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氣漸暖,草木蘇醒,動物也漸漸活絡起來,在上京城郊玲瓏山的圍場上,熱鬧的狩獵正在進行。

    獵場一頭,環境清雅,裏麵擺著十幾張精致的小案桌,上麵放著新鮮的水果和香甜的糕點。群臣女眷們都坐得端正,言行舉止小心翼翼。原因無他,隻是因為燕南國新後也在其中,規矩是萬萬少不得的。

    旁邊絲竹聲音入耳,流暢的樂聲,依然掩蓋不了獵場之中追逐奔跑的歡唿聲。

    肖楚穿著一身暗紅緊身騎服,身負長弓,英姿颯爽,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她身量筆直地騎在高高烈馬之上,即便在一眾男子之間也遊刃有餘。

    “這肖將軍真是好生威風。”趙侍郎的夫人柳氏看了一會兒場中的情況,低聲說道。

    “是呀,雖是個女子但身上戰功赫赫,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呢。”溫夫人也道,她坐在溫素旁邊,自己的女兒如今為一國之母,她現在更加貴氣了起來,“娘娘可知這肖將軍來自何處?”

    溫素剛剛吃了一枚蜜餞,味道不是很好,此時正眉頭微皺,她抬眼看了一眼肖楚:“有些麵熟,母親可知道?”

    溫夫人笑笑:“娘娘可還記得你長兄曾養過一隻鸚鵡,她當年讓那鸚鵡起死迴生過呢。”

    原來是她,溫素想起來了,她好像侍奉過他哥哥一段時間,當時還是皇子的白珩竟將她要去了襄陽殿,她為此還生過一陣悶氣,她喝了一口果酒,將口裏不適的甜膩壓下去:“難怪老是戴著麵具,我記得那邊臉是毀了的。”

    溫夫人搖了搖扇子:“沒想到竟成了個人物,她和那何渠可是快要趕上你父親了呢。”

    溫素沒再說話,又看了一眼場上。此時肖楚正和一個年輕小侍衛騎馬拖著一隻野豬,那野豬身上留了不少血,已然死了許久,老遠就能聞到極重的血腥味。真是粗野,溫素心道。

    “小趙,今晚這個拖迴軍營,我們烤乳豬吃。”肖楚擦了擦額上的汗,喜滋滋地瞧著這隻肥膩的野豬。

    自從傷好後,肖楚作為新上任的五營統領,就經常駐紮在軍營處,今日皇上下旨,打到的獵物可作為獎賞自行處理,肖楚就想著好久沒痛痛快快吃一場了,決定晚上和兵將們打打牙祭。

    小趙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剛剛獵這隻野豬的人奇多,但隻有自家將軍一箭射中,一點謙讓之色也沒有。他之前就在黑騎軍做她侍衛,這次被調來五營依舊做她侍衛,對她的脾氣早已經摸得差不多,她的

    本事他是知道的,但是這種場合,難道不應該謙讓一點嗎。

    肖楚吩咐完了他,騎上馬又要繼續去獵,小趙急忙上前道:“將軍可要謙讓點。”

    肖楚迴頭朝著自己白嫩的小鮮肉侍衛說道:“我知道的,你快點把它送迴軍營,清理幹淨晚上我要吃現成的。”說完就騎著馬揚長而去,謙讓?肖楚嘴角微微上挑,剛剛在場子裏的人可沒有一個和善的。

    獵場上狩獵進行的如火如荼,山上獸類很多,肖楚跟著大部隊一直追到了半山腰,白珩領首,肖楚沒想到他的箭法極其高深,他一人涉獵的比她這個久經沙場的還要多。

    此時中場休息,周澤給白珩遞上了滿水的金絲水囊,今日白珩一襲白色騎服,沒了龍袍的嚴肅,多了不少灑脫恣意。他喝了一口水,就將水囊扔迴了周澤,旁邊溫斯從上前說道:“皇上,臣聽聞玲瓏山上多奇獸,大多居於半山之上,如今我們已經進入了半山腰,還是小心為好。”

    肖楚已經有四年之久沒有見過溫斯從了,他還是溫大將軍府裏謙恭而又聰敏的樣子,最近據說被提拔為工部尚書,頗得白珩信任。

    白珩聽他提醒,點了點頭,他身後跟的除了一些沙場將士,還有一些年紀較大的文臣,想到他們大概已經體力不支了,就打算宣布狩獵結束,隻是旁邊傳來的一聲驚叫讓他眉間緊皺。

    他轉過頭,一隻及其兇猛的大蟲正在他的旁邊匍匐著,麵目猙獰,獠牙尖銳。它的眼睛緊緊盯著白珩,像是知道他是這群人的首領,大蟲的嗓子間傳來一陣一陣低吼聲,眾人沒人敢言語,因為這隻猛虎離白珩太近了,生怕驚到了它釀成大禍。

    白珩也是盯著它一動不動,臉上無一絲懼意,周身殺氣四射,大蟲的低吼聲越來越多,肖楚手指微抬,掌間頓時出現兩枚暗器,暗器上塗得是迷暈散,對人有效,不知對這猛虎效果如何。

    肖楚前麵隔了幾個人,她踏馬,靜靜繞過人群出現在猛虎麵前。

    猛虎唿嘯一聲,肖楚的移動讓它轉移了注意力,身子頓時繃成了一股弦,獠牙猙獰而出,一雙有力的爪子半抬蓄勢待發!

    該死,白珩看了一眼肖楚,大蟲的注意力已經被她轉移了,望著足有肖楚身軀兩倍大的大蟲,白珩的手緊緊握住了佩劍。

    肖楚眼中笑意凜然,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接著抬手甩出了暗器,同時,猛虎也一躍而起,暗器上藥效發作還有一段時間,她必須要在此之前保住性命!

    肖楚抽出彎刀剛要對抗,大蟲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是白珩一把佩劍直直地插入它的腹部!場麵一片混亂,驚馬也跟著嘶鳴,大蟲身子劇痛,轉身改去攻擊白珩,白珩的佩劍緊緊插在它的身上,此時手裏沒有任何武器,大蟲朝著他就是一爪子——

    預想的疼痛沒有傳來,白珩覺得有個柔軟的身子將自己推開,再睜眼,就看到一個細瘦的身影站在他的眼前,她的後背衣衫破碎,一個醒目的爪印血淋淋的劃破了她的皮肉。

    肖楚此刻絲毫沒感覺到背部的疼痛,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大蟲身上,她抬起彎刀躲閃著大蟲的攻擊,旁邊周澤等人也迅速上前協助,大概是暗器的藥效上來了,大蟲的攻擊越來越弱,不一會兒就被眾人圍困。

    肖楚彎腰氣喘籲籲,白珩雪白的騎服也有不少髒汙,他顧不得這些,走到肖楚身邊怒聲嗬道:“剛剛如此危險,你不要命了嗎!”

    這一聲嗬斥,讓旁邊的溫斯從眉頭不可察覺地一挑。

    肖楚卻一怔,才感覺出來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她呲著牙吸了兩口氣,低聲說道:“沒事兒,就是疼了點,迴去養兩天就好了……”

    白珩抿了抿唇沒再說話,旁邊的人已經將大蟲斬殺,他冷著一張臉上了馬:“迴宮。”

    春日狩獵在驚悸之中結束了,皇上雖沒有言語,但眾人都感覺出了他明顯的怒氣。

    肖楚身上越來越疼,她沒有跟著大隊人馬迴宮,跟周澤打了聲招唿,就先迴了軍營。

    一見將軍迴來,金多多第一個衝上來。江南剿匪之後,他就一顆心跟著肖楚了,離開漁陽縣的時候還跟鎮上的人誇下海口,說他多爺要闖蕩天下揚名萬裏再衣錦還鄉。肖楚讓他做了一個陪戎校尉,在營裏有著不大不小的官職,隻是真正來到軍營,才發現訓練辛苦,今日聽說肖楚狩獵會帶迴來新鮮野味,自己早就坐不住了。

    “將軍,野味呢?”金多多上前,接過了肖楚手中的馬,他這樣沒大沒小肖楚也習慣了,倒是站在不遠處的小趙一臉嫌棄。

    肖楚覺得自己的後背火燒火燎的疼,身上很是無力,金多多這才發現她臉色異常蒼白,覺出有什麽不對勁:“將軍?”

    肖楚的身子一歪,眼前有些恍惚,金多多才發現她的身後在滴滴答答落著血,整個後背全被鮮血浸紅,肖楚伸出手來用力扶住旁邊的石牆,虛弱道:“快扶我進去。”

    小趙也發現了她的異常,他急跑過來,和金多多一

    起攙扶著肖楚慢慢挪到軍營的硬塌上。肖楚躺在上麵,覺得自己嘴唇異常幹渴,知道自己傷口被惡劣感染了,她努力維持著自己的清醒,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小趙來報宮裏派的大夫來了。

    肖楚抬眼看去,是北起。

    “肖將軍,皇上說您被大蟲所傷,特派在下過來給您醫治。”北起看她麵色蒼白,額間冒汗,迅速配了藥遞給站在一旁的金多多:“速去熬藥。”

    金多多抓過藥,快步離開了,肖楚翻了個身,將血肉模糊的後背暴露在北起眼前。北起眉頭緊皺,熟練的除去她後背上的碎布,用滑葉藤水給她仔細清洗傷口,足足小半個時辰才清洗幹淨,又將剛剛皇上遞給他的藥敷了上去,這藥一聞就知道很是珍稀,想是宮中秘藥,他一敷上去,傷口很快就止血了。

    “將軍,雖是皮外傷,但也要好好養著,這幾日傷口簡單包紮,不可太悶,我讓您侍衛熬的藥一日三次不要斷。”北起小心叮囑著,正好金多多也將藥端了過來,看肖楚迷迷糊糊快要睡著,北起隻好吩咐金多多,“將軍這是引起了高燒,將藥喂下去,好好照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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