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自送了褚燕出重圍以來,大半月時光,官兵都不曾攻城。


    好在廣宗乃是張角故鄉,存糧極多,官兵不打,城中黃巾樂得悠閑。


    魯達卻不曾放鬆些許,一麵督促裴元紹等將謹守城池,一麵將刃鏃營操練不休。


    他將這四百七十人分為三隊,一隊刀盾兵二百人,一隊長槍兵二百人,還有七十名弓箭兵。


    刀盾兵所使武器,乃是方盾、長刀,這長刀卻非環首刀、亦非大刀,而是宋朝時流行於江湖的樸刀。


    此刀長度及身,徑可及握,刀身刀柄的比例近乎一等一,可以雙手使用,也有單手招數。


    魯達自家便使的好樸刀,兄弟“青麵獸”楊誌更是樸刀名家,後來上梁山,盧俊義、劉唐、雷橫等,都善用樸刀。


    魯達傳這些刀盾兵的刀術,乃是博采眾長加以淬煉,化繁為簡,別創的十二招刀法,六招單手刀、六招雙手刀。


    使單手刀使,配合盾牌,正好列陣,因他兵少,特意將陣勢間人距拉得開些,故此刀柄雖長,卻不妨礙左右。


    待到混戰或強攻之時,則棄了盾牌使雙手刀,以求短時間內爆發出最大的殺傷力。


    長槍兵所使武器,乃是鉤鐮槍,此槍可以單獨對敵,亦可配合刀盾陣,勾拉馬蹄對付騎兵,更可勾鎖敵人步卒的長兵,放刀盾兵搶進突擊。


    魯達親筆畫出圖形,黃巾軍中自有鐵匠,令他們照圖打造,訓練時且用卜字戟代替。


    至於那七十個弓箭手,都是原本便會射箭的,城中盡量湊出好弓讓他們使用,又各配環首刀一口,傳授單刀殺法以應近戰。


    他又把刀盾兵、長槍兵各分四個小隊,每隊五十人,以弓兵七十人單做一隊,按著梁山故法,配演九宮八卦陣。


    迎敵之時,弓兵居中做陣眼,其餘八隊環列周圍,乃是八卦,弓兵放完三箭後,立刻退往沒有敵人的一方,變幻九宮,其間宗旨,就是盡量讓弓兵延後接敵,再陷入混戰前盡可能製造殺傷。


    這個年代,陣法乃各大世家不傳之秘,黃巾軍見魯達竟能排出如此周密的陣法,愈發佩服神將威能。


    他也並非一味死操,每隔四五日,見眾軍累得狠了,便放一日假,讓他們各自休息。


    放假的日子,張角便將魯智深請到家中,同他說話。


    張角病勢近來越發沉重,往往終日昏睡不起,也隻有見到魯達時,才生出幾分精神。


    話主要是張角在說,說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聞,說黔首生活之艱難,說世界權貴盤剝草民的種種手段,說自己所結交過的權貴,說他們的想法、性情,以及本質上不把草民作為同類看待的冷漠。


    他又說黃巾軍中,各方首領的性子、本事,這些首領,除了張梁、張寶,其餘大都是他張角弟子,張角會說認識他們的經過,各自的長處和短板,該當如何收複、使用。


    這些都說罷了,張角才開始說起《太平要術》,此書是問答體,真人問、神人答,涉及天地人三道,天道乃是陰陽占卜,地道乃是堪輿望氣,人道則是服符誦咒、辟穀食氣、針灸配藥等等手段。


    說起這道家本行諸般講究,張角講得口舌生津,魯達聽得哈欠連天,沒片刻便打起鼾來。


    張角沒奈何,搖醒他道:“貧道起兵時因叛徒告發,失了先機,為圖彌補,以禁忌秘藥摧人神智、使人悍不畏死,造出三百黃巾力士。後來法門被盧植堪破,設計坑殺力士,貧道也因此舉遭了天誅,如今命不久矣,一二月間必死無疑……”


    他說到這裏,歎口長氣,望著魯達道:“《太平要術》有雲,‘得惡應惡,惡自相從。’貧道之厄,乃自作報應,理當坦然受之。隻是貧道死後,兩弟才能有限,其餘諸方渠帥,亦無驚豔者,黃巾這杆大旗,隻有神將扛起,神將不學吾術也還罷了,梁、寶二弟也得貧道真傳,倒不怕道統有失,隻是有一樣本事,他兩個萬萬不會,你若不肯學時,吾道自此少一門驚天動地的絕學也!”


    說到這裏,張角愈發蒼老的麵孔上,不由垂下兩行濁淚。


    魯達這人麵硬心軟,見他一個老人家在麵前哀哀哭泣,心裏不大好受。


    隻得坐直身體,委委屈屈道:“老道你也休流貓尿,灑家答應學你這樣本事便是,不過咱們說好了,隻學一樣,多一樣,你哭出血來灑家也不學了。”


    張角把淚一抹,笑嘻嘻道:“一樣,便學一樣,這一樣,便是召神下界之術!”


    這門法術,張角掌握多年,試了幾次不靈,直到“召喚”了魯達來,思前想好,終於明白——


    要在六月六日這一天施法,方才能夠靈驗,因為當初他得南華老仙傳授天書之日,便是六月初六。


    他先將此話一說,魯達訝然道:“六月初六,那豈不是天貺節?”


    貺者,賜也。


    張角並沒聽說過這一說法,奇道:“什麽天貺節?”


    魯達正要解釋,話口口邊,又被吞迴。


    原來這天貺節,乃是宋朝才有,宋真宗趙恆於某年六月初六,夢到神人賜他天書,故此定此日為天貺節,又特地令人去泰山腳下的岱廟修建了一座天貺殿,民間諺雲:六月六,曬紅綠,便是值這一日,把家中衣服都拿出暴曬,佛家又以此日為曬經節,要翻檢暴曬寺藏經書。


    梁山與泰山隔得不遠,因此魯達知曉,隻是後世之事,不好分說,故此想了片刻,含含糊糊道:“天貺節,自然便是天貺節了。”


    張角卻不疑有他,拍著腿道:“怪不得南華老仙賜我天書,不早一日,不晚一日,原來卻有這般說法……”


    當下振奮精神,嘰嘰咕咕,把如何設壇、敬神、畫符、調漿諸般程序,一一告知魯達。


    魯達本來不耐煩記這些繁文縟節,但是忽然心中一動:啊也!灑家不是呆了?這老道能用此法強行召了灑家來,灑家也用此法,豈不是也能將那些戰死的兄弟們召出?如此一來不惟熱鬧,還能讓他們多活一世,豈不快樂?若是召出朱富朱貴,還能造酒給灑家喝,愈發妙哉了。


    這個想頭一生,不由打疊精神,細細記下張角所述,又耐著性子,同他學畫那古裏古怪的召神符文。


    這正是:漢末風雲好漢歌,前生義氣今生合。欲知邊個降塵世,推薦票來走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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