他一同走進客棧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豔紅的衣服,這個年代,穿這種豔紅的衣服,不是戲子便是青樓女。這女人年老色衰,說不上有多漂亮,但卻是屬於耐看的那種。


    順便看了看,陰德有一百來點。


    這個數字,對於普通人而言,已經足夠多了。


    刀客長發披肩,不是飄逸的那種,而是像個鳥窩,若不是看那把刀,絕對會被人當做乞丐。而那雙隱藏在長發下的眼神看誰都鋒利的很,但落在這個女人身上,卻是柔和至極。


    二人坐下來,那刀客沙啞著嗓子道:“三個菜,要肉!”


    簡短的五個字,簡單明確。


    林秋微微皺眉,指了指掛起來的菜單。


    刀客看了一眼菜單,沉默了幾秒,沒有說話,而是溫柔的看向身邊的女子。


    那女子抬頭一看,苦笑道:“阿六,就一個菜,蛋炒飯,10個陰德一份……要不,我們不吃了吧!我不餓!”


    刀客似乎很是沉默寡言,直接從懷裏拿出一把袁大頭,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真的不收,前麵十裏便是東山鎮,你們去那吧!”雖然那個女人有一百來點的陰德,但林秋並不準備賺她的,一個苦命的女人,若是沒了這些陰德,真的要被這個天煞孤星克死。


    這時候,九叔領著兩個老腰都快扭斷了的徒弟走過來,抱拳道:“掌櫃,兩個孽徒昨晚實在打擾了,林九在這陪個不是……你們兩個,還不賠禮道歉!”


    秋生、文才瞪著雙熊貓眼,雙手扶著老腰,表情痛苦,說道:“掌櫃,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繞過我們一迴!”


    “吃一蟄長一智,記著點!九叔,來碗蛋炒飯吧!看他兩個樣子,傷了筋骨,十天半月也不一定會好,一碗蛋炒飯,絕對飯到病除。”


    九叔自然明白蛋炒飯的妙用,瞪了秋生、文才兩人一眼,然後長歎一聲,說道:“那就麻煩掌櫃了,三碗蛋炒飯,再來一壺茶!”


    “九叔痛快,三十點陰德,您請確認,這茶水就當送給九叔了!”


    霎時間,九叔便感覺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自己身上取走了什麽。


    陰德到賬,林秋對著樓上剛剛起床的黃蓉叫了一聲:“該做飯了,三碗蛋炒飯!”


    “來了來了!”黃蓉打了個哈欠,昨夜睡得晚,被林秋強行從睡夢中叫醒,發了通起床氣,又發了會兒呆,這才下樓來。


    刀客冷眼看著一切,發出一聲冷哼,大刀出鞘,依舊的沉默寡言,準備用刀來說話。


    林秋認真地看了眼刀客,很瘦,顴骨都露出來了,雙目赤紅,配著那把刀,若是普通的小店,絕對不敢說半個“不”字。林秋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行,因為你半個陰德也沒有!”


    “嘿嘿……”刀客喉嚨裏發出瘮人的笑聲。


    那女子很緊張,死死的握著刀客的衣角。


    九叔坐在長凳上,之前還未注意,現在細細一打量,眼睛一眯,沉聲道:“陝西刀客會的?”


    何謂刀客會?


    陝西縣誌裏有記載:刀客會,是關中地區下層人民中特有的一種俠義組織,其成員通常攜帶一種臨潼關山鎮製造的“關山刀”,長約三尺,寬不到兩寸,製形特別,極為鋒利,故群眾稱之為刀客。


    刀客約產生於清鹹豐初年,沒有固定的組織、形式,或嚴密的紀律,但有一個類似首領的人物,大家都稱之為某某哥,在他以下的人都是兄弟,圍繞首領活動。


    刀客分散為各個大小不同的集團,畫地自封,以潼關以西、西安以東沿涸河兩岸較多,渭北更多。這些人一向有反抗統治階級的精神,也有打抱不平、拔刀相助的義氣。辛亥革命時,便有大批刀客參與,走向曆史舞台,發揮俠肝義膽精神,為革命拋頭頗、灑熱血。


    看了九叔一眼,這刀客沉默片刻,終於從喉嚨裏又吐出六個字:“長沙黑背老六!”


    九叔劍眉一皺,說道:“原來是你,剛剛掌櫃說你無一點陰德,看來不虛。長沙九門提督,九門平三門的黑背老六,幹你們這一行的,確實陰德有虧!”


    “陰德,能當飯吃嗎?”黑背老六寒聲道。


    九叔看了一眼林秋,陰德還真能當飯吃呢!


    “你在長沙盜墓,在任何地方盜墓,我看不到便不去管,但這東山鎮,不容你胡來。本人茅山林九,不知你可聽過!”


    以九叔的能力,盜墓發財那是輕輕鬆鬆手到擒來,但一輩子守著義莊清貧若此,可見他不屑於幹這損陰德的勾當,不然,如何能積累二十三萬的陰德。


    看著劍拔弩張的局麵,那女子終於鼓起勇氣站了起來,結結巴巴說道:“阿六……不是來盜墓的,我……我被人強賣到南洋當豬仔,阿六跋涉千裏把我從火坑中救了出來,我們這就迴長沙……這就迴長沙……阿六不喜歡說話,您別怪罪……我給你磕頭了,阿六中了槍,若不救治,就要死了……您行行好……”


    九叔沉思了片刻,這女子的模樣他豈看不出來,是窯子裏的姐們,然後看向黑背老六的眼神柔和了些,說道:“仗義每從屠狗輩,掌櫃,再來兩碗蛋炒飯,陰德從我這裏扣。吃飽了,前麵十裏便是東山鎮,找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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